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巴掌
巳时正，大太太处理了家事，揉揉额头对瑞云道：“走，去二奶奶院子。” 瑞云目光一闪，道：“是。”说着就时候大太太披了披风，带了手炉，整饰齐了方出门。 二奶奶院子门锁着，瑞云早派了小丫鬟通知婆子开门，几个婆子行礼恭敬的看大太太进入。 她们方一入内，就见瑞香身着薄薄的衫群跑出来跪倒大太太面前，含泪道：“大太太，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您千万告诉我，我一定改。” 瑞香是她身边放出去的，大太太一向对她有几分怜爱，见她面容惶恐，脸色有冻的发青，不禁道：“快起来，跪着地上小心冷，这不关你的事，你安心侍候二爷就好，回房去吧。” 瑞云赶紧上来扶她，对站在后头不敢说话的小丫鬟道：“还不快来扶瑞香jiejie，怎么侍候人的。”小丫鬟这才敢上来，慌忙的扶住瑞香送她入房。 正房听到动静，门开了。一脸苍白，但是神色还镇定的霍怡婧走了出来，给大太太行礼，动作话语一切如常。 大太太在邱嬷嬷面前维护她，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愤怒的。这次过来，也是带着问罪的态度。可一见霍怡婧这副模样，倒又有点可惜，可惜不是出身什么好人家，不然她做派，与京中名媛想必也不差什么。 “怎么也不穿件披风再出来，外头风大。” 霍怡婧抬着头，面上虽憔悴却带着笑容，“谢太太怜惜，只是一听到太太过来了，心中欢喜就忘了。” 声音轻柔和缓。 大太太叹口气，道：“你这孩子，快跟我进来。”说着拉着她的手就往里头走。 结果一进去，她就愣住了，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熏炉都不烧起来。”室内与外头一般的冷，不过没风而已。 霍怡婧低垂着头，黄蝉掉泪道：“院门锁了，外头除了食物，其他都不让送进来。” 大太太微怒，道：“这帮子杀才，看我不罚她们。” 霍怡婧忙道：“太太别生气，几个婆子听命行事，不过十月天气，还没下雪呢，能冻到哪里去。” 大太太还是心疼她，道：“你别担心，我马上让这几个婆子把锁下了，什么事都没有。”说着就吩咐瑞云，“你去传我的话，让那些婆子亲自去领炭过来。” 瑞云出去，大太太叹气，道：“你也过来坐吧。”霍怡婧听话的陪着大太太坐下。 黄蝉上了茶，就安静的退下。有大太太的命令，婆子们的动作额外快，熏笼烧起来，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开始暖起来。 等人都一下去，只见霍怡婧马上站起来跪倒在地，头磕在地上，垂泪道：“媳妇有罪，太太怎么罚我，我都愿意。” 大太太见她自动提及，顺着她问，“你有什么罪，我倒想听听。” 霍怡婧低垂着头，将这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大太太听完，安静良久，才冷笑道：“这么说，你倒是无辜受害之人。” 霍怡婧低垂着脸道：“我便是最错的一个，没有能够阻止尊长做错事，没有及时告诉二爷和太太。” 她这么把所有的错误痛快揽了，大太太反倒觉得她可怜。想想也是，她一个客居之女，长辈们随意摆弄，她有什么办法。想来荣老太太是不忿当年自己女儿被原老太太随意嫁了，便想报应在叶三姑娘身上。 但是她嘴上却不肯这么说，只淡淡道：“错已造成，只能想办法弥补，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赎罪，你可愿意。” 霍怡婧恭敬磕了一个头，道：“大太太说什么，我都愿意。何况能够弥补此事，便是让我即刻死了，我也甘心。” 大太太眼睛忍不住放柔了，道：“你起来吧，坐着说话。” 霍怡婧这才起身，头还低垂着，偏身以袖微微拭泪。大太太叹了口气，对在角落中安静站立的瑞云道：“给二奶奶上茶。”瑞云答应，无声无息离开房间去茶房倒茶。 大太太握着霍怡婧的手，目光落在她脸上，道：“好孩子，你已经入了薛家的门，也是缘分。”这话一出，霍怡婧的手微微一颤抖，她抬眼感激的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微笑道：“你不用担忧，在庆州你就做好薛家二奶奶。” 霍怡婧还来不及感受到成功的喜悦，就听出不对劲。“在庆州，”她疑惑的看着大太太，“太太？” 大太太拍拍她的手，道：“你本就不是二爷名正言顺的妻子，回到京都……你就是二爷纳的妾室。” 霍怡婧呆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见她这样，一挑眉道：“难道你还想做真正的二奶奶，你该知道这本就不是你可以肖想的身份，薛叶两家交到官府的婚书上，写的可不是你……” 霍怡婧忙摇头，道：“我愿意，我愿意，只是，”她眼中晶莹欲滴，看着大太太道：“我本是好人家的女人……” 大太太闻言，想到霍怡婧虽然出身不高，给世泽做妾正好。但家风严谨的人家却更愿意女儿嫁到普通人家做平头夫妻。 她理解的叹口气，道：“好孩子，我懂，可没有办法，只好委屈你。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二爷那里我会说，绝不亏待你。至于叶三姑娘……她是你表姐，你们姑表亲，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这次的事，我让齐mama去跟她说了，她心里有怨难免，你趁着她生病，好好去照顾她求得她谅解。到时候她做了二奶奶，待你难道能跟一般的妾室一样。姐妹也同闺中一般，好好侍候二爷，不过名分上有差，其他不都一样的。” 霍怡婧一一答应，大太太拉着她说了许多，又警告她绝不可将此事透露出去，也不可叫叶家知道。 送走二太太，霍怡婧走回屋子，黄蝉带着喜悦的笑容进来，“二奶奶，院子锁去了，这回不用提心吊胆，光明正大……” 霍怡婧猛的转身，一巴掌甩到黄蝉脸上，力道十足。 黄蝉“啊”一声摔倒在地，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看霍怡婧，道：“奶奶……” 霍怡婧胸口猛的起伏，什么做妾，什么姑表姐妹，什么都是一样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想大声喊出来，想要砸东西，想要打人。但是不行，砸东西、大声喊会传到大太太耳力，叫大太太厌烦她。 黄蝉见到霍怡婧愤怒的眼睛都红了，不由怔住，道：“大太太不是原谅奶奶你了么，她不是没有处置我们……”瑞云在，她没能听到大太太和霍怡婧的谈话，只是看大太太带着笑离开，以为大太太认了自家姑娘做媳妇。 霍怡婧深吸口气，太阳xue上一抽一抽的疼。大太太说的话一句句在她脑中回响，尤其是那句“名分上有差，其他都一样的，”她心中就恨得想要无法自抑。 可是这样来回多想几遍，她心中猛的一动。细细想来，大太太说的话虽然都是让她认命的，但那态度，明显是温和的。霍怡婧渐渐地镇定下来，是的，她还有机会，只要大太太喜欢她。 低头看着黄蝉，霍怡婧道：“你说得对，大太太原谅我了。我打疼你了是不，快起来。”说着，亲自来扶她。 看着面前盈盈微笑的脸，黄蝉摸不清头脑，怔怔发呆。若不是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提醒她，她真无法相信前一刻奶奶大怒的模样。 “侍候我换衣服，我们去看望表姑娘。” 黄蝉愣住，表姑娘……她不是被嫁出去了么，难道还在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