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病重
平日里除了来教这群孩子读书、识字，闲暇时间，皓轩还会去后山采一些草药，采回草药之后拿到学堂里，教那些孩子们分辨常用的一些药草。 自从皓轩来了学堂授课，叶夫子比往常轻松了不少，脸上经常会挂着宽慰的笑。见识到皓轩真正的学识，叶夫子更是时常感慨自愧不如！ 叶雯婷自从那日想通以后，便变得开朗了许多。不再对着皓轩发脾气，也不会在对叶夫子耍小性子。又恢复了前一世的稳重与从容。偶尔还会来学堂帮夫子批改批改卷宗、打理打理藏书之类的。如此，夫子也甚是欣慰。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冬日便到了。这东安郡的冬日比较阴冷，很少下雪。山上的草木在冬风刮来时有些早已枯萎，有些依旧在寒风中傲立，青翠如初。 叶家众人此时也已换上了厚厚的冬衣，皓轩的新衣是叶夫子交代柳姨给赶制的，又厚实又暖和。房里也都点上了炭火，虽不比二十一世纪的空调与暖气，可也给这个冬日增添了不少暖意。 再有些时日便到除夕了，学堂里已经放假不再上课。皓轩和叶夫子也有了闲暇。两人经常会窝在一间屋里，或下棋、或作诗。当然，每当这个时候，叶雯婷就会过来凑热闹，偶尔帮两人点评几句。有时，叶夫子听了叶雯婷的点评会不服气，于是，她就会搬出一首在上一世曾学过的古诗来堵叶夫子的嘴，每每这时，都会令叶夫子震惊，让皓轩刮目相看。 如此安逸平静的日子，总会让叶雯婷觉得好似偷来的一般，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又有些忐忑！而每逢心中有这种想法时，她总会自嘲的一笑，看来是前一世的她cao劳惯了，一时安逸下来，还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一时还无法适应而已。 冬日里的人总会时不时的犯懒，贪恋被窝的温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窝在床上，叶雯婷此时就是这种情况。阿彩早上端来饭菜，叶雯婷还未睡醒，等她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巳时。此时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了。“阿彩！”叶雯婷掀开被窝一角，只露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半睁开一只眼，带着刚睡醒的浓重鼻音，朝门口喊了一声。 “来啦！小姐，你醒了！”阿彩在门外听到叶雯婷的声音，立马应了一声，急急跑进屋。 “嗯，什么时辰了？”叶雯婷依旧维持着刚醒来时的状态，慵懒的问道。 “回小姐，已经巳时三刻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 “哦？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反正已经晚了，那我再睡半个时辰吧，等会儿午饭好了再来叫我！”叶雯婷强忍着饥饿不以为意的说道。 “是，小姐。” 阿彩有些无奈的退出了屋子。心想着，小姐最近怎么越发的懒散了，以前是很少睡懒觉的。唉，既然小姐说了午饭时间再起，那就只好随她吧。反正小姐今日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做。 心里嘀咕了一番，正要去厨房给柳姨帮忙，就看到皓轩脸色凝重的从月门处拐了进来。 “咦，阿轩先生，您来后院有什么事？可是肚子饿了来找吃的？”阿彩连忙恭敬的问道。 “不是的，是来找你家小姐的。她可在？”皓轩问道。 “哦，原来找我们小姐啊，她在房里，您有什么事告诉我吧，我进屋帮您转告给她！” 见阿彩如此说，皓轩显得有些犹豫，然后才温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前几日下棋时，你家小姐曾对我说，很羡慕我能经常去后山，如果我下次再去后山采药的话，希望能叫上她一起。我看今日天气不错，打算出去一趟，所以特地过来问问，看她去不去。“ “哦，是这样呀！可是我家小姐还没起床，要不阿轩先生先等一等，容我进屋问小姐一声？” “好。我且在院里等候片刻就是。“ 阿彩进了屋，走到窗前，小声叫到：“小姐？小姐？阿彩有事要与小姐说，小姐先醒一醒！“ 听到阿彩的声音，叶雯婷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然后懒洋洋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做好午饭了？” 唉，大小姐肯定是饿坏了，一心惦记着午饭呢！阿彩偷笑了一下，说道：“不是的小姐，是阿轩先生正在院外等您，问您跟不跟他去后山采药？” “哦，这事儿啊，不去了，下次再说吧。我已经饿的不行了，可没力气去后山！你快些去回了他吧，省的在外面一直冻着。” “是，小姐。” 阿彩话落又小跑着出了屋，来到院外，对皓轩说道：“阿轩先生，小姐今日身子不舒服，去不了了，能不能改日再和您一起去？” “嗯。好吧，身子不舒服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天气虽好，可毕竟是冬日，还是很寒凉的！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叫上她一起。”听了阿彩的回话，皓轩没有一丝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会如此似的。寒暄了两句，便出了月门朝院外走去。 入冬以来，皓轩每隔一天都会上一次山，这是院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叶雯婷只当他喜爱钻研药理，从没有过问过。皓轩也只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私事，从不与外人提及。 午饭终于做好了，阿彩提着食盒来到房里，还不等她开口，叶雯婷便从被窝里探出了乱蓬蓬的头，吸了吸鼻子，“好香呀，都有什么菜？”问完也不等阿彩回答，便直接穿着里衣从被窝里蹦了出来，鞋也不穿，光着两只脚噔噔噔的就蹦到了桌边，打开食盒，抓起筷子，夹起菜就往嘴里送。阿彩看着自家小姐这副不修边幅，毫无形象可言的吃相，顿时一阵恶寒！ “小姐，别急，慢点吃！我给小姐拿件衣服披上，可不能再着凉！“说完阿彩便拿起了一件斗篷，给叶雯婷披上，然后又拿了鞋子帮她套到脚上，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叶雯婷此时整个人扑在食盒边，狼吞虎咽。不论阿彩说什么或做什么，她都已经听不见了，整颗心都放在了吃饭这件事上。待吃到六七成饱，咀嚼的速度才慢了下来，这时才注意到身边那个已经满脸黑线的阿彩。 “你这丫头，干嘛用这副样子看我？怪吓人的！”叶雯婷口齿不清的问道。 “小姐，奴婢是…..怕，怕小姐如此吃会…吃坏肚子！您还是…吃慢一些比较好！”阿彩吞吞吐吐的撒谎道。 “我看你是觉得我吃相太难看，怕我以后嫁不出去吧？”叶雯婷毫不客气的拆穿她的话，反问了一句。 “奴婢不敢！”阿彩善意的谎言被拆穿，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 “行了，本小姐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不会怪罪你的！对了，你把我的话告诉阿轩后，他都说了些什么？“ “哦，阿轩先生说，既然今日小姐去不了那就先别去了，等下次上山再和您一起去！“ “嗯，没想到这人还挺仗义！那天本小姐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他倒是记在心上了。那下次的话，我就勉为其难，跟他走一趟吧！“说完，又拿起筷子夹了口菜送进了嘴里。 皓轩从后院出来后就去了夫子房里。此时，夫子正闭着眼躺在床上，面色很是不好。柳姨坐在床边，眼睛有些红，见皓轩进了屋，便起身匆忙的离开了。皓轩进来后走到离床两步远的地方站住，朝床上看了一眼，然后坐在了床沿，抬起右手放在叶夫子手腕的位置，为他把了一下脉。然后面色有些凝重的走到书桌旁，拿起笔在宣纸上迅速的划拉了几下，一张药方就写好了。走到门口，唤了阿来一声。 待阿来进来后，瞧了一眼屋中的情形，收起药方转身出了门，脚步很是匆忙的往药店方向走去。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叶夫子才睁开了眼。看到身边站着的皓轩，微微动了一下嘴唇，声音低低的说道：“阿轩来了？唉！又让你看到了老夫这个样子，还真是惭愧啊！“见皓轩仍旧一动不动的站着，咳嗽了几声，又断断续续的说道：”唉，傻孩子，老夫…..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不要….摆着一副这个样子!你…你这样，老夫更是惭愧了！“ “夫子不必如此，皓轩一定想办法把您的病给医治好，您且放宽心好好将养就是。“皓轩看着叶夫子这副样子，心下不忍，于是缓和了面色，温声说道。 “唉！傻孩子，休要说傻话了，我的身体我还是清楚的。就连安大夫也曾对我说过，我这个病已经药石无医了，能撑过这个冬日便不错了。你也不必难过，不要为了我再上山去找草药了！无用的！“叶夫子在皓轩的搀扶下，缓缓坐起了身，靠在床头，一脸平静的说道。 皓轩见夫子这么说，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与无奈。 “夫子现在的身体，怕是隐瞒不了多久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小姐？我怕，到时小姐会受不了打击。“皓轩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 “嗨，如果可以，老夫宁愿她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能让她笑着何必惹她哭呢！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听到皓轩提起了叶雯婷，叶夫子的脸上瞬时露出了一副慈爱又疼惜的神情，叹了口气，才缓缓的说道。 “是，那这件事情就依夫子所言吧，皓轩会处理好一切的！您好好养病，不要过于忧心！“ “嗯，也幸好有你在，老夫才能如此放心！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唉，叶家学堂恐怕早已人去楼空了！“ “夫子千万不要如此说，您是皓轩的恩人，假如没有您收留我在此栖身，恐怕我早就死在歹人手里了！怎会有今天？” 皓轩似是不愿再听到夫子说那些自贬身价的话，急急的辩白道。 看着眼前这个深明大义又勇于担当的孩子，叶夫子心里很是欣慰，是以从醒来后，面上就一直挂着慈爱的笑容。过了片刻，似是又想起什么，于是又轻声说道：“老夫虽然是一介夫子，可也曾研究过易容之术。如果你信得过老夫，能不能让我看一看你的真面目？“ “夫子对于皓轩而言等同于再生父母，皓轩自然信得过夫子。”话落，抬起手臂，在面前一晃，一张人皮面具就拿在了手里，一张绝色容颜暴露在了叶夫子的眼中。 看到这张脸的一刹那，叶夫子便惊呆了！因为这是一张酷似故人的脸，也是因为这副容颜，叶夫子一生未娶。“你，你是？你怎么会跟她长得如此之像？你，难道你是....."叶夫子看着这张容颜，紧张激动的话都有些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