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师兄(7)
潜在渊闭上的眼睛,他的思绪又在不断的回拨,回拨,这些往事从来没有放过他,即便如今夜,昏黄的烛光让他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坚定的青辰点燃微微希望之光…… 这个妙人儿是个人物…… 说妙人儿是个人物的潜在渊是由衷的,满心的佩服。那时候的潜在渊二十出头,意气风发,天玄剑法已经纯熟,特别是一剑飞花;那时候的潜在渊已经用本门天玄心法练成很多玄功,只是奇怪的是,天资禀赋过人的潜在渊,他的本门的玄功无论怎么练,却是稀松平常得很。 举个例子,以眠术来说,相门可以同时催眠五十多人,不仅可以睡眠模式下催眠,还可以在非睡眠模式下催眠。而天玄派眠术只能催眠一人,而且非得在睡眠模式下。 好在天玄派有很多玄术心法,可以掌握很多玄术。 比如说酷暑寒,寒冰破、谜情术……等等。 穷出不穷的玄术让人眼花缭乱、同样让人眼花缭乱还有天玄剑法,因为眼花缭乱,繁复无比,最终让潜在渊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 但潜在渊知道,仅仅靠这些远远不够。 师父必须要早点传授《天残决》,因为无论是江湖还是幻界,拥有《天残决》的太师父,他的玄功是如何出神入化,他的玄功是幻界一个无人企及的传说。 而师父,作为太师父莫玄子唯一的弟子,玄功也已经到了臻境…… 只要师父传授《天残决》……但……师父为什么迟迟不传授心眼?难道老早就察觉他对天雪的不轨之心?难道他对我这个故人之子,始终有所保留?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一颗深埋心底深处的报复之心? 看来,只有抓紧莫天雪了。 抓紧莫天雪就必须赶走妙人儿。 好在他的师兄弟们,都很听他的,冷眼、排挤或者是恶作剧,轮番上场…… 最终都没有赶走妙人儿。 于是敌对变成惺惺相惜。 一句妙人儿是个人物,让他们找到彼此相通的感觉。他们开始切磋技艺,开始谈笑风生。 虽然这有一些匪夷所思。 其实这没什么,他知道妙人儿并不在意莫天雪,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妙人儿在意什么。而只是简单理解为父母之命,难以退却。所以,当妙人儿提出以破除障眼法的心法来换取他的离开,他好不犹豫答应了。 他不想让他和莫天雪的事情节外生枝。 虽然他笃定莫天雪已经是他的了。但这只是一个秘密,他要用这个秘密狠狠的砸向师父,就犹如师父用他和母亲的秘密狠狠砸向他一样。 年轻的潜在渊如此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年轻的潜在渊毫不犹豫交出了破除障眼法的心法。 妙人儿行守诺言离开了,两家的婚约也就此作罢。 好像时机也掐得刚刚好。 小师弟要外宿了,这是小师弟第一次外宿,那年冬天提前来到,一场雪下个没完没了。 他提出要陪师弟外宿,没有人反对,因为这理所当然,符合规矩。 临走之前,一只他饲养的白鸽停在了竹林对面的阁楼楼台上…… 一张红红的信笺留在小姐梳妆台上。小姐红着脸读完,心里一阵甜蜜,多年来的猜测、多年来的反反复复,若即若离,最终由张信笺把这一切尘埃若定了。 那一年,雪真的很大…… 潜在渊的头又开始发痛了,好像万只蚂蚁突然涌进他的脑袋使劲的啃咬,他站了起来,蹲在墙角边,使劲的往墙上撞,一直撞,撞得额头鲜血直流…… 慢慢的一切消停了。 麻利得包扎一下,他又重新的躺在了软榻上。 应该去杀个人,喝点血,就不会这么痛了。 只是,他不想,最起码今晚不想,他不能把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就掐灭了。他看着躺在床上,似乎睡的很深的千书寒。 白皙面容纯净的如莫名山上的清泉,还没有照过任何人的影子,格外的透亮,他应该得到救赎的。 潜在渊又闭上了眼睛。 外宿回来了。一路上的千书寒安静了很多,不似刚过去那般兴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十岁的年纪开始有心思吗?潜在渊也无暇去进一步询问这个少年师弟的烦恼,他已经心乱如麻…… 外宿回来后,他就开始练《天残决》! 师父说,妙人儿已经破了障眼法,进了伪装成破旧的废弃的厨房的书房,并且用催眠术催眠了他,知道了真相。 什么是真相? 潜在渊苦笑了一下。 所谓的神功《天残决》只是一种‘天残地缺’的情毒。所谓的幻界大师莫无咎不过是一位无奈的欺名盗世的平庸之辈。所谓幻界中流天玄派不过是美丽的谎言。 这就是一个局,太师父莫玄子已经疯了,玄功在日益加深,人格分裂也在日益加重,日日夜夜,无休无止的纠缠……他不想继续荼毒后人。 于是,养女嫁给了徒弟,一场浩大的传书仪式,一场排演好了好戏‘师兄弟相争,师兄得了掌门,师弟被逼出了家门’,莫无咎成了莫名山庄新的主人,江水流被废了玄功,离开了天玄派,成了大荒派的上门女婿,于是世人相信了。 相信了莫无咎得了莫玄子的衣钵,莫无咎的玄功也出神入化,到了臻境。 谎言的翅膀比真相的翅膀要大,飞的要远,走的要宽。 一个个传言,一个个故事…… 莫名山庄,几十年,在谎言中过了平安的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可现在,谎言被妙人儿打破了。 莫名山庄需要有人出来支撑,莫名山庄需要一位真正的大师,像太师父,或者像更遥远的……天玄之祖——莫天默! 潜在渊痛苦的闭上眼睛。 师父说,修炼《天残决》要绝情绝爱。 修炼‘《天残决》可以成仙, 只是……它载有一种叫“天残地缺”的情毒,不能动情。 师父说,书寒太小,在野太弱,师父也没有办法。 师父说,他可以选择。 …… 他有得选择吗? 自从上了莫名山庄,自从师娘生下来那位叫莫天雪的师妹,他就知道,今生今世他没得选。 他原来打算如法炮制,瓜熟蒂落,始乱终弃。原来他有如此龌龊的想法。而且为了这个计划,他对师妹若即若离,为了这个计划,他费尽了心思。 可最终,最龌龊的想法还是败给了命运的安排,这是不是一种报应?潜在渊无法知道。
他只记得那天,他走出师父莫无咎的书房还有一丝窃喜。 他受困于稀松平常的天玄功已经很久了。 他早就觊觎《天残决》只是没有机会。 练了《天残决》,还可以伤了莫天雪,伤了莫天雪也就是伤了莫无咎,岂不是一举两得。 师父说:“你和天雪自小一起长大,谓青梅竹马,天雪是师父的掌上明珠,你又是我最得意的大弟子,这些年莫名山庄也一直是你在打理。倘若你们有其他想法,师父绝对是支持。” 呵呵,师父是真话还是假话? 如果当时自己说,自己对师妹一网情深,请师父成全放弃了《天残决》,那会如何? 师父会兑现自己的诺言吗? 这一切只有天知道了。 知徒莫如师,也许师父早就知道了一切,他说会绝对支持还会让自己继续练《天残决》吗?知道《天残决》动了情,会走火入魔,日夜分裂,还可以拿出来,放在自己的面前,“在渊,你可以选择。” 可以选择?可以选择之前为何还要告诉他,莫名山庄只剩下了老弱妇孺了。这难道不是他在选择之前,莫无咎已经早早替他做了选择。 日益分裂,绝情绝爱。 师父,你知道这些背后真正的含义吗? 潜在渊头开始痛了,对师父的双重感情依旧在折磨着他,折磨着他痛不欲生。 那一日,在莫名山庄的山脚下,他就站着,站在风中,没有人认出他,八年了,八年让很多东西都物是人非。 没有任何迹象,也没有任何像样派别的人在行动,只有一辆装潢考究的马车曾经在山脚下停泊。 他没有去打听那马车的主人。 他早已经失去多管闲事的热情。 没有人下来,一天后,一场大火冲天而起,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情的吞噬着莫名山庄,山下匪类汹涌而入。 潜在渊只是静静的看着。 看着风卷着残灰。 闻着空中烟火的气味。 他不知道是伤悲大过喜悦,还是喜悦大于伤悲。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的想法,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有天知道。 就像只有天知道,莫无咎真的把我当徒弟了,还是只是当……当情敌的儿子。 …… 一声痛苦的**传来,躺在软榻上的潜在渊忽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前还是床头摇曳的烛火,只是已经燃烧过半,烛光更加微弱。 潜在渊摇了摇头,仿佛想把刚才走进脑袋里的往事摇了出来。他苦笑了一下,虽然在莫名山的旧事时不时的造访他。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回忆起如何开始修炼《天残决》的。 有的人说,临死之前会有出生始伊的记忆。 难道自己要终结了吗? 又是一声痛苦的**声,他回头一看,床上的千书寒好像以前醒来,微软的烛火下,只见他双眼睁开,黑色的眼眸慢慢转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