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章

    糕点掌柜想着柳爹跟芸娘是外地来的，既然说要在这县里买铺子，手上定是有些银子的，而且一看就是今日刚到，对着县里的行情不熟悉，这样也不会向前头几个人压价压的那么厉害。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不然谁会把吃饭的家伙给卖掉，只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他纵是心里恨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别人打死啊。

    史掌柜一边心里流泪，一边呆着芸娘柳爹一行人参观这糕点铺，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她爹，这铺子比二哥家那杂货铺还大呢。”芸娘小声说着。

    “这位夫人说的不错，我这铺子是几代传下来的的，这整条街再找不到我这么大的铺子了，旁的铺子就算大，后面也没有屋子的。我看夫人家几个儿子各个仪表堂堂，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日后怕是要考科举的，正好盘下这铺子，日后下场也有个落脚的地方，那外边的客栈再好，可科考的是时候闹腾的很，怕是不能收心，若是还嫌这铺子大，有银子稍微弄一下，隔个几间屋子，倒也能分个几个店面出来。我实在是年纪大了，没这个精力折腾，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了，哪晓得如今竟是落到这步田地。”史掌柜说到后来又是一阵心酸难耐。

    芸娘跟柳爹静静的听着，本也没觉得这铺子多好，但听史掌柜说到这考科举上的事儿，这心倒是动了一下。家里四个孩子，大虎二虎是一起考科举的，可是三虎四虎还要等几年，倒真是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再者，这屋子她看着也好，虽然陈旧了些。但是找人随便弄下又是新的了，关键是这条街热闹，这人来人往的可都是银子啊。

    “掌柜的，你这铺子可不便宜吧。”柳爹轻声问道。

    “实不相瞒，我这铺子至少需要六百两银子，其中五百两银子还我那不孝子的赌债，还剩一百两回乡下买些地过日子。”史掌柜叹气道，说来就是县里的人，这六百两也不是比小数字，但是这么个铺子。卖三四百两那更是不现实的问题，旁边那光光的铺子就要两百两一个，光店面都没他的一半大。他这店面也值个四百两不止，后边的屋子怎么着也能算两百两，若是平时，慢慢的卖，就是卖个七八百两也是可能的。但是他如今真是被前来杀价的人给弄的没胆子了，那赌坊的人也急着催债，他实在是没精力没时间。

    史掌柜把这县里的行情说了一遍，听的芸娘跟柳爹一愣一愣的，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只抬眼看季云枫。季云枫一愣，说来他还真不知道这些铺子方面的事儿，咳嗽几声。道“柳叔，柳婶，这买铺子是大事，我想着，不如先去我家里小坐一会儿。想一想。”

    “对对对，这是大事。这位老爷夫人，只是，我这铺子还有最多还能支撑三天。”史掌柜无奈道。

    柳爹看了看铺子，皱了皱眉，道“掌柜的，你也别担心，最多一个晚上，明早不管要不要，我都来跟你知会一声。”

    “她爹。”芸娘扯着柳爹的袖子喊道，这么早就定下来做什么，看这掌柜的急着用银子，再拖个几天，保不齐就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呢。

    出了糕点铺，芸娘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柳爹听后一愣，却是板着脸道“芸娘，咱们儿女还在呢，你也不怕儿女听着，落井下石岂是君子所为，若是那掌柜欺骗在前，这铺子不要也罢，可，若那掌柜句句属实，就真是被逼到绝境，不得已而为之，芸娘，当年咱们日子苦的时候，多亏了王员外等人的提携，若是乘火打劫，想个法子把按法子给弄去，咱们岂不是有苦难诉。人活一辈子，银子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一颗心，若是实情，咱们也不能做那种恶人，那掌柜的一家性命可都在那糕点铺子上呢。”柳爹这般说着，不由想着当年他们家日子苦的时候，对于亲人，说来他的心基本上是冷了一半了，但是对于陌生人，他还是抱着一颗热忱的心，不为别的，只因在他们一家贫苦至极的时候，是那些陌生人给了帮助，买了他们家的剪纸，买了立体拼图，他们才有了翻身的机会。

    芸娘被柳爹说的一愣，一双眼看着柳爹，却全是爱意，说来，芸娘是个爱耍小手段的人，但最爱柳爹正义的模样，只觉得这样的柳爹高大的很，真正是一物降一物，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柳雨馨低头沉默不语，三只老虎听着柳爹的话，心里慢慢琢磨，至于四虎，则是让季云枫抱着，手里抓着他的衣服玩着。

    “叔，我家就在前头的街尽头，不若先在我家休息会儿，我让下人出去打探打探，这县里头的行情我还真不大清楚，不过六百两银子应该是不贵的，对了，叔说家里还要买良田，正好，我让小厮再去找个中人回来，省的在街上没头没尾的到处跑，累人的很。”季云枫轻声说道。

    季云枫的家是他生母留下来的嫁妆，这只是其中的一处房产，因着远离京城，倒是保了下来。

    季宅是个三进两出的院子，在这县里闹市旁边，旁边亦有几户住宅，连成一条，占了整条街。门口还有两只石狮子，门口站着一个小厮，见着季云枫，忙上前行礼，柳爹跟芸娘还是第一次走这种大宅子的正门，浑身都不对劲，总觉得有好些人将眼光落在他们身上。

    柳雨馨看着季云枫家的大宅眼神一闪，看来老大夫这孙子不是个普通人，是有些背景的，若真有大背景，不若将剪纸跟立体拼图的生意跟他做，这样倒也能对付家里那些亲眷，只说自家是办了加工厂，销路没有，他们若是想赚银子，倒也可以，按拼图个数算钱，但不得私自买卖，若是私自买卖，就罚银些许云云。到时候再签个合同画个押，想来也是能唬唬家里那些亲眷的。

    那立体拼图好弄的很，一人做一个样式的木板，就是每家都合起来，也不定能猜出其中奥秘，倒也放心的很。再者还有合同的制约。

    想着家里的那帮亲眷，柳雨馨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实在是当年这些亲眷所作所为太让人寒心，不然她也不会真的一点都不帮把手。

    “春晓，你下去查查李记糕点的事儿，再帮我打听打听六百两银子买那铺子可算贵，对了，再去找个有口碑的中人过来。”入了厅堂，众人坐定，上了糕点，喝了茶，季云枫吩咐道。柳爹跟芸娘听此，连忙告谢。

    “啧啧，小大夫啊，你爷爷呢？”芸娘环视了一下屋子，心里想着，这辈子她要是能住这样的屋子，这辈子真正算是值当了。

    “爷爷他前年去世了。”季云枫握着拳头说道。

    “呀，老大夫走了，对不起对不起，真是没想到啊，我记得老大夫身体硬朗的很啊。”芸娘忙抱歉。说来当年老大夫可是帮了好些忙的。

    柳雨馨也没想到老大夫就这样没了，一时间想着小时候老大夫的好，赠医赠药，帮了他们家那么多次，剪纸的第一笔生意还是老大夫帮的忙，这心里兀的就是一酸，眼眶也微微泛红，又见季云枫神情不对，忙安慰道“季大哥，逝者已矣，还请照顾好自己，老爷爷泉下有知，才能安慰。”她

    季云枫喝了口茶，掩饰了心中的恨意，淡道“无碍，爷爷走的时候很安详，也算是喜丧。”只是，有些人的仇，她还是要报的。

    芸娘见屋子里气氛不对，只恨自己话题开的头不对，咳嗽几声，问道“云枫啊，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县城，咋没去柳家边玩玩。”

    “明年秋闱，京城热闹，倒没这小地方安静，这不就来这儿温书。再者，我的籍贯在此处去，秋闱必学在这儿考才成。”季云枫淡淡道。

    “呦，云枫啊，你也参加秋闱，我看你，一准高中，保不齐还成了状元郎呢。”芸娘夸道。

    “谢婶子吉言。”呵，若不是爷爷临终安排，他，哼，怕是一辈子也难以出仕，那个贱人怎么肯让他出人投地。

    不知为何，芸娘还是觉得这府里气氛怪的很，虽说季云枫脸上全是笑意，可怎么看怎么怪异，傻呵呵的吃了块糕点，笑道，“云枫啊，你家这糕点就是好吃，我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好吃的糕点，妞妞，大虎，二虎，三虎，四虎，她爹，你们也吃的看看，好吃的不行。呵呵……”

    季云枫随着芸娘的叫喊，看着柳家的一大家子人，心里止不住的羡慕。

    这样才算个家，就是苦点累点，但是一家子努力，什么都好。可是他那个家，呵呵。

    想着京城季府的一堆烦人事，心里就恶心的很，如今爹爹被那贱人迷的，宠妾灭妻，无规矩无体统，若不是爷爷还在，他怕是早被那贱人给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