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我可以宠你,但不会惯你
湖边的苇花打着旋儿飘啊飘,散落在空气里,有点像是蒲公英,鱼小满坐在石头上,勾着脚抱着膝,盯着层层叠叠起伏的苇杆出神。【】 鱼小满的披肩纱巾落在风里,飘起又降下,像是旷野里稻草人身上唯一舞动的飘带。蒲公英在上面跳舞,又像是抖落的雪。 身影又定又疏离,和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一种白泽常年熟悉的气氛,茫然,孤寂,冷落,又凄迷。 鱼小满此刻有一种情绪,只是那种情绪似乎和他无关。 然后白泽站在她身侧盯着她,眸子有点冷,突然也觉得孤寂。 当然,他孤寂惯了,不应该真的对着谁抱有幻想,觉得拥抱他的人会是真的关心。 鱼小满无论何时都有点率性而为,对他,对顾诚,对c。 率性或者只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好在他也寡淡,还没有很相信和太在乎。 “刚刚我差点重伤了纪潇黎。”鱼小满说。 “不是有意的,何必在乎。” 白泽牵出一丝笑,摸摸她细软的发丝。“何况她曾经伤害过你,十倍奉还,也不为过。” “她有危险,你最先赶到这里,为什么要反而揽住的是我呢”鱼小满回头看他,眼底有点点茫然。 他第一时间选择揽住的是她,简律辰却责备她。 白泽注视着鱼小满深鹿一般的眸子,蹲了下去,指腹轻轻拂了拂她的脸,回答很温柔,又很冷漠: “因为别人的死活,我不在乎。” “所以你在乎我吗”鱼小满轻声问。 “嗯。” “真的在乎吗” 对不起,他也寡淡,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对人太在乎。 然后鱼小满笑了,把他轻轻抱进怀里。 像是最开始她们见面的那种温暖的抱法,把他的头搁在她肩膀上仿佛他还是那个病弱的脆弱的精致的拉着九连环的病弱青年。“谢谢。” 她在他耳边说,声音带着了然和安慰,“没关系,在我还不够爱你的时候,同等的,你也可以不用太在乎。” “你会抛弃我吗”白泽静静地问。 别人这种时候预想到的是进一步发展,他感受到的却是远离。 鱼小满没正面回答她,也只是在他耳边淡淡笑了笑。“你会相信我吗” 不会,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没过多久顾诚他们就回来了,看样子没怎么玩得尽兴,顾诚有些阴郁地看着岸上两个聊得有些愉快,对此行效果有些漠不关心的人,恨得有点牙痒痒。 不管怎样,浪费了点时间,c兴致不高地说上午时间不早,就先到这儿吧,于是一干人又巴巴跟在后面,集体看脸色行事。 天气有点闷,果真像要下雨,下午到晚上看样子是没事了。白泽和鱼小满都有点不太想理会顾诚,顾诚和c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话,他们就在一边谈论着度假村哪里有好玩的地点。 “这边的面积有些广袤,还居住着很多常年住在里面的居民,虽然要进行二次投资,舍弃很多从前的布局,建立更加有体系的度假地段和玩乐项目,但它本身的一些自然风光,还是很有名的。” “比如今天的这个生态湖” 鱼小满问,随即张开双臂,赞许地吸进一大口空气,“这边的水质保持得还是很清亮的,空气也新鲜。” “嗯长河落日是看不到了,但是平湖落日,还是很瑰丽的。太阳变成很大的一轮,慢慢浸入水里,湖面全被映得金红,水面上的天空是橘红色的,云气在上面奔腾,有点像火烧云。” 白泽说话的时候描述总是很动听,和他的声音一样,带着很大的吸引力。“这里湖区面积很大,旺季的时候,看落日的人很多。夜里或者明后两天可能要下雨,怎么样,要不要抓住机会,今天和我一起瞧瞧” 说得鱼小满面露神往了,白泽俏皮地冲她眨眨狐狸眼,满是引诱。 “黄昏吗” 鱼小满想了想,文艺女青年的细胞噌噌然爆发,从前握着画笔的手又痒了,“这么说着,我又想画板写生了哎在哪看日落比较好” “高处。” 白泽回答,神秘地冲她笑,“我知道这里有一栋五十二层,一百五十米高的居民楼,视角很好,太阳落山的时间会变长一些。” 一百五十米高的楼顶 “有围栏么”鱼小满吞了口口水,“我恐高不是那种恐高症,但就是恐、恐高。有围栏就安心的那种。” “应该有的吧,最近那边有小部分地方在改造动工不过没关系,我在呢,我们不往边沿去。”白泽安慰道。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 鱼小满抬起自己的手作怪,一脸的无奈:“你看你看,谁让它一听到美景写生,就激动得颤抖了呢” 一边的顾诚闻言,不动声色地挑挑眉毛,郁结的眼底,不期划过一丝阴鸷。 鱼小满回到住处,午餐也没和大家一起去吃,窝在房间吃了几块干巴巴的饼干,喝了点苏打水。 窗户外面,抬眼就能看到客栈开满茉莉的中庭和对面。对面的窗户和房间门紧闭着,外面的藤桌藤椅上也没人。 是走了吗 因为看到她其实也那么不善良,那么不知轻重地对待纪潇黎,并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和白泽在一起终于对她大失所望,然后走了吗 见鬼,走了岂不正好,她为毛要怅然若失一上午像个神经病一样失魂落魄 鱼小满有点烦闷地关上窗户,重新戴上耳机趴在桌前听歌,沉下眸子,不再想。 过一会儿,她心情静下来,便摘下耳机,打开随行的文件资料,查看起整个度假村的区域划分板块图来。 找到白泽和她说的那栋建筑,查看了一下房屋构造,原来是个高级办公住宅楼。 有两栋,相隔百十来米的样子,都是高档的落地窗,两面玻璃幕墙正向相对,而且少有的高。 “难怪白泽说这里看落日好看。” 鱼小满想象了一下,整栋楼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黄昏的太阳的金辉全部照射在自己脚下的镜子上,然后从对面的大楼背光的镜面反射回来,两栋建筑之间全是金光,会是一片金灿灿又亮堂堂的模样。 太炫了,太炫了那种场面她都不一定画得出来啊哦多尅 鱼小满又出了门,打开地图找了找最近的度假村超市,买了点画纸画板和颜料。 说起来最近其实也不近,毕竟客栈的便利店没有这玩意儿,鱼小满出去一趟回来足足用了半个来小时。 回来时候天空居然飘起了点雨,她把白纸卷好放到画板下,顶着画板一路低着头往回跑。 然后还是撞到了人,颜料笔散了一地。 鱼小满刚要说“对不起”,拿开画板抬头看撞到的人,眸子闪了一下又灭,要说的字眼寂静下去,收回眸子,蹲下去就开始捡颜料笔。 原来没走。 颜料笔就散落在简律辰脚边,黑亮的鞋面上粘着几滴雨水,有点空荡的静默。 天气也有点鸭卵青,这样鱼小满想起她原来高中时期,背着画板在雨里故意撞到他的样子。但是很显然,这次他像是故意堵的。 场景总是如此相似,只是缘分深浅浓淡,年岁走马更迭,看起来更像是物是人非。 “上午去哪里玩了” 头顶的男人蹲下来,陪着她一起捡颜料笔,问。 “湖边,没玩。” 鱼小满没看他,快速地将笔丢进颜料盒,声音缺乏起伏地回答。笔头和笔尾都没摆好,很胡乱。 “好样的。你就乖乖呆着,不要到处瞎跑。”
他沉默一下,说。 “脚。” 鱼小满抬手抽着他脚下一支笔杆的半截身子,面无表情。 简律辰闻言低头,看着那支被自己踩了的画笔。蓝色,鱼小满最喜欢的颜色。 “我上午拉住纪潇黎,没有维护你,你是不是生气了”简律辰问她,脚没松开。 “生气” 鱼小满顿一秒,抬起头继续面无表情地直视他:“以什么理由” 简律辰不置可否,把手里的几支笔也放进她的笔盒,把另外几支被她仍的东倒西歪的笔也一一摆好,纾气道: “别扭。” 是说她的笔盒还是她的心理呢 鱼小满冷哼一声,用力一抽,把那支蓝色笔拽出来,也丢入笔盒。啪嗒合上,霍然起身。“你肯定想多了。” 卷在外面的白纸已经染上了雨点,被晕染湿了一点点,鱼小满重新提起画板,快步离去。 走了两步又被简律辰拉着飘起的纱巾拽回来,从后面拉的,活像拉个吊死鬼。 “我上午不是在凶你。” 简律辰的声音柔得像是粘在他发梢上极其细腻的细小雨珠,透净得像雨里发光的星星。“纪潇黎脾气暴躁,你和她闹什么呢” 难得一见的是简律辰居然像是来解释的,还是脾气很好很好的柔声解释,虽然行为上不是那么的温柔质轻 “就算是闹了吧,她没脑子,鱼小满,你也一定要知道轻重。因为你和她不一样。” 鱼小满被一道披肩纱巾缠着脖子面色狰狞着吧,他还在一边慢条斯理地给她解释像是道歉。这简直是 “放开我” 简律辰闻声及时地放开她,鱼小满挣扎了两下就重获了自由,捂着脖子狠命冷冷瞪他: “简律辰,我管你凶不凶我反正有人维护我。” 提到白泽,简律辰于是皱起明显不悦的眉头。 硬梗。 简律辰为她正名吧,她非要把自己抹黑: “我就是不知轻重,你是没看到我和她没什么不一样,纪潇黎没脑子,我怎么就不能横行了” 她心里确实别扭,确实不舒服,确实很在意,也确实死倔着不想认错。 所有一切都是在掩盖她当时的委屈和酸意。 “白泽可以除了我,哪个女人也不在乎。就算我错了,他也愿意陪着我错,你能吗” 鱼小满问了一个很情绪化的问题,同时故意刺激着简律辰。“你不能,就不要再说你有多爱我。简律辰,我要和会宠我的男人在一起,不是凶我的” 真棒,鱼小满又找到一条新的逻辑来推开他了:不够爱我的话,你离我离得远远的 “听起来就像你如果喝酒,你就只爱陪你一起发疯喝酒的男人一样。” 简律辰面不改色,仍旧皱着好看的眉头,只是神情有点费解和嘲弄在里面,他声音平静: “可惜了鱼小满,那个陪你喝醉的男人,永远无法在你醉酒后送你回家。” 鱼小满被他认真的目光逼仄得有点难堪,她想不理会他转身就走。他却不依,伸手把她拽回面前,俯下身子面抵面,更加认真地,朝她一字一顿: “鱼小满,我承认我不是白泽,我也永远不会成为他。我也可以宠你,但是,绝对不会惯着你。” 他目光笔直地望着她,里面充斥着一股温柔的强硬。更要命的是,这人用一种活脱脱的、家庭教育的模样对她说: “不好的事情,就不可以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