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冠冕堂皇的理由
什么上下尊卑，这时候闹翻扯破脸，两个婆子只怕什么手段都要使出来了。芷嫀懒得理银杏，斥责她道：“你懂什么，既然是新规矩，你就守着。” 银杏闻言，十分不满，但是却不敢多说什么。低了头她又提起其他，“怎么我们院子里一个小丫鬟都没有，连烧水都要自己来，还有胡mama，竟也不在院子里。” 芷嫀道：“可能刚回来，胡mama还不知道。” 还是说不通，既然都安排姑娘住这个院子了，胡mama和小丫鬟也该早早在这院子里待命才对，怎么可能不知道。银杏就算笨，此时亦是感觉到十分的不对劲。 她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想办法溜出去见一见父母，问一问情形。若三姑娘这里真有不对……那她还是及早想办法离开的好。 这样思索一番，她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没控制住就大了。扯痛芷嫀的头皮，芷嫀轻呼，道：“银杏，你在想什么，扯着我了。” 银杏回神，忙道歉，“姑娘，对不起，不小心手上力气大了些。” 芷嫀从铜镜中早看到她的表情，猜到她在想什么，心想还用得着她，也不趁机发作她。 黄橘在静慈庵常常自己做些吃食。几碗面虽然没有什么好材料，也做得喷香十足。她照着芷嫀的吩咐，先行送了两碗量最足的到倒座房与两个婆子。 黄婆子、丁婆子本来还板着脸，但是吃了人家的东西，即使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好再凶神恶煞的对着。因此两人虽还是面无表情的对待主仆三人，却比先前眼冒凶光，不知打什么坏主意的样子要好很多。 芷嫀微微松了口气，虽然这两个婆子是派来对付镇压她们的，早晚有一天会对上。但是能够暂时和平相处，也是好事。 夜深人静，芷嫀悄悄起身。她轻轻拉开门，见倒座房内漆黑一片，走进了还能听到细微的打鼾声。 走进院门，她借着月光看着那锁。大锁十分结实。放下锁，芷嫀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角，抬头沉思。 夜凉如水。片刻后，芷嫀被冻的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停住了凝思，无声无息的走回房内。没有惊动外间睡觉的黄橘，悄悄上床入睡。 第二日，天光大亮。 芷嫀在黄橘和银杏的侍候下打扮妥当，走出房门。 黄婆子和丁婆子已经守在院门处闲磕牙，见到主仆三人，两个人突然没了笑脸。 银杏走上前，隔了三步远她就站住不敢动，高声道：“姑娘要去跟大太太，老太太请安，你们还不把院门开了。” 黄婆子瘦瘦尖尖的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语气生硬的说道：“三姑娘可能还不知道，昨夜大老爷身体突然不好，闹了一宿。一早老太太就差人过来说了，前阵子三姑娘在静慈庵为老爷祈福时，老爷都好端端的，眼看着就要能下床了，全家都高兴。” “可这三姑娘一回来，老爷身体就差了，肯定是佛祖怪罪信人心不诚。老太太如今急的也下不了床了，大太太忙得团团转。想来想去，也只有请姑娘继续在院中为大老爷祈福，保佑老爷早日好转。这请安……”黄婆子拖长了声音，斜眼看了主仆三人着急的神色一眼，笑眯眯道，“老太太吩咐就免了，让三姑娘安心在院中诵经，别饶了心境，免得佛祖再加怪罪。” 芷嫀早知道，黄婆子会有这么一说。但听到大老爷昨日突然不好，她还是焦急的手一紧，乱了心，问道：“大老爷他怎么样，可要紧么？” 黄婆子眼珠子一转，笑着道：“这就要看姑娘的孝心了，姑娘若是在院子里好好为大老爷诵经，心诚动天，佛祖也会降福，大老爷自然就好。若是不诚心……那可就有伤姑娘的孝道。” 这话当真恶毒。黄婆子话中的意思姑娘潜心祈福，大老爷便一定会好。但若叶大老爷一病不起，就必然是姑娘不孝顺，没有诚心为老爷祈福。 黄橘闻言怒色满面，喝道：“黄婆子，你怎么说话的？” 芷嫀也忍不住微愠，明亮的眼睛直直看向黄婆子。 黄婆子无畏惧，笑盈盈的望回来。三角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芷嫀知道黄婆子等着她撕破脸。一旦她先一步捅破那层纸，黄婆子越过主仆界限，对她就不会再客气。她深呼吸，收回了眼中的怒意。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柔软又忧虑的表情，道：“黄婆婆说的对，父亲病重，女儿但凡所做有点效用，便该竭尽全力。何况只是闭门院中，诵经祈福这等小事。请黄婆婆转告老太太，孙女谨遵命令。” 说完，她侧头对黄橘道：“黄橘，随我回房。”黄橘惊讶的看着芷嫀，不止她，连黄婆子和丁婆子都满面惊奇。 这样的情况下，三姑娘竟然还能忍下来。 进了房间，芷嫀吩咐银杏和黄橘，“从庵里回来，这许多衣服都没有洗。既然两个婆子不让送去洗衣房洗，你们就辛苦些，在院子里洗了吧。” 说罢，她不管两人脸色如何古怪，径自取出了经书默默念了起来。 银杏见三姑娘这当口竟然还就惦记着衣服洗没洗的小事，着急的跺了跺脚，口不择言道：“姑娘，还洗什么衣服，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情形了。怎么就分不清个轻重急缓呢，大事不上心，小事倒这么清楚……” 黄橘忙推她，“瞎说些什么，快去把脏衣服取出来，我马上来帮你一起洗。”边说，边连拉带扯把她推出房门。 在门口两个人还纠缠了一会儿。芷嫀零星听到些不好听的话，却只当是耳边风，恍若未闻。只静静对着经书，神情专注。 好容易劝走了银杏，黄橘进屋。她咬唇看着三姑娘，想从她面上看出些什么来。但是那张平静的面容上，什么也没有。 她感觉到眼下的情形不仅古怪且可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荣老太太直接软禁三姑娘。 想也想不通，她满怀不安忐忑，去点了熏香，又上了一杯清茶在桌子上。这才悄悄退出去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