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堂屋中，王员外夫人小口的喝着茶水，翘着兰花指上还带着刻芙蓉花金戒指，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富贵之气，行动间更有几分说不出的味道，芸娘一旁坐着，见王员外夫人这般作态，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她诧异的眼神中，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去年买的首饰，蝴蝶步摇，碧玉簪子，白玉镯子，金戒指，累丝银钗，全部带了起来，看了看，又将柳雨馨之前做的大红色芙蓉花插在发髻后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将之前买的金丝坠珠耳环带了起来，耳垂处是朵梅花，从花心处坠下的金丝衔着玉珠子，芸娘摇了摇头，步摇并着耳环一晃一晃的，说不出的诱人，芸娘又将脸紧紧的贴着铜镜，见自己脸颊颧骨处微微有些斑点，忙涂上玉肌粉，看了看，又觉得太白，想着自家妞妞之前说的什么淡妆，忙又拿白棉帕子轻轻拍了怕，而后将白棉帕子放回盒子里，想着下次可以直接用帕子上残留的粉抹了抹，省得浪费，梳妆打扮一番，又换了身衣裳，学着李婶子走路模样，双手放在小腹处，摇摇晃晃，轻轻走了出来。

    王员外夫人本来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但是有求于人，她也没办法，如今这柳家是有后台的人，就算求了王家本家也斗不过，更何况本家少爷还做着柳家的生意呢，怎么也不可能帮他们这个旁支不是。

    “咳咳。”芸娘发出重重的咳嗽生，王员外夫人忙抬头看去，见着芸娘穿着一身大红，原本粗布随意扎着的头发也重新梳了一遍，带上了簪子，步摇，绢花。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脸上比刚才还光洁了些，瞧着也不像抹了粉，白皙粉嫩的，当真是好看的不行。王员外夫人眼神一闪，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看来她刚才的下马威倒是把别人给弄生气了，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并不稀罕她家生意呢。

    王员外夫人原本是想给芸娘一个下马威，想着不过是个庄家汉。靠着自己家发了点小财，跟自己比起来，底气肯定不足。自己可不能被她给牵着，不然到时候岂不是自己吃亏么。只是，王夫人千算万算，还真没想到这芸娘见她一下，就回了屋子。重新打扮一番，不可否认，她都被惊艳到了，真没想到，一个乡下妇女，收拾收拾。能成这副模样，倒也不能小觑。

    芸娘倒是没员外夫人想的这么多，不过是见她打扮的贵气。自己不想被比到泥土里去，起了比美的心思罢了，看着员外夫人脸上诧异的表情，芸娘心里圆满了，高兴了。哈哈，她就知道。这员外夫人不过是家里日子比她好，吃穿不愁，才显得贵气，哼，若是她家日子好好的，也不比她差。

    李婶子从外头进来，见芸娘跟员外夫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可以变得温柔，动作也慢半拍，瞧着还有几分妩媚，只是，学的不到家，很是有几分造作之感，李婶子是看不惯的，不过见那员外夫人一脸震中的模样，还真是被唬住了，倒是让李婶子一愣，而后就是一阵好笑，这员外夫人看样子也不过如此，笑了笑，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员外夫人喝了口茶，茶水已经凉了，却正好抚平了她心中的焦躁，“柳夫人，今日我来，倒是又是要求您。”这会儿员外夫人也不那么高傲了，气质一变，很是和蔼可亲。其实心里切憋闷不已，若不是去年将家里的几个来钱的铺子给大儿管理，怎么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原以为她那个大儿子成了亲，能变得能干些，谁知道还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好好的铺子，愣是被他给败了，如今家里还欠了不少外债，那些坏了的布匹也不知道怎么办，不想法子弄些立体拼图过来赚赚，王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铺子没了倒没什么，可是她那傻儿子，上了人家的套子，签了契约，一下子罚十倍的银子，铺子卖了，家里的银子全部都搭出去了，她家的这会儿都气病了，病好了后就看中那小杂种，这怎么能行，大儿再怎么不好，那也是自己儿子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只能帮着兜着。

    想着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员外夫人心里很是疲惫，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若是以前，芸娘换上一套衣服她也不会有别的想法，这会儿，柳家这生意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谈成了，员外也能消消气，家里日子也能好过起来，她还有个闺女没嫁人呢，她这心里能不急么。

    抬眼瞧瞧打量了眼芸娘，员外夫人接着道，“柳夫人啊，这事儿，还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若不是实在逼不得已，我也不会这么大老远过来麻烦您，之前我家闺女递的信，我也知道了，给你们造成了误会，实在是对不起，你不知道，我也就生了一儿一女，大儿子那年成亲，你家的小儿子还去压得床呢，只是，我家的，宠爱府里小妾，嫡子嫡女倒是落了后，我家闺女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嫁妆的重要性，为了朋友，这才提点一二，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就没说清楚，倒真是对不住了。”说着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声音也有些哽咽，话倒是真真假假，可这心中的酸涩却是实打实的。

    芸娘早被那句柳夫人给弄的糊里糊涂了，啊呦喂，夫人哎，什么是夫人，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才叫做夫人，当年看戏的时候，那戏文里不就喊什么夫人夫人的么，啧啧，她如今也是夫人了。哎呦喂，不得了了，那她家的岂不是老爷，闺女是小姐，儿子是少爷，恩，以后就这么喊，哈哈。

    芸娘被那句夫人给喊得心里很是高兴，再听那员外夫人说的什么糟心事，心里很是庆幸，她这家里也就她一个，家里的银子更是都在她手里，妞妞她爹也是个好的，不是那等浑人，想着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幸福，倒是对员外夫人生起几分同情。

    “夫人啊，你家老爷怎么这个样子，这好好的过日子，一个人还不够了，要别的女人干啥子，家里闹的慌，夫人，你也是好脾气，要是我，哼，看我不拿刀把那些小sao货给剁了喂狗去。抢我男人，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芸娘很是厌恶男人花心，更加讨厌那些不要脸的女人，气道。

    员外夫人倒是没想到芸娘会跟她同仇敌忾，心里很是感动，作为当家夫人，她这心里肯让家里男人纳小，可是打小受的教育就告诉她，要做贤惠的女人，出嫁要从夫，头一个小妾，还是怀孕的时候，她自己给提上去的，当时府里谁不夸她，就是她爹娘也赞她做的对，没一个人为她着想，没一个人考虑过她的心是不是会痛，她会不会难受，寂寞。

    这一刻，员外夫人竟然羡慕起芸娘来了，虽然日子苦点，但是顺心，而且，一家人团结一致，共同努力，这日子不也好了起来了么。

    员外夫人用帕子将泪水擦去，抓着芸娘的手感慨道，“柳夫人，还是你好，说句心里话，我这心里羡慕你的很，就算日子苦点，可你过得顺心，就算有外人欺负你，但至少你家的是站在你一边的，你都不知道，我在那府里，说好听点是夫人，整个王府都归我管，但实际上呢，老爷喜欢那些个妖妖绕绕的小jian人，一个月只有几个晚上住在我屋子里。我还得帮他管家，供那些小妾们吃穿，府上银子不够的时候，我还得从自己嫁妆里拿，就为了我们老爷，可如今呢，我得到什么。”说着说着，员外夫人越发难受了，竟是将芸娘看成自己的至交好友，说起了心里话来。

    芸娘还真不知道这有钱人家日子过得竟是这样，一边听着，一边跟自己的日子做对比，这心里甜蜜的很，但见员外夫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也难受，忙劝道，“夫人啊，你快别伤心了，以后狠点就是了，以后再有那不要脸的，你直接拿刀拼了就是，这面子要的干啥，只要自己日子过的舒心就是了。”

    员外夫人虽觉得芸娘这话说的粗鲁，但心里也稍有慰藉，只是到底她不懂她们王府的情况，哪里能那般随心所欲啊，叹了口气，而后道，“柳夫人啊，这次我来，也是为了立体拼图的事儿，我知道你跟我们本家少爷有了生意往来，但是我想着，一家钱是赚，两家钱也是赚，再者，我也不准备把铺子开到京城，准备往南边开，也不影响你们县里的生意，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银子，我自己从我嫁妆里边扣，我自己收拾，这样也好自己手上弄些银子，以后为我家闺女弄点嫁妆，我就那么一个乖女儿，怎么着也不能苦了她。”

    芸娘本来还不是很满意的，但见这员外夫人一片爱女之心，倒是同情的很，再加上，同为女人，听她说的那么凄惨，她这心里也不大好受。

    “夫人，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待我家的回来，我跟他说，到时候给你答复，可好？”芸娘咬了咬牙道。

    说实话，芸娘很是厌恶那王员外，听王瑾然说了那事之后，她这心里就有了疙瘩，今日又听着员外夫人哭诉，心里更是不屑，只是，这员外夫人也是个可怜的，她也有些不忍心。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