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渎神者

    沈暮烟的笑容很美。

    她受的主要是外伤，大量失血后，脸色显得苍白。那个笑容柔弱的仿佛没有一丝力气，越发显现出一种惹人怜爱的美感，让人生起一种想要去呵护的冲动。

    她是看着小七在笑。

    她是在笑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居然真的捡了个宝。

    她听说过金刚诀，她知道那是一种很高等级的功法秘诀，但她没有见过。整个无罪城也没有这样的法诀，即使整个永冻之土，七级法诀也极其稀少。

    除了金刚诀，另一点使她决定让小七加入她的小队的原因，是小七的安静。

    小七的这种安静并不是一种生冷的孤僻，而是一种温暖的，让人不由自主就安定、就信任的安静。那是真正来自内心的凝定。那不像是训练出来的安静，而是一种天然的性情。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在干掉那只六阶的裂牙兽王后，沈暮烟和赤目都受伤，后者伤的尤其严重，而小七也已经力竭，一行人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深入荒原，只得又回到之前地下的临时营地，先恢复伤势再做打算。

    秦川依然兢兢业业用他的感知负责警戒，杜少秋则在照顾赤目，他的胸前至少断了三根肋骨，虽然接上并服用了一枚珍贵的续骨丹，但至少也还需要两三天才能有点明显的起色。沈暮烟的肩伤相比要轻的多。

    小七此刻则盘腿而坐，双手手掌交叉举过头顶，正在回复体内的能量。这个姿势看上去极其古怪，至少其他人都前所未见，而他露在衣外的右臂，泛出微微的金光，如同被涂过一层淡淡的金液。

    看着这条手臂，杜少秋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没有忘记最后他们是怎样干掉那只六阶兽王的。最后的那一击兽王一定已经用了全力，但就是这只泛着金光的右臂，一举彻底摧垮了兽王的防御，并且将它完全击飞在空中，而之前在小七的喊叫中已经做好完全准备的杜少秋才有机会一连两枪，将两颗破甲弹送进兽王的咽喉要害。

    在杜少秋有限的认知里，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纯粹以rou身硬撼六阶的兽王，而且只是力竭，居然完全没有受伤。而做到这一切的，只是一个这样看上去有点瘦小的少年。

    小七的内心却不像外表这样平静。

    岂止不平静，此刻他的内心早已如海上长风，波澜迭起。

    就在刚才，他从额头内的那粒金色小圆球中，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能量波动，这种波动明显还并不完整，似乎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他现在修炼法诀的秘技，而且带有的居然是——空间属性。

    小七没有灵能核心，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整个碎星野上的人类，都有灵能核心，这个核心处在和心脏对应的一侧，是人类获取、存贮、调用灵能的所在。一个最最普通的人类，也会具有这个灵能核心，自主的和外界沟通，获得生存的基本能量。而武者通过修炼武技，可以使这个核心变得更加强大，当核心强大到一定程度会得到某些特殊能力或属性，这就是所谓的天赋觉醒。

    当然也有一些人，并没修炼过任何法诀，也会在某种条件的触发下觉醒天赋，这种人得灵能核心往往天生就很强大，或者天然具备与某种属性力量的高度亲和力。小七所在的小队中，赤目就属于这种情况。

    这样单纯的天赋觉醒者也被称作异能者。

    因此整个碎星野范围内的人族，除普通人外，具备强大能力的要么是功法传承者、要么是单纯的异能者；要么两者兼有，以武技为主异能为辅，又或者反之。

    但小七找遍了所有自己能够找到的资料和图书，发现从未有过和他类似的情况—没有灵能核心的人历史上还偶有所闻—但在额头正中藏有一颗神秘的金色小球的，除自己外绝无仅有。

    这让小七觉得深深的不安。

    因为在历史上，所有不具有灵能核心的人，都被冠以一个统称：渎神者。

    关于灵能核心的来源，其实有很多争论，但这种争论只限于极少数人之间的纯学术争论，对于整个碎星野亿亿万计的人类来说，早就接受了统一的说法：灵能核心是真神的赐予。真神至高无上、全知全能，是所有人类的创造者，也是人类归宿的引导者。

    因此，无论在人类世界里有多少国度，这些国度之间有多少纷争，有一种力量都远远凌驾其上、超然存在——神圣教廷。那是整个人类世界的最高权威、最强力量和最终信仰。他们定义人类和这个世界、和其他种族、和真神之间的关系，他们要求所有的人类都成为真神的信徒；

    他们毁灭一切渎神的力量、种族和异端。

    而小七，恰好就是这样一个异端。

    他不具有灵能核心，他体内的所有能量都来自于那粒金色小球。那粒微小如米粒般的小球，在他的体内，却如同赐予万物阳光的太阳。但小七完全无法控制它，在今天之前，它也从未表露出任何与灵能核心类似的特性，因此小七从未获得过天赋觉醒。但今天，在干掉那只六阶兽王时，小七觉得那粒小球忽然变得更加活跃，不，或者说它之前当然一直也在旋转、也在活跃，那更准确的表述是，似乎变得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金色小球，从外界抽取了一些什么纳入到小七的脑海中，这些东西无形无质，但小七却可以明确的感知到它的存在。随后，他就从金色小球传递出的能量波动中感受到了空间属性。

    他仔细思考后确认，那是裂空——六阶兽王的天赋技能。

    照理说，能够获得这样厉害的技能应该觉得高兴，一切的秘技、功法、异能，只要和空间属性挂上钩，无疑都是最顶级的。但小七的心智成熟远超常人，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这很危险，极度危险，因为对所有这些他都一无所知，也全然无法控制。

    “我们至少要在这里呆三天”

    杜少秋此时已经彻底检查完了赤目的伤势，对半躺着的沈暮烟说。

    “看来至少这周是回不去了”

    “我们必须要采集到火莲才能回去休息吗？那么具体要多少？”小七也结束了自己的修炼，加入到讨论当中。

    “一个小队，在一周内采集到三朵火莲，就可以回城修整一天。如果能一次性带回去五朵火莲，可以休息三天。采集越多得到的奖励越多，但如果始终连三朵都采集不到，那就永远也不能回去。”

    这是杜少秋的回答。此时他对小七已经完全没有了轻视之心，在整个永冻，行的是彻底的丛林法则，强者永远会得到尊重，无论他是否年幼。

    “火莲的需求量非常大。不仅在永冻，其它大陆也广泛需要。听说大人物们甚至会把火莲交易到别的大陆，用来交换一些永冻稀缺的物资。最近这几年火莲越来越稀少，有时候在荒原转悠好几天也见不到一朵。所以一周三朵的任务量，倒有起码一半的队伍完不成。”秦川在确定暂时没有危险之后，也加入了讨论。

    临时组建的小队，第一次一起合作出任务，原本的生疏、戒备都在一场同生共死的战斗中悄悄转淡。

    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正在缓缓形成。

    “我有一天就差不多了，赤目伤的重，即使断骨接上，后面的战斗中我们也要注意保护他。”

    沈暮烟看着靠近过来的几人，突然觉得对这一趟的行程，格外多了几分信心。

    “虽然这次开局不算顺利，但这一次的小队是我之前带过的所有小队中，最优秀的。无非是多呆几天，我倒是觉得我们这次至少能带着5朵火莲回去，也许还不止。”

    杜少秋和秦川闻言，眼睛都是一亮，看向沈暮烟。

    沈暮烟抿嘴笑了笑，好看的眼睛流露出自信的光芒：

    “我知道一条线路，如果我们能够走通，获得的成果，没准可以让我们放上一个月的大假。”

    杜少秋一听，脸色反而难看了起来，沈暮烟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接着说：

    “按照我们以前的人员配置，那条路的确很难走通，但这次有了他，情况就完全不同。”

    说完，她的目光便牢牢的锁定在小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