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王掌柜，这屋子就是好看，瞎拼拼弄的，说是哪里的，我这还真说不上来、。我们这地里刨食的，连咱们县城都没出去过，就是平时无事瞎拼拼凑凑弄出来的，这不，觉得也挺好看新巧的，就想着让掌柜的员外看看。”柳爹搓着手笑道。虽说这会儿极力克制自己的紧张，但是不自然的笑容，忽高忽低的嗓音，可以弯下来的腰，怎么看也怎么低人一等。

    柳雨馨在一旁看着，很是心酸。

    “不错，柳兄啊，你这瞎拼拼就弄成这么好看的房子，平生未见，只是不知你们这房子是怎么个卖法？我瞧着倒也新奇，就买下来给小少爷瞅瞅。”这房子虽说好看，但是毕竟是寻常木头拼的东西上不了台面。若是用那上好的紫檀或是黄花梨木拼凑起来，送到京城本家，也许还能占个巧字。

    柳爹来之前是希望靠这立体拼图做长久生意，可听这王掌柜的意思，莫不是准备跟那剪纸一样，时有时无的要几个？

    这样一想，柳爹又开始紧张起来，心里也担忧的很，这人一急，牙齿就咬着舌头，越发乱了。柳雨馨一旁见着，忙端了水给柳爹以作掩饰，而后道“掌柜叔叔，这东西奇的可不是这房屋样式，而是自个儿亲自搭的乐趣。”说着就将那房屋一下子拆掉。王掌柜在旁边阻拦都来不及。

    “忠叔，还请您自个儿搭的玩玩，看看有趣没趣。”李全笑道。

    柳爹在一旁看着柳雨馨跟李全两个一唱一和的，紧张的心稍微有些放松，心里感慨，如今的孩子越发出息了，瞧着说话做事大大方方的，他这个长辈都比不上了。想当年他小的时候，也就敢自个儿家里逞强，这出了门，脖子都是缩的，哪像现在的孩子，瞅瞅，一个个可真是厉害的紧。

    李全见王掌柜拿着被拆开的木板拼拼凑凑，偏又拼不完整，这每一块木板的边角都是有原因的，王掌柜弄了好久都弄不成功。偶尔碰到一个，瞧着齿口吻合，心里很是高兴。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立体拼图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他这么大的人玩着都很是高兴，想来府里的少爷也喜欢，到时候用那上好的木头送到京城给京城的少爷小姐玩耍玩耍，再弄些到京城去卖。只要计划好，定能大赚一笔。

    王掌柜这边一边玩着，一边想着，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想了好几个方案，连邀功的说辞都想好了。

    “柳兄弟，你这东西不错。没想到还内有乾坤。”王掌柜摸着胡须笑道，这会儿虽说心里想要弄到这方子，但是面上还是表现的很是淡定。倒是弄的柳爹惴惴不安的了，柳雨馨看了眼王掌柜，压价，这掌柜的估计是想压价吧。若是不喜欢这立体拼图也不会花这么长时间跟他们说话，脸上的表情可以控制。只这眼中的喜乐却是藏不住的。

    如今，就看谁最先顶不住了。

    “掌柜的。老妇人请这位姑娘去府上看看。”王掌柜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见府里老夫人院子里的小厮长藤走了进来说道。

    唉，早知道就不通知老夫人，去她那里讨巧了。这见了老夫人，这立体拼图怕是不好通过他的手弄出来了。

    也罢，也算是他们的福气，合该有这种造化。

    说来王掌柜这人，是个爱财的，却也不贪财，拿得起也放得下，这会儿虽然心里遗憾，但还是小声的跟柳爹和柳雨馨简单说了下府上的规矩。

    柳爹跟李全到底是个男人，没得进内院的规矩，就在外门厢房处候着，正巧，那王员外从外边收完租子回来，听着李全来了，就让人带去客厅见他。如此，李全，柳爹，还有王掌柜则在客厅谈着生意。

    柳雨馨跟着一胖胖的婆子，瞧着面相倒是和蔼可亲的很，圆圆的脸，眼里带着三分笑意，走路也慢慢的，还亲切的告诉柳雨馨老太太的喜好，让她不要怕，大方点就是。

    这王员外的府邸可不小，是标准的四合院房子，不像柳大爷爷家那种四不四合不合的院子，王员外这府邸的垂花门，抄手游廊，花园，拱门，抱夏，长廊，连成一气，雅致秀气的很。

    王老夫人的屋子坐北朝南，院名为慈安院，还未进院子就闻着一股檀香味，看来这老夫人是个信佛的。慈安院正边连着有三间大屋，中间为厅堂待客吃饭用的，东边是卧室，西边，听说是老妇人最喜爱的孙女的住所。东西两边的屋子东边是厢房跟书房，客人来的时候招待用的，至于西边则是这院子里奴才们住的。

    跟柳家边的砖瓦房相比，这王员外的府邸的砖瓦就精巧多了，房顶还是上好的琉璃瓦，按照风俗风水顶上还配了那雕刻的图腾，这脚底下的砖也是有花样的。到底是挂了牌匾的宅子，不像农村那屋子够住就不错了，还弄那么些花样。

    “老太太，柳姑娘来了。”这正屋的门半开，门口站着两个丫鬟，看着也只比自己大了那么两三岁，年轻脸嫩得很，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穿的衣服比她最好的衣裳也好很多。

    老太太的正屋最前面放的是一红木雕花坐地屏风，刻着寒梅傲雪图，屏风前边是一个罗汉床，老太太正坐在罗汉双上，一个手枕在小炕桌上，腿架在旁边的矮墩上，一旁还有丫鬟跪在地上捶着腿儿。罗汉床两旁是一排的红木桌椅，其后面则是博古架，架子上放了古董花瓶，玉石雕花。

    堂屋西侧有个圆拱门，亦是红木雕花，有坐地绣花屏风隔开，隐约可以看见里边的八仙桌，看来是吃饭的场所。

    柳雨馨跟着那mama一道向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这位可是柳家姑娘，我瞧着长的可真是水灵的很，快上前我瞅瞅。”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子说道。一旁的丫鬟忙过去搀扶，而后将架腿的矮墩搬到一旁，又端了茶水过来。

    老太太喝了口水又接着丫鬟端着的痰盂吐了出来，这人老了，不过是眯了一会儿，也没睡着，这嘴里还有股味儿，用茶水漱了漱口，倒是清爽不少。

    柳雨馨听着老太太的话，慢慢走上前去，还没到身边，就被老太太一下子握住了手，不住的摩擦着。

    老太太细细的打量着柳雨馨，上上下下看了好久，又道“不错不错，是个标志的丫头，想来也就这么标志的丫头才能剪那么好看的剪纸儿。今个拿百蝶戏牡丹图，我看了，好看很，真正是蕙质兰心，看这模样，比我家那孙女还胜一筹呢。”

    柳雨馨被老太太这般打量，脸皮子也不由红了起来，说来这古人打量旁人的时候，实在是不知道啥叫距离。

    “老太太厚赞了，我不过是个乡下丫头罢了，哪里能跟府上千金小姐相提并论。”柳雨馨忙道。

    “好好，我看着就不像乡下丫头，好的很。”老太太重重的拍了下柳雨馨的手，还把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柳雨馨不得法只能将身子往前靠，又怕真碰着了老太太，腿上吃力的很。

    “奶奶，你又说孙女啥坏话呢，这下子被我逮着了吧。”突然门外有一娇俏的声音传来，柳雨馨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穿撒花烟罗衫，月牙凤尾千水裙，端的是温柔可人精灵可爱，头上的金布摇随着主人的行走舞动着动人的弧度，衬的人越发娇俏

    “呦呦。不得了，我家这磨人的丫头来了。”老太太立马笑道，眼里脸上全是笑意，看来眼前这位小姐很是受宠。

    王家小姐见着柳雨馨只一顿，而后径自走到罗汉床上，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就是一阵撒娇耍滑，倒让柳雨馨想到那红楼梦中的场景。

    “茵茵啊，你不是要看那剪纸的手艺人么，瞧瞧，今个就给你弄过来了，没想到是这么个小姑娘，标志的很。”自王家小姐过来，柳雨馨就站到旁边，把位置让了过来。这王家小姐跟老太太亲昵了一会儿，方道“呦，这就是奶奶说的标志的丫头，我看她是比不得我的，至少她就没有我这么好的奶奶。”说完兀自笑了起来。

    说来到了这古代，柳雨馨还真不大会处理这人际关系，一般都是沉默以对，想着以往看小说中，那些个女主角舌战莲花，老人疼，男人爱，还有姐妹护着。如今到了她，到成了那树桩子了木的很。

    柳雨馨心里叹息，面上则对着王家小姐浅浅一笑，一副不安紧张的感觉。

    老太太被自个儿孙女拐着弯夸了一通，心里正高兴，这会儿见柳雨馨局促的样子，又看着自己孙女大大方方的模样，想到，还是自己闺女好，贵气，那丫头瞧着模样不错，可惜小门小户的，跟自家孙女一比，着实不够瞧。

    那王家小姐一边哄的老太太合不拢嘴，一边细细的打量这柳雨馨，见她虽小，虽有些局促，但眼神正的很，不像那些个眼皮浅的跟卖笑似的夸她抬着她，倒是高看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