第一章 大时代（四）
梅清心中的忐忑不安，就如眼前忽闪的火苗一样，城镇已经没有它先前的繁华，有的只是，破落城墙，火焰烧尽后的黑色木梁框架，站在这里，看着那还断断续续的红色火焰，抬头仰望，灰暗的天空，似乎这天也一直阴沉着。 芷柔失去了见到梅清之前的欢快神情，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破落矮墙，随处可见的焦黑肢体，空气中一股股焦臭的气息，阵阵徘徊游荡，挥之不去。 芷柔的身旁，蓝屏始终静默而站，眸子中依然寒如冰雪，没有丝毫的改变，即使面对如此景象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远处，梅清的目光落在了二女身上，都说一个人怎样，这眼睛便是一扇通往内心深处的窗户，这时轻轻的打开，梅清却是更能了解二人的。与人相处，最为要注意的便是细微，尤其是眼睛，最能表现神态中的某一个特征。 虽然眼前破落景象如此，芷柔眼眸中虽有怜悯，或是失望，这完全不是那个她所想象的世界，可是对于眼前的残肢断体，和先前看见的流民人群，在芷柔的世界里，这里的东西根本就没进去，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仅此而已。 蓝屏呢，外表冰寒，这内心同样如此么？不见得，能挥起刀口的人，也是有着脆弱之处，只是未曾发现罢了。 收回目光，梅清跨出一步，随即顿了顿，回眸一看这已经注定衰败的城池，心里的滋味百般，摇了摇头，却是迈开步子，继续往那京城的方向走去，多少年后，如是天下安定，这里，是否会再度昌盛，也许只有时间是最能见证的了。 二女见梅清不声不响的就此离开，两人对视一眼，也是展开步子，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至少梅清此时不愿意说太多话，芷柔心中虽然满是疑团，但是看梅清沉着脸，也就憋在肚子里，倒是蓝屏没什么顾忌。 “这便是玉娘给我们形容的人间繁华？”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梅清不答，芷柔嘟囔了几句，也不再言语，可蓝屏又是冷声道：“万年前，这中原可不是只有人类的天下。” 说着目光冷冷的瞟向梅清，梅清微有所感，皱了皱眉，一人在前，头也不会，只是使用着缩地成寸的法术，闷头赶路，半响才又忽然道：“万年前的胜败了，此时又何必再提？”忽然停下步伐，前面是溪水山林，因为远离城区，这里似乎依然如先前一样，恬静自然，生机勃勃。 一条清澈的溪水，汩汩流淌，水花跳动，在略显昏暗的天空下，更显清亮，梅清选择在一个青石坐下。二女看到这番景象，眼前也是一亮，不过梅清刚才所说，似乎又让两人心中有所不满，芷柔倒是好些，在溪水旁缓慢蹲下，可是蓝屏站立在梅清对面，冷哼一声道：“这中原资源富饶之地，如今成了今天景象，反观蛮荒倒是处处生机，不觉的可笑么？” 梅清抬头，看了蓝屏好一会儿，这蓝屏虽然一身黑色甲衣披挂，但是却更加衬托其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亮丽冷凛的容颜，仔细打量之后，倒是另一番风味，就在蓝屏浑身都感觉极为难堪的时候，对面的这个奇怪的男子，倒是温和的笑了起来。 “天地本就生自混沌之中，而衍化的万物，更是以天地为母，无论是妖还是人，怕是都认同的吧。”梅清嘴角又是一翘，看着河水流淌时偶尔溅起的水花，和芷柔伸在水中纤细的手指，又是说道：“万事万物似乎都一直繁衍变化，混沌生天地，天地化万物，我们这些修者，不也是在其中么？而这中原如今景象，蛮荒盛况，似乎也是一个发展的过程，变化自有变化的道理，万年前得事情，究竟是过去了。” 蓝屏眉头紧锁，似乎是在考虑梅清所说，倒是静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而一直在戏耍流水的芷柔，这时竟然抬起头来，看了梅清一阵，展颜一笑：“那些东西的确是没什么意思，都是老黄历了，不过芷柔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梅大哥。” “哦？”梅清淡淡一笑道：“说吧。” “梅大哥既然和我还有蓝jiejie都是修真问道之辈，一路之上，不驾驭遁光，飞行九天之上，却是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是想让我和jiejie看一看这如今人间景象么？” 梅清笑容僵硬，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难道说自己受了重伤，不能飞天？而这时芷柔忽然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笑着道：“梅大哥，如是仅仅是如此景象，还是不要看了，玉娘说过的，这人间极大，相信不是所有的都是这样吧，不如我们驾驭遁光快快将梅大哥的事情办完，梅大哥带我俩再好好游历一番如何？” 梅清苦笑一声：“这个。。。。。。” ——分割线—— 如果说着京师之中，谁是最繁忙的人，恐怕所有人都会喊出一个名字，李宇然李宰辅！ 从城池的布防，兵员的调动，还得及时的与众位大臣商讨，并不停的上报景历皇帝，李宇然这时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大忙人，与先前权利只有一小半，整天处理一些，**案完全是两回事。可李宇然却是精力充沛，在所有人钦佩的目光下，将所有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连景历皇帝也是暗自庆幸，这朝中确实需要一位能臣，至少应该像李宇然这样的。 要说最清闲的呢，水榭之内，霍启明坐于画廊中，旁边是一杯清茶，看着潺潺流水，看着清脆竹林，欣赏百花艳丽，这景致似乎是惬意舒服极了。可是在外人眼中，这朝廷虽然是在旦夕之间，可是大家还是有些信心的，至少胡人铁骑已经不止一次亲临荣城城下，每次不都是有惊无险的么，何况朝中还有李宇然这样的朝中柱石顶着，至少不会整个坍塌吧，可是霍启明这个同是宰辅的大臣，先前全力滔天，这时隐于暗处，三杯两盏淡茶，却是让不少人心中鄙夷的，这人行不行还是得看关键时候。 同样的景致，同样的茶水，看在眼里，喝在嘴里，这滋味却又有不同，不是茶水不同，也不是景致变了，关键还是在人。 同样一个位置，如果是真的拥有这些，这心境便是不一样的，至少现在的“霍启明”是这样的。 目光中满是阴霾之色，抬起手臂，一抹光华闪烁的时候，霍启明的面部抖动，在一阵细微响声之后，一个奇异的面具已然握在了右手之中，再看那面容，竟然变了样，而霍震的容貌显现出来。 “大哥，父亲不是吩咐过，在事情没有办妥之前，这面具是摘不得么？”霍思雨这时一脸笑意的也不知是从何处出来，只见其缓慢踏上白玉石阶，慢慢的走到了霍震面前。 霍震看也不看，哼了一声，随即却是又将面具带回，闷声道：“透透气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 看着霍震那故作模样的态度，见自己而来，也不起身，一副“大哥”的样子，霍思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过转瞬便不见踪影，呵呵一笑道：“如是这样最好，毕竟这时候，京师可不太平着呢！” 霍震转身看了霍思雨一眼，心中越发愤怒，这霍思雨，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做兄长看待了，虽然是一母所生，可是毕竟有个长幼之别吧，他如今能有此作态，不还是父亲给的？ 想起父亲，目光中阴霾之色更浓，嘿嘿一笑：“先别说我，倒是你那边才是关键中的关键，别到时候出了岔子，鸡飞蛋打，一切成空，那时候父亲怪罪下来，我也帮不了你的。“ 霍思雨嘴角一翘，脸上有着淡淡的嘲讽之意，不过在霍震看不见的时候，又马上掩饰掉：“这次来就是和大哥商量这件事情的。” ——分割线—— 夜空下，繁星点点，冷月高挂空中，与那点点星光，一起辉映苍茫大地。夜风吹来之际，空中两道流星一样的光芒，在快速闪动间，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其遁光方向，正是那京师所在。 冷哼一声，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梅清完全是被如小鸡仔一样拎在空中，虽然也有外层遁光护着，不至于被外界寒风吹到，可是这样的姿势实在是难受至极，至少梅清是这样认为的。 蓝色流光中，顺着拎着梅清衣领那手看去，黑色盔甲披挂，一脸寒霜的蓝屏似乎也是极其不愿意的，梅清心中甚至能想像到，如是此时言语态度上丝毫有所不敬，就会被其立马从高空扔垃圾一样丢下去的，所以闭紧嘴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另一处遁光中，优哉游哉的芷柔。 芷柔笑脸盈盈，似乎极其喜欢的看着这一幕，对于二人这时的表情和心中所想，更是有着极其大的兴趣。 不过蓝屏可没那么好的心情，冷着脸，似乎极其不愿意一样，飞遁一会儿，蓝屏突然充满无限鄙夷，又有些抱怨的说道：“受伤就受伤，一路上还装什么莫测高深的高手，一步一晃的，鼻子里插大葱，装什么蛮夷大象，不能飞遁你就直说呗，人类可真是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