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谁搞不了大事？
刘蟾蜍拿起话筒，借着电话亭里昏黄的光亮，盯着电话机的键盘，将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寻呼机号码拨了出去。【】拨完的号码，刘蟾蜍便将话筒挂到电话机上，并向后退了几步，盯着电话亭，等着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 但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电话铃声还是没有响起。 怎么，难道是太晚了，对方已经睡觉了？还是……伫立寒冷的冬夜里，刘蟾蜍内心刚才一份热乎乎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但他心有不甘。再去把号码拨一遍，看是什么结果。有了这份念头，刘蟾蜍又走进电话亭，cao起话筒，对着电话机的键盘，将寻呼机的号码又拨了出去。 刘蟾蜍还是后退几步，等待电话铃声的响起。这一次没有让刘蟾蜍失望，还没有等他站稳，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听到了刺耳的铃声，刘蟾蜍兴奋不已，他迅疾走进了电话亭，抓起了话筒，等待对方说话。 “喂，哪位？”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 “你……嗯，你办大学文凭吗？”刘蟾蜍单刀直入。 “你办，还是给别人办？” “我自己办。” “嗯，这样吧，明天我们见面谈。” “现在不能见面吗？” “现在？你有病，现在什么时候了？” “那明天什么时候？在哪里？” “你住在哪里？” “我…我住在长途汽车站附近。” “哦，蛮近；那你明天上午九点钟，我们在客运站门口见面。” “嗯，我又不认识你。” “你看到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上面有‘稻花香’三个字的，就是我。” “稻花香” “酒，你怎么这就不清楚。你是哪里人？” “哦——你说宜昌本地产的酒，知道，知道。” “好，就这么说。”对方挂断了电话。 刘蟾蜍听到话筒中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才将话筒放到电话机上。虽然，刘蟾蜍感觉对方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一想到明天就能与对方见面了，自己办证的事有了几分眉目，他心里还是很有几分的兴奋。 带着这样一份兴奋，刘蟾蜍向自己蜗居的地方——长途客运站走去。 新的一天，九点。长途客运站站前广场。 刘蟾蜍挤在人头攒动的人流中，瞪大眼睛寻找着自己的目标。不一会儿，刘蟾蜍就从迎面走过来的人流中发现一名妇女，她手中提着一个印有“稻花香”字样的纸袋子。看到是位妇女，刘蟾蜍愣住了：昨晚打电话过来的是一个男人，怎么眼前的是个女人呢？刘蟾蜍拿不准，便没有上前跟这位妇女打招呼，犹犹豫豫中，他目送着那个女人向候车大厅走去。 而就在刘蟾蜍立在那里纳闷的时候，远处一个提着印有“稻花香”字样纸袋子的年轻小伙子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发现那个小伙子立在广场一角，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刘蟾蜍断定，这个小伙子可能就是他要寻找的目标。于是刘蟾蜍定了定神，便向那个小伙子快步靠近。 在刘蟾蜍向那个小伙子走进的时候，小伙子似乎发现向他走进的这个人就是他相约的人，于是小伙子的眼神一直盯着他。 “你是……”小伙子先发话了。 “是。”刘蟾蜍会意地点着头。 “走。”小伙子向广场边的一条小巷走去。 走在前面小伙子步履匆匆，刘蟾蜍便紧跟在小伙子的后面。但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大约四五米的距离，且不再说话，似乎形成了一份默契。走了大概有个两三百米的距离，小伙子才回过头看了刘蟾蜍一眼，便拐进了一条更狭窄的小巷。刘蟾蜍发现小伙子已经跳出了自己的视线，便加快了脚步，跟着拐进小巷，跟到了小伙子的身后。 拐进了小巷，刘蟾蜍发现小巷里没有其他的行人，静得很，于是他的脚步更快了，并很快就与小伙子并排而行。 “唉，刚才我看见一个妇女也提着一个印有‘稻花香’字样的纸袋。”刘蟾蜍想把刚才的疑惑解开。 “呵呵，这有什么奇怪的，‘稻花香’是这座城市的名片。”小伙子不以为然，他顺手向前方一指，说道：”你看，到处都是稻花香酒的广告：人生丰收时刻——稻花香。” “哦。那你不怕我搞错，认错人？”刘蟾蜍带着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呵呵，提稻花香袋子的人多，但提着稻花香袋子办文凭的少。”小伙子风趣地说道。 “哦——”刘蟾蜍笑着连连点头。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个简易的平房门前。小伙子将四周看了一遍后，便走向前去轻轻地敲了敲门。稍顷，门开了。刘蟾蜍跟着小伙子走进屋内。屋子内光线很暗，过了分吧钟，刘蟾蜍才看清刚才开门的人。他发现，刚才开门的的人是一个与小伙子年纪不多的小女子。女子似乎刚起床，外套还披着，头发十分凌乱。他猜测小伙子与这位女子应该是一对小夫妻。 屋里很乱，刘蟾蜍感觉找不到一个能坐下来的地方。 “请坐。”小女子指着一张放着乱七八糟东西的木沙发说道。 “你说怎么坐？你把沙发上的东西还收一下撒。”小伙子没有好气地对着小女子说着。 小女子脸上有些尴尬，她赶忙将沙发上的东西搂起来，顺手丢到靠墙边的床上，算是把沙发上的位置腾了出来。终于有了一个落座的地方，小伙子与刘蟾蜍才一并坐下来。 “唉，你们好像不是本地人吧？”刘蟾蜍先开腔了。 “哼，我发现你的好奇心蛮强呢。”小伙子似乎有些不快，便揶揄道，然后便接着说道：“是本地人，敢在这里办文凭？” “不是本地人，那你们敢……”刘蟾蜍并没有因为小伙子的揶揄就刹住话题。 “哼哼，我们是游击队员，怎么能长期在一个地方呆。”小伙子带着一份得意的神情将刘蟾蜍的话打断，并接着说道：“我们租房子住，时间最长就半年。” “你这文凭……”刘蟾蜍面带疑惑，欲言又止。 “呵，这是到我这儿来办文凭的人都担心的问题。”小伙子把话接了过去，他的话很直接，“我可以实话地告诉你，我办的文凭真假我不敢跟你打包票。” “不敢打包票？”刘蟾蜍眉头锁起来。 小伙子看出了刘蟾蜍的心思，但心中显得很有底气，便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我在这里办文凭快半年的时间了，少说也办了快一百个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出问题的，而且还蛮多回头客。” “嗯……”刘蟾蜍欲言又止。 小伙子似乎为了进一步打消刘蟾蜍的疑虑，便顺手从“稻花香”纸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并翻开来用手指头在上面点着，“你看，我这里都有记录。” “我看一下。”刘蟾蜍将小伙子手中的小本子接了过去，并仔细看了起来。 小伙子没有再说话，等刘蟾蜍看后的反应。 “还真的蛮多呢。”刘蟾蜍将小本子递给了小青年。 “他们告诉我，拿着我给他们办的文凭，找工作容易多了。”小伙子脸上呈现一副很得意的神情，在把小本子又放回包里后，他接着说道：“如果你担心，我不勉强。” “嗯……”刘蟾蜍用手扰了一下脑袋后问道：“那你办一个文凭多少钱？” “很便宜的，五百元一个。”小伙子随口答道。 “那还没有贵的呢？”刘蟾蜍问道。 “嗳，贵的？别人都嫌贵了，你还嫌便宜了？！”小伙子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不是说，有档案的蛮贵嘛。”刘蟾蜍把话点破。 “要档案的，都是些正儿八经的单位；那些民营企业要什么鬼档案？我跟你说实话，我办不了你说的要什么档案的文凭。”小伙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接着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些傻逼们干的。” “为什么？”刘蟾蜍眉头又紧锁起来。 “现在大学生又不包分配了。你去应聘，你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说档案留在学校，或者还在原单位。等你应聘上了，档案的事别人早就忘了。”小伙子这样解释。 “那万一单位要去查呢？”刘蟾蜍担心地问道。 “查，哪个去查？怎么查？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查出来，不外乎拍屁股走人，你本来拿的就是一个来路不正的文凭，几百块的玩意，又没有什么大损失。”小伙子的话语显得很无所谓，笑了笑，他接着说道：“这个社会，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唉，我一看你就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搞不了什么大事。” “谁搞不了大事？你能搞什么大事？！”刘蟾蜍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瞪着双眼，脸色很有些难看。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小青年是有意刺激他，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才的话会给他带来如此刺激，他只好赶忙赔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