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一针见血
想着瞧伤势要紧,良辰便是上前对那女子耳语两句,见得她疑惑神情,便是伸手指了指自个儿喉结处。 少年人喉结并不明显实则不少数,也正因此良辰才未费心多做处理,而那女子显见所知也是不多,是以便是信了。 随即瞧见良辰脸上关切神色,便是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如此,多谢小姐了。” 良辰也是一笑:“莫要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左右那沈家之事不日便将了结,她总归是要恢复女儿装扮,这一品居是她自个儿酒楼,如今没什么外人,她倒是也不担心。 想着这里男子众多,良辰便是微微侧过身子,借着桌子一角加上自个儿挡住身后人,这才轻轻查看那姑娘脚踝。 手刚轻轻一按,想试试到底伤何处,便是听得那姑娘不由自主地轻叫出声,抬头见得她正死咬着嘴唇,脸色惨白一片。 良辰顿时不敢再用力,心下想着怕真是伤到骨头了。 可再狠下心来摸了摸,却是有些疑惑,不由问道:“是这里吧?” 那边仍是不死心盯着地上沾了尘正被扫走鸡腿老者,突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你这丫头倒也心善,无妨,叫她回去好生养着,几日之内莫要用力,冷热敷注意些便是了。” 良辰惊讶回头,只瞧见那老者背影,却是仿佛只瞧着那一头白发便能看出他心中正充满悲伤,不由得忍不住笑了:“多谢老伯。” 老者随意摆了摆手,却还是不打算离去,也不知是要瞧出什么来。 “你且放心吧,正如老伯所说,回去多歇着就是了。今日先冷敷三次,明日热敷,这几日切忌用力,并未伤了骨头,几日后便好了。” 嘱咐了几句,见得那女子一一点头应下,良辰便是转头,叫过花锦花铮及小六子。 小六子出去找了马车,两个丫头扶着那姑娘好生送出去,她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若先将人送到就近医馆紧急处理一下。 又不顾那姑娘拒绝硬是给了一锭银子作为赔礼。 本就是她酒楼受伤,且瞧着这姑娘衣着极为朴素,想来家中定也不富裕。穷苦人家是病不起,也闲不起,有了这锭银子,好歹歇着几日心里能踏实些。 那姑娘眼中含着泪意,深深给良辰鞠躬致谢。这才被扶着出去。 见得几人出去,二楼霎时便静了下来,越发显得那老者背影凄凉,良辰瞧得好笑,便是叫过掌柜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掌柜自下去了。 瞧着这功夫顺子几个已经是麻利地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良辰便是自个儿走到那老者身边。 “今日是我们一品居招待不周,不知老伯可否容下做东。咱们这一品居有几道招牌菜还不错,若是老伯不嫌弃……”良辰笑着说道。 “为何要请我?”那老伯却是突然转头,还不待良辰说完,便是开口问道。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下与老伯同样心痛这般浪费,私以为可以坐下共享美食。”见得这老者这般直接。良辰不觉莞尔,也是直言道。 “正是,正是,这都是辛苦做,怎么就忍心浪费了?你这女娃倒是合我胃口。”想来是良辰说中他心思了,老者顿时眉开眼笑,一张脸像极那年画上所画慈眉善目白胡子老寿星。 良辰闻言一笑,便是做了个请动作,邀那老者坐下。 自不奇怪这老者如何能瞧出她女扮男装,易容一道,会了不难,难了不会,方才这老者立时便能判断出那女子并不曾伤了筋骨,不知比她还要上手去触摸要高明了多少,想来定是此中高手。 李掌柜方才得了吩咐已叫一品居大厨将拿手好菜捡着都先上来,待那色香味俱全菜一上桌,那老伯脸色都显亮了几分。 “师父,你怎么换了地儿吃饭,这方才还坐了不少人,怎么此刻这般空?”良辰见那老者吃得满意,也正要举筷,忽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有人出声说道。 墨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镶边,外罩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眉目如画美男子,声音温和,好似生来就不曾有脾气一般。 良辰顿住动作,原来竟不是一人,也不知方才这徒弟去了哪里,叫她误以为只有这老者独自一人。 “师父,你要点心,这几位是……”那人见得是师父吃得用心,并不曾分神理他,也不介意,将一包点心放桌上,便是自顾自一旁坐了下来,瞧着良辰道。 “这是为师结识小友,如今请我吃饭,你便一同吃吧。”那老者终于肯抬头说了句话,便是又不搭理两人了。 “下齐佑,如此便是叨扰了。”那公子闻言无奈一笑,便是冲着良辰道,与花锦几个也是都点头致意。 良辰深觉好笑,这师徒二人倒像是掉了个儿,师父懒怠与人应酬,徒弟却是处处照顾,如此贵公子模样竟能亲自去给师父买点心,倒瞧着却是叫人羡慕师徒情深。 笑了一笑,便是回礼道:“齐公子客气,陈良与令师有缘,齐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妨一起用些,咱们一品居菜还入得口。” 难得老伯不曾因着那争执拂袖离去,且瞧着是个爱吃,良辰自然不遗余力要留下,这可都是酒楼客人。 “喔?陈公子是一品居东家?”齐佑闻言挑眉。 “见笑了,还望公子日后多来捧场,咱们定然好生招待。”良辰点头应了。 一番寒暄,便也都动筷用饭。 有那老伯,又有那秀色可餐齐公子一同,一顿饭良辰吃得格外香甜,饭毕便是招了小二送上茶来。 那齐公子要付账,良辰忙阻止了,说了要请客,自然不必他们付账,算得良辰略地主之谊。 “差点忘了,日后我要如何找你?”亲自送了这师徒二人出去,临近门口,那老伯却是突然停下,笑眯眯瞧着良辰问道。
不知为何,当着那齐公子面儿,老者却是不曾再揭穿良辰女子身份。 “老伯可叫这酒楼掌柜传话,或者老伯什么时候方便,陈良也可上门拜访。”良辰虽不知他为何要找自个儿,可先前就觉得这老者甚为有趣,因此也生了结交之意,便是从善如流答道。 “那好,你去找了纸来,我将地址写给你,若是有空,你来找我。”那老者闻言却是痛应下,二话不说就要告知良辰地址。 “师父?”齐公子惊讶说道,却是陡然记起良辰还一旁,忙不好意思笑道:“陈公子莫见怪,我师父住得有些远,恐公子过去不便。” 这理由实有些牵强,良辰置之一笑,并不言语,左右这是人家师徒事,她静等结果便好。 “为师知道,佑儿不必担心,这小友与为师着实有缘啊。”那老纸转头对着自个儿徒弟安抚道,随即接过取来纸笔俯身写字,口中喃喃道:“一针见血啊一针见血,太难得了。” 听得那含糊“一阵见血”四字,良辰恍然大悟,原来这老者为是方才她对一道菜评价,想来是她能一针见血指出那菜烧得火候稍稍有些过了,这才让他决心定要结识自个儿。 良辰摇摇头,竟然是为着这个,与他徒弟那没甚么说服力理由一般叫人哭笑不得。 接了老者认真递过来纸张,良辰目送那二人上了停门口一辆马车,便是也与李掌柜告辞,一品居事还要等了消息再做决定。 “少爷,方才那老伯弟子乃是京城齐府大公子齐佑。”一行人正往外走,小六子突然低声说道。 “齐佑?”良辰迷茫,脑海中并不曾有此名字。 “荣国公府齐爵爷嫡长子,去岁探花郎。”小六子知无不言,言无不。 “国公府,探花郎……”良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国公爷通常都是有功者得封,出身国公府,倒是个不能小觑。 且自身还是个有能耐,谁说名门多纨绔,为何她识得多是才俊之辈。 抬眼瞧去,看却是那被称齐府大公子称为师父老伯,能得如此出身徒儿这般尊重,可不知这老伯又是个什么来头。 想着却是一愣,方才还觉得与老伯投缘,这一刻却是受近日来接触人所影响,往往瞧人竟然是先去想出身如何,背后有着何等势力,是敌是友,这可不好。 可想想,如今这般时有身不由己之时,却是又由不得她不这般多用些心,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不知等着她是什么。 罢了罢了,左右还知道自个儿要是什么,这一点不曾迷失,余下便算不得什么。 “走,回萧府。”良辰笑着一挥手,带着丫头小厮上车离去。 整个下午都留蕴阁看许护卫一早送过来簿子,上面记着到此刻查到关于铺子相关消息,因着良辰要求良多,这上面分门别类,事无巨细,均罗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