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心胸
约翰闭上眼睛，他已经感受到了，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一弓四箭，箭箭中桩。 神一样事迹的就这样发生在这座不起眼的花园里，让亲眼目睹这一场景的人无一不感到振奋。 约翰转身，面朝众人缓缓抬起双手，刹那间整个花园都沸腾起来。 赞美、夸奖、荣耀还有震耳欲聋的呐喊， 震惊的韩塞尔，满脸兴奋甚至近乎扭曲的神殿骑士，不可置信的黛比阿姨，还有失魂落魄的女猎魔人。 这一刻，约翰感觉出来，他出现在所有人的瞳孔里，他就是此间的唯一。 “败了，彻底败了。”格兰特喃喃自语着，眼中再无半分高傲， 一弓四箭，她可以做到，但箭箭中桩根本不可能，即使她的师傅也做不到这点，但那个富家少爷却做到了。 无法想象的事情出现在面前，让人焦虑、茫然、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约翰回到餐桌旁，放下手里的折叠弓，说道， “格蕾特小姐，可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只要是和【射】字有关的，不管是什么，你都不可能赢我。” 说完，看着双目无神，似乎陷入魔怔的女猎魔人，微微摇头，突然失去了说下去的兴致。 在最擅长的项目上输的彻彻底底，这种源自心灵上打击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来。 约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放在餐桌上，说道， “这是我草拟的一份雇佣合约，你们看看，满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合约定下来。” “等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格蕾特突然抬起头， “决斗还没结束，我还没输！” “已经结束了。” “不，现在比分是二比一，还有一场，我没输。” 约翰挑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透漏的倔强及不甘饶是以约翰的定力也感到一阵心惊。 这女人简直疯了。 韩塞尔拉着meimei的胳膊，沉声喝道， “格蕾特，够了，已经结束了。” “没有，还有一场，我一定要比。”女猎魔人挣开哥哥的阻拦，冲到约翰跟前，声音嘶哑地低吼着，眼睛通红，行为举止更是带着些许疯癫。 这已经不是那个漂亮、高傲的猎魔人小姐了，完全就是一个精神即将崩溃的女疯子，就连身上散发出的栀子花香也带着狂暴的味道。 约翰抬手制止了面色很难看的韩塞尔，对几乎贴着自己鼻尖的女猎魔人说道， “你确定要和我比画画。” 格蕾特重重地点点头，眼睛睁得很大，额头布满青筋，脸蛋却带着不正常的促红。 这是气血攻心的症状，要是不发泄出来，淤血会越积越深，甚至有死亡的可能。 输了一场比试，居然被气成这样，这女人的争胜心简直强到天地不容。 约翰很无奈，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这个要求，说道， “好吧，既然要比，那就比吧！” 随即，他吩咐黛比阿姨去房间里取两套画画用的东西。 等东西取过来并摆好后，约翰摘下一朵秋菊花放在蜡烛前方，说道， “规则很简单，我们画这朵花，谁画的更像，算谁赢。” “你可同意这个方法？” 格蕾特点点头，神情如回光返照一样突然平静下来，她走到画架前，开始作画。 可当她拿起画笔的那一刻，四周突然传出阵阵古怪的嬉笑声。 用握剑的方式去拿画笔！ 看到这一幕，韩塞尔脸色忽青忽白，难看到了极点，一双拳头紧紧握在一起，浑身散发着狂暴的杀意。 哎！何必如此呢！ 约翰轻轻叹了口气，拿起画笔，就着暗淡的灯火开始作画。 画笔摩擦着纸张，一撇一点中点缀着不同的色彩。 约翰神情自若，整个人都沉浸着创作的氛围中。 五分钟后，一声带着喜悦的话语从一旁传来， “我画完了。” 格蕾特放下画笔，很是兴奋地让众人品鉴自己所作的画，可让她疑惑的是，看到这张画的人面色纷纷变得凝重起来，有的甚至还奇怪背过身，就连一旁的老哥也是如此， “怎么，我画的难道不像吗？”格蕾特不解地问道， “像，非常像！” 韩塞尔严肃且认真地点点头，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违心。 凡是长着眼睛的东西，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都会承认画里的东西就是菊花，虽然这朵菊花根茎有些粗大，叶子有些残疾，花瓣有些乌黑，花蕊有些渗人。 但它确实是一朵秋菊花，没人会否认它是别的东西。 噗嗤！ 也不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发出笑声，随即就被脸色冷酷的韩塞尔瞪了回去。 他决不允许有人嘲笑自己的meimei。 片刻之后，约翰放下画笔，他的画也完成了。 不过他的画有些特别，很美，很安静，却让人看不懂。 一团燃烧的烛焰平静地躺在洁白的画纸上， 烛焰有光，光中有火，层层叠叠，带着七种不同的光晕。 “这好像不是菊花吧！”有人小声说道， “不，这就是菊花。”约翰神色严肃，非常认真，“我画的就是菊花。” “可这确实不是菊花呀！”说话的人很紧张，非常想证明自己没看错，对周围的人说，“你们来看看，大少爷画的到底是不是菊花？” “不像！”有人摇头， “哪里像了，这根本就是烛火！” “是呀，确实是烛火。” …… 稀稀疏疏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但约翰却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说法，依旧强硬地说道， “我画的就是菊花。”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人们想不通大少爷到底在做什么，他画的明明是烛火，哪里是菊花吗？ 难道他的眼睛有问题，把蜡烛当成了花。 普通人看不出约翰的想法，但身为裁判的马尔斯可是清清楚楚，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敬佩，连对他的感官也好了不少， “约翰先生，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没有画错东西。” 随着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看着约翰，有担忧，有茫然，甚至还有请求，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只要大少爷承认自己不小心画错了，就还有赢得可能。 可即便如此，约翰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 “我画的就是菊花。” “那好吧！” 马尔斯惋惜地摇摇头，扫了一眼面部充血、神情亢奋到连真相都看不出的女猎魔人，叹息一声说道， “我现在宣布，第四场比试的胜利者为格蕾特女士。” 话音刚落，精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女猎魔人兴奋地大叫起来，好似所有的压抑都找到宣泄口，脸色变成了深红色，一口淤血从嘴里喷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韩塞尔连忙把meimei扶起来，面色很是复杂，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怎么会感受不到约翰释放的善意，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带着感激， “约翰康顿，我们兄妹欠你一条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做到。” “好说！好说！” 约翰笑了笑，对一旁的黛比吩咐一声，让她疏散围观的人群。 决斗已经结束了，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还有什么比获取猎魔人兄弟会的友谊更好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