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晚间，一家人围着桌子，在院子里吃着饭。此时，西边还大亮着，下晚边倒也有那么丝丝的风，仿佛是从河那边吹过来的，凉快的很。 虽说刚丰收了稻子，但是也不敢敞开着吃，晚饭做的是炒米茶。就是将米洗干净，晾干，然后就这样在热锅里拼命的炒，等米全部变成黄色后就加水煮。往往一小碗米能煮一大锅炒米茶，香的很。柳雨馨只觉得这香味跟以前爆米花味道似的，当然，自是比不得爆米花好吃了。 这人多，吃饭就是快，这不，一小会儿，晚饭就这么解决了。芸娘想着，柳爹这几日累的很，虽吃了两大碗炒米茶，到底水多，怕是不经饿，又去厨房翻出了两个馒头，抹了猪油给柳爹。柳爹哪好意思吃独食，忙推辞不肯，只道自己不饿了，芸娘懒得理他，撕成小块，径自喂到柳爹嘴里，眼神扫向柳大嫂，挑衅意味十足，而柳爹则红了脸，忙将馒头拿着，自个儿吃着。 柳大嫂也不理芸娘，只轻声对着柳奶奶道“娘，我去后边竹楼一趟。昨个看俊俊他爹的衣服袖口都破了个口子了，今个正好换洗下来，我去拿回来缝一下。” “老大家的，补什么，自贤可是做大事的人，老穿破衣像什么话。你等着，我去屋里看看。” 芸娘一听，拍了桌子站起来，扯着柳奶奶的胳膊道“娘，您看看，看看妞妞他爹的衣裳，这可不是破了个口子啊，这都补了多少布了。您好好看看。” “老二家的，扯什么呢。我还没瞎，看得见。自明跟自贤能一样啊？自贤是要读书做举人的，不穿好点，他怎么走的出去。自明天天做活，东一下西一下的，再好的衣服也经不起磨啊。要是自明以后出去，我这做娘的还能偏心不成。”柳奶奶不满道。 “好了娘，我去缝缝就好了，用同色的布，缝在里边别人也看不着。”柳大嫂忙过来劝道。 柳自芳就见不得芸娘什么都想要的模样，娘给大嫂什么，她也跟着起哄，弄的大嫂两头为难的，这也太见不得人好了吧。 “大嫂，您就收下吧，您不要，大哥也要见人，是吧。”柳自芳跟着一起劝道。芸娘见此，更觉得这小姑子有病，整里吵着嚷着要嫁人，这会儿也不知道让死老婆子存点钱做嫁妆，这么乱花，看她什么时候能嫁出去。 柳大嫂跟柳奶奶推拒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被柳奶奶跟柳自芳说服，拿着钱，柳大嫂对着柳奶奶跟柳自芳是千恩万谢。看得芸娘反胃的要死。 “娘，我忘了说了，妞妞她爹过些日子怕是要去镇上找点活干，正巧，您就多给点给大嫂，让她多扯点布，帮妞妞她爹也做一身。”芸娘排开柳爹拦住她说话的大手道。 “去镇上，自明啊，好好的，你去镇上干嘛？你走了，这家里怎么办，芸娘跟你大嫂都有了身子，俊俊妞妞还小的，你出去干啥，再家看好田地就好了。”柳奶奶忙皱眉道。老二这一走，家里的活全都是她一人担着，她哪里忙的过来，里里外外的活可不轻松。 “娘，您放心，隔三岔五的我会回来看看的。眼看着小妹也都这么大了，后年大哥还要下场，光靠地里那点钱，怕是不够。”柳爹忙道。若说离家，最不愿的就是他自己了，但是没法子啊，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柳奶奶狐疑的看了眼芸娘，这老二这般为老大跟小妹考虑，这老二家的今个怎么就没撒泼耍赖骂他呢。 芸娘嘲讽的看着柳奶奶那畏畏缩缩的模样，冷声道“娘，您看我干啥，指望我跟自明吵架呢？” 柳奶奶一顿，脸色立即难看起来，这老二家的，说个话，不把人噎死就心里不痛快似的。这心眼缺的没边儿了。 “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妞妞她爹孝顺，我这做媳妇的再不痛快也不能拦着吧，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只不过，我今个把这话给说在前头，柳自明，你也给我听好了。”芸娘扶着腰道。 柳爹见芸娘一脸严肃，心一跳，这又是怎么了？ “娘，妞妞她爹要孝敬你，这是应该的，我也没个二话。但是，柳自明，你要想将你累死累活那点钱全给娘，然后给大哥小妹，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回来的时候，这钱，我看着，咱们二房自个儿也要一半。” “老二家的，你这是怎么，想要分家不成？我们两个老的孩子，你挑唆着老二分家，也不怕他出去被别人戳了脊梁骨。”柳奶奶皱着眉头道。老二家这是什么意思，防着她呢？ “我啥时候说要分家了。”芸娘气急道。什么分家，她才没那么傻呢，依她那黑心鬼，二房怕是屁都没有。 “好了，芸娘。”柳爹真怕芸娘跟他娘闹腾，忙道“你放心啊，咱家留一半就是了。”其实，柳爹自个儿心里也有点小算盘，毕竟妞妞大了，芸娘又有了身子，家里总的有点急用的钱，虽说跟娘要钱也方便，但是这给钱跟要钱，感觉就是不一样，他也这么大了，哪好意思再张手要。还是小弟说的对，不管如何，自己身边没个傍身的钱，寸步难行。 柳雨馨在一旁听得，不由为她爹叹了口气，这钱还没挣着见着呢，就开始想着怎么分了。再者，爹这么明着帮她娘，奶奶还能不生气，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柳奶奶气的眼睛水都出来了。 “人家说养儿防老，我这养个儿子有什么用，算了，我也不稀罕你那个钱，自明啊，你自个儿挣的钱，自己留着，舍得闹的家里糟心。”柳奶奶抹着泪道。 “娘，您快别哭了，咱一家人，什么不能好好谈呢。”柳大嫂忙道。娘可千万不能不要那钱，这一大家子的，尽靠卖稻子的钱，日后俊俊他爹去县里考试不就辛苦了。 “啊”突然间柳雨馨大叫声打断了原本的吵闹声。芸娘回头一看，竟是柳雨俊那个讨债鬼把大门外边落在地上的毛辣子用树叶挑着扔到妞妞胳膊上。 柳雨馨这小皮肤嫩的很，这会儿被毛辣子辣的大叫起来，以前小的时候她也被辣过，那时候邻居奶奶就会用牙膏帮她抹，可这会儿又没牙膏什么的，难道就这样放着。 芸娘见自个儿宝贝女儿被柳雨俊那臭小子这么欺负，顺手一推，柳雨俊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几步，而后一屁股摔坐在地上，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柳奶奶，柳大嫂，柳自芳忙围过去看柳雨俊。 芸娘也不管柳雨俊，只对着柳雨馨胳膊上吐了好几口唾，而后又帮她细细抹开，嘴里还喊道“妞妞乖啊，一会儿就不疼了啊。”接着对着柳大嫂也没个好言好语。 柳爹见女儿胳膊上一个大红包，也心疼的很，只是再怎么样，芸娘也不该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你这调皮鬼，该打，让你欺负meimei，让你欺负meimei，还不给我向meimei道歉去。”说着，柳大嫂对着柳雨俊屁股好几下，啪啪啪的，小屁股也红了起来。 “哇哇，哇哇，啊…..” “大嫂” “老大家的，你好好打孩子干啥。”柳奶奶忙把柳雨俊护过来，看了看他的小屁股，见通红一片，对着柳大嫂也没了好脸色，小孩子好好教导就是了，打他，这像什么话。 “二嫂，你这下子高兴了吧，看俊俊被打的这样，你高兴了吧。”柳自芳瞪着眼睛道。她看大嫂打俊俊的手都是抖的，要不是怕二嫂闹腾，哪舍得打俊俊。 “小姑子，你跟娘不愧是母女，你哪知耳朵听见我让你大嫂打俊俊啦。大嫂，你也别在我面前管教儿子，日后要是我看见这淘气鬼敢欺负妞妞，我帮你管管。哼”芸娘怒道。 这时，柳爷爷消食回来，看着院子里又乱得很，眉头一皱，扫过柳奶奶，而后拿起烟袋往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