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虚空大师的弟子
林世杰前脚刚走，后脚林夫人和高素月就亲自陪着了然来到了竹影轩。 “紫灵，这位是圆因寺虚空大师的弟子了然师父。”高素月主动向叶紫灵介绍。 叶紫灵瞄了一眼，心说还好，不是那种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和尚，可能不会喋喋不休地讲个没完没了。好吧，看在这个和尚还算眉清目秀的份儿上，我就听听，我上到底有什么先天带来的戾气这么厉害，弄得著名的虚空大师的弟子都屈尊来到了林府，给我一个小妾开小灶单独讲经，连林世杰都不能旁听。 虽然不信仰任何宗教，可叶紫灵来到明月王朝这么长时间，也听说过几位得道的高僧的法号，比如归尘寺的明空大师、悟心大师、迦耶大师，圆因寺的虚空大师、智灵大师等等，每当林老爷和林夫人提起这几个法号，都会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表肃穆。 叶紫灵十分别扭地双手合十，对眼前这个表清冷的和尚说：“了然师父，早上好。” 了然面无表地说：“阿弥陀佛。施主，现在已近辰时，不算早了。” 叶紫灵心里不舒服，心说就算你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可也不能一进人家家门就趾高气扬教训人吧。于是面无表地说：“对不起大师，我不习惯昼伏夜出，所以这个时辰，对我来说可以称得上一个‘早’字。” 林夫人急忙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然后对了然说：“了然师父。这是我儿子的偏房叶紫灵，每天帮着家里打理生意，十分辛苦。” 了然倒是充分显示出了一位得道高僧得意弟子该有的宽容大度，微微一笑：“原来是叶施主。那么。现在贫僧就要开始讲经了，夫人和高小姐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听一听。” 林夫人正好想看看。高家兄妹推荐来的这位僧人到底如何，于是欣然同意，带着高素月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那就请师父开始吧。” 了然开始讲佛经，叶紫灵一个字也听不懂，不一会儿，就昏昏睡，可一想到林夫人就坐在旁边监视着自己有没有用心。所以只能强打精神，撑起体，听着了然那催眠曲似的佛经和讲解，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向了哪里。 就在昏昏睡之时，叶紫灵仍没有忘记向了然和尚致以崇高的敬意。因为这位据说是虚空大师得意弟子的和尚，实在是口才太好了，坐下来，开口就讲，一不用念讲稿，二没有打磕巴，真正的口若悬河啊。 终于，了然停止了讲经，说：“几位施主听得有些倦了吧。请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咱们接着再讲。” 高素月正要对了然夸赞几句，忽听得“咕咚”一声，回头一看，叶紫灵正龇牙咧嘴揉着额头，原来。刚才因为太瞌睡，她将头撞在了桌子上。 叶紫灵也不好意思声张，只能自己揉着额头，睡意倒是消散了。 高素月暗笑，不动声色地对林夫人说：“夫人，咱们也该回去了。虚空大师说，在高僧讲经化解戾气的时候，最好不要有旁人。” 林夫人对了然印象不错，认为这僧人虽然看起来年轻，可目光清明，行事稳重，讲经也讲得通，并不像是来骗银子的，于是放下心来，叮嘱叶紫灵一定要虔诚，又命采璎夏荷并夏莺等人好生服侍着，就和高素月一起走了。 了然看着额头上已经有一块淤青的叶紫灵，微笑道：“叶施主的额头碰疼了吧。” 叶紫灵叫采璎去舀药酒来，胡乱擦了擦，说：“你的师父虚空大师为什么会认为我上有戾气？他又没见过我，怎么就信口开河？” 面对这明显的不敬和排斥，了然依旧是微微一笑：“叶施主此言差矣。佛法修的是内心，并不一定要事事亲见。” “既然如此，”叶紫灵说，“了然师父也不用每天离开圆因寺而来到林府这红尘俗世之中为我讲经说法，只消在寺院里用内心的力量给我化解戾气就行了。” 了然平静地说：“贫僧的修为不如师父，还做不到这样。” “那……”叶紫灵特别想说，既然知道自己修为不够，那就别来招摇撞骗了，回你的圆因寺去吧。可想了半天，还是忍住了，而是说，“那么就是说，虚空大师的境界已经达到了仅凭内心就可以洞悉一切感知一切改变一切的程度？” 了然说：“叶施主不用跟贫僧抬杠。贫僧只是受人之托，前来为施主讲经说法，化解戾气，如果施主认为贫僧修为不够，那么贫僧就此告辞。”说着，双手合十，就要告辞。 叶紫灵没想到这和尚比她还有志气，真想走了就走了，回头林夫人问起来，就说是人家自己要走的，我也没赶他走。可终究还是没有下得了这个狠心，主要是害怕林夫人责怪。但是，若要开口挽留，那也显得自己太没面子了。 于是，转了转眼珠，说：“看来，并不是每一个出家人都有容得了天下之事的大度啊。我听说了然师父自幼年时就跟随虚空大师学习佛法，而虚空大师特意给您起了一个法号叫做‘了然’，就是希望您能够放下一切，洞悉一切。可是现在看来，了然师父好像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并不‘了然’啊。” 了然心中一动。高天翔果然说得没错，这个叶紫灵，果然是与众不同。好，不错。我了然一定要让她乖乖地投怀送抱。 想到这里，了然又一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叶施主说笑了。贫僧只是不愿强人所难，既然叶施主不愿意听贫僧讲经，那就说明是贫僧讲得不好，贫僧理当自惭形秽。” 叶紫灵笑道：“看来了然师父的修行果然不够。真正的出家人，应该是宠辱不惊的吧，正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可是刚才，了然师父居然说到了‘自惭形秽’，那么，就说明，了然师父自己对自己的修行也不是那么自信吧。” 了然出了一脑门汗，心说这叶紫灵果然伶牙俐齿，我可得先收敛了心神，否则，还没等到人家主动投怀送抱，我自己就会先乱了阵脚。 于是静下心来，说：“佛法无边，恐怕了然毕其一生，也不会达到那个顶点。” “那么你的师父虚空大师呢？他是否已经到达了那个顶点？”叶紫灵是真的好奇。 “好了叶施主，我们开始讲经吧。”了然不得不把话题拽回来，否则，再照这样绕下去，他就要词穷了。 叶紫灵无聊地点头道：“好吧，开始。” “一个人从他出生的时候起，就是带有业障来到人世的，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通过不断的修行，才能消除这些业障，死之后，才不会坠入十八层地狱……”了然讲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叶紫灵又打断了他：“了然师父，既然我们大家在活着的时候都已经消除了业障，那么按理说，我们再次轮回的时候，就应该不再带有业障了啊！为什么你刚才说，每个人生到世上都带有业障？” “这个……”了然觉得有点儿乱，“那是因为……因为不一定每个人来到世上都在主动地消除业障啊。你可以看到，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在做坏事，比如不孝敬父母的，比如偷盗的，比如浪费粮食的……” “真的吗？”叶紫灵天真地睁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了然斩钉截铁道，“叶施主不可能没有见过吧？” 叶紫灵夸张地叫了起来：“哎呀，那么了然师父怎么还有空闲坐在这里空谈佛经啊？您应该立刻去感化那些不孝敬父母偷盗浪费粮食的人，以免他们死后进不了天堂！” 了然脸色十分不好看：“叶施主，贫僧不得不再申明一遍……”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叶紫灵当然不给他时间“再申明一遍”，“既然了然师父心里很清楚，这世上有这么多坏人坏事，那么，本着普度众生的原则，您难道不应该为了佛光普照到这世间的每个角落而尽一点佛家弟子的绵薄之力吗？” “你……”了然被噎得差点儿就没词儿了。不过，毕竟也是修行多年的僧人，本来就擅长机锋，所以很快想到了应答的词句，“叶施主不必忧虑，贫僧自会每诵经祈福，希望佛祖能够早普渡他们，为他们消除灾祸。” “了然师父，您刚才提到了不孝敬父母的人。”叶紫灵不瞌睡了，因为她忽然发现，逗逗这个自称为大师得意弟子的和尚也有意思，“那么请问，这些人为什么会不孝敬父母？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一世的业障，需要下一世来偿还吗？再请问，那些被子女不孝敬的父母，是因为他们的子女故意造孽苛待他们，还是因为他们上一世造下了业障，这一世，不过是他们的子女在蘀他们偿还业障罢了？” 了然不慌不忙地说：“人之所为，不过是作茧自缚。这一世里，有父母受到自己儿女的不孝顺，当然是因为他们前一世做下了业障，这一世需要来偿还。” 叶紫灵由衷地笑了：“按照了然师傅这个逻辑推理下去，那么，这一世被残害的人，都是因为上一世做下了业障，而这一世，害他们的人不过是在蘀他们偿还业障罢了。据此说来，每个做坏事的人，反倒出于好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