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命悬一线
不知闷头跑了多久，木子辰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似乎是身体支配着意识，就算早已气喘吁吁，尽管如今已经变成了踉踉跄跄的步伐，但仍然一刻不停的奔跑着。 同伴用身躯帮自己挡住所有人，掩护自己这个废物先走，所以，绝不能停，一刻都不允许...... 木子辰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会将是什么，一路跑来，花圃小路间还是如以往那般寂静，整个别墅的佣人和保安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只有后方不远处的实验楼方向，隐约传来着断断续续的打斗声。 但又关自己什么事呢？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木子辰自嘲的笑了笑，昔日的自己壮志凌云想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但如今，自己却只能像一只丧家犬一样在黑夜中仓皇的抱头鼠窜。 笑着笑着，眼泪竟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寂静的夜晚，又凭空增添了一份抽泣的凄凉韵律。 “砰”的一声枪响，木子辰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嘶吼了一声后扑倒在了地上，努力的睁开了因为疼痛紧闭着的双眼，放眼看去，右腿处一个小窟窿里正不停的往外冒着鲜血。 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均匀、有力、厚重，但在此刻的木子辰听来，却更像是死神驾临的步响，每踏近一步，他的心也不觉死了一分，一个身影渐渐印入了木子辰的眼睑，正是曾经慈眉善目的老管家老付。 老付一步不停，面上也不苟言笑，只是渐渐逼近着趴在地上不得动惮的木子辰。 木子辰紧咬着牙关，慌乱的努力拾起了适才跌落在地上的绝杀，生死边缘临近的一刹那，在紧张恐慌的心理作祟中，竟是连枪都握不住。 老付还是缓慢的前行着，一步一步，似乎一点也不心急，就这样逐渐靠近了木子辰，一腿猛地踢出，木子辰的绝杀应声从手中飞了出去，远远地掉落在鲜嫩的花圃边。 木子辰有些呆滞的看着绝杀远落的方向，似乎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最终，自己果然还是那么的一无是处，不能在战场上帮助朋友，就连逃跑也这么失败，认命般，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死亡降临的这一刻，心中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像一瞬间可以回忆起许多甜蜜的过往，头脑也清晰了不少，心中默哀到：“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会不会特别痛呢，会不会......各位，保重了！” 良久，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的情况下，木子辰疑惑地睁开眼，不觉一愣。 老付正面无表情的蹲在他的身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目光深邃而又暗藏着一丝丝的波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半晌，老付终于开口了，语气中没有丝毫以往的优雅从容，反而是沙哑得如低吼咆哮一般。 “怎么，我也要被抓去当实验品吗？”木子辰用手紧紧按住腿上的枪孔，忍着剧痛咬牙说着。令人惊奇的是，在真正的经历生死存亡之时，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一种随遇而安的随性感由身上散发出来。 “你明明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去与那群畜生为伍。”突的，老付叹了口气，竟在木子辰身旁就那么就地坐了下来，口中淡淡的说着。 “畜生？”木子辰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老付口中所谓的畜生恐怕就是指的源力者这一类人，轻蔑不屑的冷笑了两声道：“你口中的畜生正多半半死不活的躺在实验楼里，你们在他们身上做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也不知谁更像是畜生，你们可真是好手段啊。” “嘿嘿嘿.....”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老付大笑了起来，笑得竟是那么的撕心裂肺，似乎呛住了一样，又躬身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慢慢抬起头，双眼已是一片狰狞，饱含热泪，死死地盯着木子辰。 木子辰呆住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愤怒、仇恨、不甘、悲伤，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集中在了一起，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刚刚到底是笑，还是在哭。 “你知道如你我这般的普通人在源力者眼中到底算什么吗？”老付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更加沙哑了，“哼，在他们眼中，我们这些人和猪狗没有什么两样，我们只是低等的生物，我们理应受他们支配，我们只是被自然和进化抛弃的废品，我们的存在和生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一文不值。”说着说着，老付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竟然嘶吼了起来，整个人宛若疯癫。 木子辰看着状态激动的老付，心里闷闷的，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可以深切感受到，老付的一切愤怒都是真实的，尽管不知道这个老人家到底经历了什么，可这种情绪传达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切。 一时间，仿佛也被老付所感染，有所触动般，木子辰轻轻叹了口气。 老付缓缓的平静了下来，呆呆的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偶尔有一丝微笑扯上嘴角，似乎回忆起什么甜蜜的往事：“很久以前，我还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虽然收入不高，但却很幸福，家人们每天其乐融融的住在一起。你知道吗？我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下班回到家，全家聚在饭桌上开心的谈天说地，看着家人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突的脸色一凝，眼神渐渐的寒了下来，眼中透露着掩饰不住的痛苦：“可是有一天，我的家没了，那一天，一群人冲进我的家中，好像逼问着父母说出什么秘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地球上还有一个源世界的存在，我也才知道，我的父母年轻时是秘密为源世界工作的。” 老付顿了顿，眼泪由眼眶中流了下来，抬手胡乱地擦了擦，看着手背上晶莹的泪珠，怔怔发愣。 良久，老付才继续说道：“那群人没有从我父母口中得到任何秘密，气急败坏的他们，不停地凌辱我们，杀光了我所有的家人，在我要死的那一瞬间，老爷来了，我苟活了下来，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老爷。也是从那一刻起，源力者这个畜生一般的称号，我永远也不会再忘记。” 老付轻轻拉起自己的衣服，露出整个左肩展示给木子辰看，是一条栩栩如生的假臂。 “你的痛苦我可以感受到，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有好人，就一定会有坏人。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幸遭遇，就以偏概全的牵扯进所有人。”木子辰深切的说着。 说实话，木子辰此时此刻心中是十分心疼老付的，一个被仇恨所支配的人，从年轻时一直到现在年迈的岁数，仇恨是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助力。 也可以说，他早已失去了自我，只是一个一心复仇的傀儡。 老付缓缓看向木子辰，语气又变得那么的温柔，淡淡道：“尽管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们才是同一类人，我不想杀你，来吧，见识过黑暗的你，重新回到我们的阵营中，一起来对抗这群没有人道的畜生。”缓缓的，向木子辰伸出了右手，似乎在期待着。 木子辰呆呆的看着伸至眼前的手，心里却异乎寻常的平静，只是那么静静的望着。良久，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真挚的看向老付，沉声道：“你错了，老付，你是不幸的，但你已造成了更多人的不幸，放手吧，别一错再错下去了，已经够了。” 老付的脸色慢慢冷了下去，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低头看着地面，好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这样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孩子。” 说着，突然间，老付右手抓着枪猛地砸在了木子辰头上，木子辰“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被打趴在地面上，头上蹭破了一大块皮，血又渗了出来，脑袋里嗡嗡作响，感觉天旋地转。 老付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略微褶皱的上衣，一脚一脚的狠狠踹在木子辰身上，像是在发泄一样，口中不住的嘶吼着：“畜生，畜生.......” 半晌，终于缓缓停了下来，木子辰已经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地上，整个人变得血rou模糊，看样子已经离死不远了。 老付深深喘了口气，从黑箱子里掏出了一支disillusion（1）号，调试了一下，重新蹲在木子辰身前，面目说不清的狰狞：“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的，你这条叛徒、走狗，你不是喜欢和那群畜生待在一起吗？我成全你，这一针下去，你会生成源力，变得和他们一样，但这都不重要，嘿嘿，重要的是，你的意识、灵魂、思想会全部被抽空，我要看着你成为老爷的实验品。恭喜你，马上就要变成一具行尸走rou的傀儡了。” 针管用力的扎在木子辰心口间，药剂顺着针头，伴随着老付疯狂刺耳的狞笑声，缓缓注射进木子辰体内。 仿佛天地都暗淡了下来，木子辰缓缓闭上了双眼，心口间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灼烧的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但木子辰已经没法动惮。 一切都结束了，自己也会变成众多实验体中的一员...... 不知不觉中，突然想到焦皓楠含泪结束掉自己朋友生命的情景，如果有一天张帆帆能找到自己，会不会也帮自己脱离苦海呢？ 像是幻灯片一样，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飞速闪动着，有父母，有朋友，有朱敏的一颦一笑，最后，逐渐定格在了张帆帆的笑容上，竟然是那么的温馨、安宁。 原来自己身边有这么多关心在乎我的人；原来我从来就不寂寞孤单；原来还会有人在某个地方执着的等着我回去；原来，我根本就不想这么死去....... 不知从哪里涌来的一股力量，木子辰整个人快若闪电的扑了起来，一拳狠狠击在了老付的脸上，力量之重，年迈的老付不住向后急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口中已有一两颗牙齿连着血水被吐了出来。 攻势还没有完结，尽管不能肆意动作，但木子辰用尽全身气力，整个身子飞扑上去压倒在老付身上。 手脚已经疼痛的几乎没有知觉，木子辰一狠心，直接上口死死地咬在老付的脖子处，脖子上一排清晰的牙印下，迅速的渗出了血迹。 受袭疼痛的老付，情急之下，挥起老拳一下下重重的击在木子辰胸口处、后背上。 “不能松口，一定不能松口，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木子辰的心里不断地重复着。 半百年岁所积压在心里的怨恨，已经使老付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恐怖如斯的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了生存，木子辰只能苦苦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