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昏迷

    柳雨馨是被夏天的蚊虫给叮醒的，胳膊上，腿上，肚子上，脸上，痒的很，闭着眼睛，嘴里哼哼的嘟囔着，两只腿蹬着，手也拼命的抓着挠着。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是星星的夜空。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坐在稻草上，后面靠着的就是草垛，而娘大概是累着了，软软的靠在草垛上，紧紧的将柳雨馨跟包裹环在自己怀里，头靠在一边睡着了。

    柳雨馨慢慢从芸娘怀里出来，而后轻轻的走出几步，借着月光打量四周的环境。她明明记得，在她睡着之前，娘答应她要回家的，难道，是哄她的吗？难道，娘真的不要爹了吗？这样想着，柳雨馨心里就难受的不行。她知道爹今天做错了事，她也知道娘伤透了心，可是，她还是希望爹娘能够永远在一起。

    前生的爸爸mama不光不爱她，也不爱对方，家里面永远都是无休止的争吵与埋怨，她那一生，最想要的，就是爸爸在左边，mama走右边，她走中间，大手牵小手，偶尔被爸妈提起来，双脚悬空。

    那个场景，她在公园里看了无数次。虽然那时的她，已经不是**儿童，但是那种向往，不论何时何地，都没变过。

    她知道爹娘是相爱的，此时的娘在心痛难受，爹爹怕是也不好过吧，也不知家里面闹成什么样了，奶奶会不会对娘有什么不满。爹爹也是，怎么还没追来呢？这里是哪里，离家里远不远，她睡着后，娘到底走了多远的路？没了手表，看着夜空，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几时几点。要是娘已经走了很远了，要是爹找错路了，她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再也看不见爹了。

    柳雨馨在那儿越想越难受，小嘴一瘪，哇哇的大哭起来。这小孩子，情绪来的快，眼泪也来的快，刚想着难受的事儿，这会儿就哭了起来，而且还抑制不住。这不，就打起嗝儿来了。睁着大大的眼睛，柳雨馨看到不远处有火把的亮光，也有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哇”的，柳雨馨哭的越发狠了，突然间，柳雨馨一愣，若是平时，她哭成这样，娘一定会担忧的过来哄她，这会儿她哭的嗓子都要哑了，娘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良，良”柳雨馨又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去，小孩子本来路走的就不稳，这心一急，“啪”的摔了个大跟头，手掌心对着冒着尖的石头，瞬间，破了皮，流了血。

    “良，良，醒醒。爹，爹，哇......”柳雨馨轻轻的拽着芸娘胳膊晃着，企图将芸娘唤醒，她不敢用力，害怕扯疼了芸娘，或者芸娘哪里不舒服，拉扯的她更加不舒服。见芸娘没有任何反应，柳雨馨觉得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了，她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是她好怕，好怕娘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像小说中写的那样，娘亲遇到歹徒，为了保护自己，被歹人所害，又或者被毒蛇咬着，遇害，柳雨馨想了好多好多，多的让她自己都快无法呼吸。但是柳雨馨没去碰触娘鼻翼下是否有气息，她害怕，害怕的她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将脑海里的各种噩梦去除，而后大喊大叫大哭起来。

    “小哥，你听听，那是不是妞妞的哭声？”柳自银一把拉住疾走的柳爹道。柳爹一愣，忙停下来，细细一听，果真是妞妞的声音，忙道“小弟，是妞妞的声音，走，咱们快去。”说着就跑了起来。好在这一带他熟的很，虽然大晚上的，跑起来跟白天没两样，偶尔两个踉跄也不降低他奔跑的速度。

    芸娘，他终于找到了。这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柳雨馨一下子被柳爹抱起来道“妞妞，怎么哭这么狠......”柳雨馨在火把的光下看着柳爹的脸，忙哇哇的大哭起来，打断了柳爹说到一半的话，整个人也挣扎起来，道“爹，良，哇哇，良。”说着小手也指着一旁昏迷不醒的芸娘。

    柳爹忙将柳雨馨转给柳自银，而他则蹲下，将芸娘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脸道“芸娘，芸娘。”语气里的颤抖暴露他此时的心慌，内心的悔恨染红了眼眶。“小哥，小嫂怎么样了？”柳自银抱着哭闹不止的柳雨馨，问道。“自银，你抱着妞妞，赶快回去找大夫，芸娘怕是晕过去了。”柳爹将芸娘一下子抱了起来，右手胳膊处还挂了芸娘带着的包裹，忙道。他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天黑的很，也不大看的清楚，这会儿也不知道芸娘是不是伤着哪里了，好好的怎么就晕了过去。

    柳自银也不管柳雨馨的喊爹喊娘的哭闹，抱着她就往回家的路奔去。走在路上碰到来找她们的三哥柳自顺，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道“三哥，快去找个大夫，小嫂怕是不好了。”“什么，弟妹不好了，好好，我这就去。”柳自顺一听，不好了，这是怎么了，难道自杀了不成，又见柳雨馨哭的打嗝个不停，心里更是胡思乱想起来。不行，柳家可不能出这种丑闻，忙转个弯去找了李婆子。镇上离的远，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及，村上的李婆婆也懂点医理，先喊去瞅瞅，应个急。

    柳自顺最先赶回去，对着还在找着的众人道“弟妹找着了，大家也歇一歇。”“太好了，芸娘找着了，各位，麻烦你们了，快进屋坐，喝点水。”柳大嫂合着双手朝天作揖几下，而后招呼着帮忙找芸娘的人进了屋。

    “娘，我就说嘛，二嫂能有什么事儿，你非不信，她啊，是一天不闹心里不痛快，你看看，这晚上的闹成这样，明日里，村里还不知道怎么传呢。”柳自芳小声对着柳奶奶道。柳奶奶原本放松的脸又板了起来，芳儿说的对，这二媳妇也太没规矩了，两夫妻吵架拌嘴常有的事儿，可哪家媳妇跟她样的，大半夜抱着女儿离家出走，搞得左邻右舍的也不安稳。

    “芳儿，你明日就呆在家里不要出去，省得村里那些人找你嚼舌根，平白受气。”柳奶奶沉着脸道。家里还有三四亩稻子没割，明日那些亲眷还不知道又要怎么说呢，想着，柳奶奶就觉得烦躁的不行，就仿佛大正午的时候，身上的汗珠粘着衣服巴在背上的感觉似的，不舒服的很。

    “自顺啊，你怎么将李婆婆带来了。”柳二奶奶看着她三儿身边的李婆婆道。“三儿啊，莫不是芸娘或是妞妞哪里伤着了？”柳二奶奶一脸担忧道。

    “娘，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小四说弟妹不好了，让我去找大夫，我想着咱这儿离镇上远，黑灯瞎火的大夫一时也来不了，就把李婆婆青睐瞅瞅。”柳自顺顶着众人的压力，一五一十道。这话一出口，简直就是炸开了锅，芸娘那一辈的几个媳妇儿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臊的柳大嫂恨不得钻进地底下。

    柳自芳更是僵着一张脸，支支唔唔也不知说什么的好，要是她这二嫂真出了什么事儿，怕是她也脱不了干系，村里的八婆多的很，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那她还怎么嫁的出去。这样想着，柳自芳大哭了起来，柳大嫂心细，忙走过来安慰，“小妹，快别哭了，你二嫂一定没事的，啊，你放心吧。”旁边其他几个嫂子也都围过来，好声安慰道“芳儿啊，快别担心，你二嫂命好着呢，不会有事的，啊。”“就是，芳儿，快别哭了。听你几个嫂子的话，啊。”

    这小一辈的纵是心里百转千回，但这面子上的情分还是顾着的。柳大奶奶那儿就不这样了，这人年纪大了，越发不管不顾起来，再者她跟柳奶奶积怨已深，一天不刺柳奶奶几回，这心里就不痛快。

    “三弟妹，不是做嫂子的爱说你，你这也太过了。芸娘纵是再不好，你再瞧不上，也不能把好好的一个媳妇弄得半死不活，离家出走吧。这芸娘要真出了什么事儿，咱们柳家还不成了这柳家边的大笑话，这出去，啊能抬的起头啊。这做婆婆的，还是仁慈点好，瞧我几个媳妇，哪个不是好好的，虽说平日里也有点小吵小闹的，但是也不会跟你这样，将媳妇给逼走的啊。”柳奶奶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尴尬的不知说什么是好，心里也委屈的不得了，她也没怎么着啊，怎么就不慈了。想着自己的名声又被老二家的给背坏了，恨不得咬碎这一嘴的牙。“哎呀，大嫂，二嫂，妞妞回来了。”柳二奶奶眼尖，扯了扯正说的兴奋的柳大奶奶道。

    柳雨馨一回来就被柳二奶奶接手抱住，用帕子将她脸上的眼泪抹去，“奥，妞妞不哭了啊，瞧这小脸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真可怜，来，二奶奶抱抱啊，不哭不哭。”柳雨馨哪里管什么二奶奶，只尖着声音大哭“良，哇，要良。”

    这会儿的柳雨馨哪里还有平日的乖巧可爱，在柳二奶奶怀里拼命的挣扎着，柳二奶奶拼着大力气才抱住，而柳雨馨还在挣扎着尖叫着。

    明明已经算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明明应该冷静淡定的处理事情，而不是跟一个真正的小孩那样，撒泼耍赖。

    然而，不身处其中，又有谁知那份无力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