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共处

    车上的气氛陡然一变，云初刚刚放的身体渐渐紧绷。她心里暗暗嘀咕着，九阿哥是什么意思，虽然满人不太注意这些男女大防的规矩，但和自己同坐一车总归不妥吧。

    九阿哥不及坐定，就发现了云初的变化。本来一张放松惬意的小脸，因为自己的闯入变得紧张起来，眼波流转中还透出几丝不满，却快速隐去，又浮出几许困惑。看着云初阴晴不定的脸，九阿哥胤禟心中有些得意，这样的表情才符合她的年龄嘛！

    马车上空间虽大，但站起来行礼确有困难。云初看着九阿哥，微微做出行礼的示意，谁知他竟无反应。云初吃不准九阿哥的脾气，遂又起身行礼。刚要站起，却被九阿哥拉住又重新坐到榻上。

    这厢，胤禟无意间拉到云初的手，酥滑柔腻的手感不禁使他心神一怔。只见云初忙抽回手，他也讪讪地撤了回来，轻声说：“不用多礼！骑了一上午马如今着实累了，希望云初小姐不要介意。”

    云初心里倒是百般不愿，却也之不能表露出来。你想啊，人家一个皇子不嫌，屈尊和你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坐一辆车，说起来是多大的荣幸啊。所以，云初也只能顺着说：“无妨。”

    “你阿玛是四品典仪凌柱吧？”胤禟问道，其实云初家上至祖宗八代，下至仆人宅院，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如今没有他不知道的。

    “回九阿哥，正是家父。”云初仍是顺着答，刚才的紧张在她强大乐观主义性格的作用下早已消失无踪。

    见云初的动作和回答没了起初的僵硬，胤禟也跟着自在起来。“你不用太多礼，直接回话就行。咱们也算是相熟的，不要太拘谨了，我也直接叫你云初吧。”

    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最重要的吧。

    有着现代人“内芯”的云初对称呼一事并无计较，于是点头说；“可以啊。”较之“云初小姐”、“小姐”之类，这样称呼更顺耳些。

    气氛一缓，两人的话就多了。从骑术聊到爱好，从爱好聊到生意，从生意聊到珠宝，不能说每每意见一致，但也总能找到共鸣。两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突飞猛进，从量变达到了质变。

    胤禟万万没想云初如此绝美的外表下竟藏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她的聪慧是他所料不及的。马车上工具一应俱全，他亲自为云初烹了杯茶递了过去。

    “谢谢。”云初轻轻抿了一口，清新自然，香气悠长，难得的明前龙井。

    “我素爱行商，对政事不大感兴趣。到了皇阿玛那里，总是落个不务正业之名，没想到今日遇到知己了。”士农工商，几千年来商人一直不被世人推崇。任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到头来也不过落得jian商的骂名。云初标新立异的见解着实让人耳目一新，于她的年龄而言更是难能可贵，“听你的口气对行商一事相当感兴趣啊？”

    都说九阿哥是大清最富有的皇子，真真有几分依据。他话里话外，凡是挣钱的行业均有涉及，珠宝首饰业也不例外。云初心想，自己苦守着金山银山却无法将它们变成现实的财富，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对别的行业倒是说不上，只是有关珠宝首饰方面爱好颇深。平日闲来无事，常自己捣鼓些图啊、画啊的，心里想着哪日也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商铺，不过是些不切实际的梦罢了。”

    话引一出，胤禟心思千回。“我正好有间首饰店，不若把你的图稿拿来，让匠人打打试试，到时高低好坏一见分晓。赚了钱，咱们分成，你看如何？”钱不过是小事，如此一来和云初接触的机会多了，真是美事一桩。

    九阿哥那边如意算盘打得响亮，云初这边也是心思百转。不用出人出料出钱，纵是手有图稿，又能分到几成呢？“既然如此，咱们在商言商，不知如何分法？九阿哥久涉商场，见识不是云初可比，不如你来决定吧。”

    胤禟一听云初答应了，心中高兴不已。但面上仍是平静，几许思量后说：“那就二八分吧！如果销路不错，可以再加，如何？”

    云初心里大呼占便宜了占便宜了，就是现代，也没拿过这么高的薪水。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妥，兴奋劲儿一上来，全都忘光光了。“九阿哥慷慨，云初酒后掩映下了。”不过云初心里却自信得很，保准九阿哥亏不了。

    一来一往，两人愿望双双达成。在车上就签了合约，一人一份，最后以茶代酒共饮了一杯以示庆祝。

    “只是以后该如何传递图稿呢，我出门的机会可不多。”这正是古代女人的不便之处。

    胤禟面上一笑，“不用担心，这个我来解决。”

    只见九阿哥轻敲了几下车窗，外边立刻传来声音。“爷，您有何吩咐？”

    “速命人回府取一只信鸽，到德胜门候着。”胤禟话音清冽，不复对着云初时的和煦。他回过头来，正对上云初的眼神。云初对他甜甜一笑，他只觉周身春花盛开，心神不由一怔。待回过神来，才对云初说：“我的鸽子是训练过的，传递东西非常方便。”

    云初虽有时憨憨的，但绝不傻。她一听“飞鸽传书”，属不属于私相授受啊。思来想去，强大的性格有起作用了。她安慰自己，只是生意上的事情，这也是为自己的未来着想，权宜之计，等有了钱自己开店。

    “云初，咱们以后就是合作者了，相互叫对方名字吧，这样方便些。”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来，慢慢让她接受自己。

    云初嘴上虽应着，可接下来的闲谈中仍是以九阿哥称呼胤禟。九阿哥心里有些失落，原来自己也有患得患失的一天啊。

    缘分这东西真不好讲，阅女无数的花花公子九阿哥自遇到云初，竟入了魔障。从不会对女人和颜悦色，如今会了；从不曾有女人牵肠挂肚，如今有了；从不愿为情所累，如今愿了。总之一句话，九阿哥是栽了。

    和心悦的人相处，时辰过得飞快。马车已经进了城，九阿哥为云初着想只得下车骑马了。“云初，你可以尽快把图稿送给我，一会儿我会命人把你安全送回府。”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初，不舍得下车了。

    云初觉得九阿哥看自己的眼神炙热，仿佛前世的侨宇和侨希。想了片刻又觉得不可能，就没放在心上。

    “小姐，您府上到了。”云初俯身出了马车，果然，钮祜禄府就在眼前。

    贴身的丫鬟和门口的侍从早就迎了出来，云初命春晓妥当打点九阿哥的人，自己先回府了。

    春晓机敏，从出门准备的荷包里取出十两银子，来到主事的人跟前，施了一礼，将银子递了过去。“这位大哥，您辛苦了，这点银子不成敬意，您拿着打点酒喝。”

    那人那敢拿啊，爷离开的时候可吩咐过了，用心将这位小姐送到地儿，敢有不敬的地方家法处置，若做得好了自有好处。“不敢不敢，这是咱们分内的事。”忙将用笼子装着的鸽子递给了春晓，说是小姐要的东西，之后带着人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