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残烛
第十章残烛云灏桀抱着慕含烟向黄土坡最高的山走去,沿途冬风瑟瑟,吹起两人的衣袂,云灏桀神情很淡然,他并不畏惧死,如果只有死才能让他们在一起,那么死又何妨?他垂首看着怀中脸‘色’惨白的慕含烟,温柔一笑,将她更加贴紧自己,才举步向山峰走去,不久便来到山尖上,云灏桀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抬手描画着慕含烟的脸,“含烟,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你开心吗?”昏‘迷’过去的慕含烟自然是不能回他的话,他对着茫茫林海长叹一声,“含烟,你可知道当我见到那封和离书有多绝望吗?我一直以为你心中有我,可没想到你却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将我推给了别人,你为何会对我这么没自信,是因为我你从来没相信过我吗?”云灏桀喃喃自语道,他没注意到怀里的慕含烟已经睁开眼睛,慕含烟动了动,想话,嗓子却火烧火辣的痛,她顿时呛咳出声,咳得心肺都纠结在一起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云灏桀见她醒来,连忙伸出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含烟,含烟,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慕含烟来不及什么,嘴里一阵腥甜,有甜腻的血渍自嘴角缓缓流下,她连忙拿衣袖去擦,可是手却被云灏桀的大手挡住。。。云灏桀眼中闪过心疼,他连.忙自怀里掏出手绢轻轻替慕含烟擦拭,慕含烟握住他的手道:“灏桀,你来救我了,你真的来救我了。”云灏桀沉痛的望着她,“是,我来救.你了,含烟,让你受苦了。”“不。”慕含烟‘激’烈的摇头,“是我任.‘性’了,如果我乖乖的回宫就不会出这些事,对不起。”云灏桀伸出一只指着她的‘唇’,“含烟,永远都不要.跟我对不起,不能护你周全是我的失误,但是你放心,若你能活下来,那么我便与你一同活着,假使你死了,我也与你同走黄泉路。”慕含烟眼中的泪就那样流了下来,她神情凄楚的.看着云灏桀,将‘欲’言,鲜血却自她嘴角不停的滑下,她整个人痛得极速‘抽’搐,云灏桀用力将她抱紧了,“含烟,含烟,含烟。”他痛苦的唤道,他真希望自己能替她身受了。过了片刻,慕含烟渐渐安静下来,她的脸‘色’一片.灰败,她盈满泪光的眼眸瞅着云灏桀,“你肩负保家卫国的重责,岂能如此意气用事,如果你与我一道死了,你让我如何地下面见你的列祖列宗?灏桀,答应我,不管我是死是活,你都不要有这种念头,知道吗?”“不!”云灏桀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或许他平日里表现的过于冷情,可是没有了慕含烟,他活着也如行尸走‘rou’,不如死了干净,“含烟,生同衾死同‘xue’,不要枉想将我一个人落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慕含烟感动得再也不出话,她心知云灏桀不便罢,了就一定会做到,可是她如何能承受得起,正当慕含烟想方设法要劝解云灏桀时,蓝音已经追了上来,慕含烟眼角余光扫到那抹刺眼的红影越来越近,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云灏桀,挡在云灏桀身前。“蓝音姑娘,你要杀就杀我吧,求你不要伤害他。”慕含烟乞求道,她还记得蓝音跟她过的话。蓝音本是好心要来救她,被她一指控,满心的委屈都冒了起来,她瞥了一眼立即将慕含烟护在怀里防备的盯着她的云灏桀,良久她才道:“我不是来害他的,灏桀,你虽对我无情,我却不能对你无义,慕含烟吃下的是断肠草,必须饮中过七步绝之毒的人的血,方能解其毒。”云灏桀闻言怀疑的瞟着她,蓝音见状,连忙道:“我的都是真的,反正慕含烟中了断肠草迟早都会死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做一次恶人,你快给她喝了你的血就能解毒了。”慕含烟听她是来救自己的也是半信半疑,但听了她这番话,又觉得她得有理,反正自己迟早是要死的,她也用不着多此一举,“灏桀,她的可能是真的,不如试试吧,左不过就是一死。”云灏桀将信将疑,但想了想,他还是拿出匕首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涌了上来,他将指头放在慕含烟‘唇’边,慕含烟看着那血珠不停的向外沁,瘦弱的身体不由得颤了颤,她艰难的抬头望着云灏桀,大抵意思就是“我能不喝吗?”云灏桀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慕含烟才闭上眼睛,狠狠的倒‘抽’一口气,才如赴死般咬上云灏桀的指头,将那鲜血淋淋的手指含在嘴里‘吮’了一下,满嘴充塞的血腥之气将她薰得险些吐出来,可想着这毕竟是云灏桀的血,才生生的忍住,可是血液流入腹腔,半晌腹腔火烧火辣的‘抽’痛起来,似要翻江倒海般闹腾得慕含烟气喘吁吁,又过了片刻,她再也不住,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含烟。”“含烟。”“烟儿。”三声各来自不同的人嘴里,云灏桀那一声尤撕心裂肺,他倾刻间将慕含烟缓缓下坠的身子接进怀里,回头愤恨的瞪着蓝音,“我果然还是上了你的当。”蓝音震惊得连连后退,她脸‘色’煞白,似是不信眼前所见的,她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雪莲已顾不得其他,冲到蓝音身畔气红了眼,“我原以为你是真的想通了,没想到你还是要害她,蓝音,为什么你会变得这样歹毒,不折腾死他们你就不甘心么?”蓝音惊疑不定的望着不断吐血的慕含烟,她不相信的摇摇头,“怎么可能,慕含烟明明吃下的毒‘药’就是断肠草,为什么灏桀的血没有解毒?不可能的。”雪莲抓着蓝音的双肩怒吼道:“你还驳辨,你还驳辨,蓝音,你的善良呢,你的仁慈呢?你怎么能一再的伤害她?”蓝音略想了想,突然推开雪莲的手向慕含烟走去,她下的毒她自然是清楚怎么解毒的,可是为什么慕含烟服下解‘药’会这样,她必须要搞清楚,雪莲刚她向慕含烟走去,以为她还是不甘心要再害她,但伸直了手臂挡在她身前,“蓝音,我不会让你去伤害她的。”蓝音瞧了一眼雪莲,眼前这个朋友是真的再也不信她了,可是她信也罢不信也罢,她都必须去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她让自己背上这个罪名,她快速的出手了雪莲的‘xue’道,雪莲顿时动弹不得。雪莲僵立在原地,她动弹不得时心里的恐惧又升了一层,她急吼道:“蓝音,你解开我的‘xue’道,你要干什么?蓝音,我不准你伤害含烟。哥,你快解开我的‘xue’道,不,你先把蓝音拿下,别让她伤害了含烟。”无痕一直站在旁边围观,不是他不想帮雪莲,而是他比雪莲看得清楚一,蓝音纵使再坏,刚才应该也大彻大悟了,现在她怕是救人,他凉凉的对雪莲道:“折腾了这半晌,你正好也可以休息休息,且看着吧。”“哥,你是大坏蛋,你不帮你的亲妹子却助纣为虐,哥,要是含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原谅你的。”雪莲咆哮道,丝毫不记得先前得知慕含烟是长公主的心境,只想救下慕含烟,毕竟这些日子同甘共苦也结束了不的友谊在。无痕不痛不痒的扫了她一眼,不过是骂一两句,他一向秉持宽大为怀的心‘胸’,所以也不与她‘女’子一般计较,只是挪开了视线关注着抱着慕含烟跌坐在地上的云灏桀,此人端得是一派大将风范,若有朝一日凤渊与金临为敌,此人怕必会是一个难逾的难关,也好在凤渊无心与金临为敌,再瞧他怀中脸‘色’已苍白如纸的慕含烟,他略略叹息,慕含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知她是自己的皇后,此番皇后有难,他这个为人夫君的却袖手旁观忒得绝情了,可是他又不能在这时候去夺妻,着实让他无奈了一番。云灏桀抱着慕含烟跪坐在地,慕含烟不停的呕血,每吐一口血就向在云灏桀的‘胸’口重重一捶,他心痛的望着她,“含烟,含烟,你还好么?”趁着一轮的血吐得差不多时,慕含烟硬‘逼’着自己虚软无力的手颤颤巍巍抚上云灏桀俊逸且苍白的脸,她淡淡的笑了,笑得那样清浅,笑得那样苍白,“我没事,灏桀,不要担心我。”话刚毕,血再次流满‘唇’角,,她想再什么却再也不出来。蓝音靠近他们,刚把手搭上慕含烟的脉搏时,就被冷漠的云灏桀挥开,“我不许你碰她。”姑且云灏桀先前原谅了蓝音疯狂的行径,此时也再信不得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他的含烟能少受一些椎心之苦,走得格外安祥,可是现在,她流尽了身体的最后天滴血也未能解脱。蓝音摔倒在地,她怯怯的望着云灏桀,解释道:“你相信我,我是真心要救她的,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你让我替她把把脉,不定还有救。”“我不需要你假好心,让开。”云灏桀瞧都没瞧蓝音一眼,神情温柔的看着怀里的慕含烟,“含烟,不要怕,待我们死后,我们就去寻一个山清水绿的地方,那时候没了陷害,没了刺杀,也没了‘阴’谋,从此后我们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不再彼此受煎熬了可好。”躺在他怀中的慕含烟已被痛苦‘迷’了心智,她全身痛得如有万只蚂蚁齐齐钻过,每个地方都千疮百孔,但是她还是听到云灏桀心痛又深情的话语,她拼命从那种椎心刺骨的痛苦中回过神来,睁着一双‘迷’‘迷’‘蒙’‘蒙’的眼睛细瞧云灏桀,可是任她怎么卖力,眼前的人却是越来越模糊,她惊恐的伸出手去抓,“灏桀,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云灏桀伸手握住她的手,瞧她眼神渐渐痪散,痛得麻痹的心口又似被一把钝刀缓缓慢慢的割过,那痛越发的绵长而揪心,他眼中迅速聚集起不易轻垂的男儿泪,“含烟,含烟,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不要怕。”语不成调,尾音更是拖拖曳曳许久。慕含烟仿佛感应到他的痛心,她伸出手轻轻的顺着他的脸颊覆上他的脸,她‘迷’‘蒙’一笑,似乎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同娘亲的话来,“娘,我这辈子若是能找到个能为我哭的男子,便是死了也不枉此生了。”当时娘笑她傻,真男儿是绝不会轻易掉泪的,除非情到深处。而此时手指上传来的湿漉却让她知道云灏桀的对她用情有多深,“灏桀,不要伤心,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生老病死,实在没什么好伤心的。”慕含烟本意是要劝解云灏桀的,可是边自己却也开始垂泪,十八年后,他们是否还能再遇,如果再遇,也不要再以这样纠结的开始相识。届时她是农家‘女’,而他是放牛郎,如此他们便真能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了。蓝音瞧着她们越发的心酸,但她却再不敢靠近他们,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并不能‘插’足其中,哪怕她现在一心向善,可当她在黯然神伤要起身离去时,却发现云灏桀‘腿’上的‘裤’子破了一个‘洞’,那个‘洞’口隐隐透着一排细细的牙印,她悚然一惊,“灏桀,你的‘腿’怎么了?”云灏桀本是沉浸在即将要失去慕含烟的巨大悲痛中,奈何蓝音这声惊呼实在太响亮,他想忽视都不行,于是低头望着那排牙印,一个场景自脑海里闪过,“刚才在‘药’王谷时不慎被一条通体盈绿的蛇咬了一口。”完不再理她,复低下头去,此时慕含烟再也撑不住昏‘迷’过去。“难怪,难怪你的血救不了慕含烟,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蓝音语无伦次的道,她找到原因了,云灏桀被那条蛇咬了后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她起身给他喝的血起了反噬作用,蛇毒没迫害到他,但是他却将他的血喂给了慕含烟喝,因此慕含烟是受了三重的毒,怪不得慕含烟会吐血不止。“烟儿,烟儿,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云灏然天绕地绕后终于绕到‘药’王谷,还没进去便听到‘药’王谷前站着的几名‘女’‘侍’卫的‘交’谈,方知云灏桀已然救出慕含烟向黄土坡而来,他便寻着迹象一路找了来,可刚到山尖上,便见到这一幕,他着实有些心惊。蓝音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再次冲到云灏桀面前,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大声道:“灏桀,我没有害慕含烟,是你,你中了蛇毒,又将血喂给了她,现下我再为她把脉,看还有没有救?”云灏桀被她的话惊住了,半晌也没有再推开她,但见蓝音快速替慕含烟把起脉来,只见她脸‘色’时‘阴’时暗,良久后,她才沮丧的道:“脉息全无,怕是回天乏术了。”她这一声总结刚完,身子就被外力冲到一旁去了,云灏然且悲且惧的扑到慕含烟身边,万分不相信的看着慕含烟苍白如纸的脸,“不,不会的,烟儿不会如此薄命,她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你胡,你胡。”云灏桀‘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突然就淡定了,他瞧着云灏然悲痛‘欲’加的要唤醒慕含烟,瞧着景公子一脸愤怒的站在两步之远,瞧着蓝音狼狈的摔倒在地,最后将目光落回慕含烟苍白的脸上,他缓缓的‘吻’了‘吻’慕含烟冰冷的‘唇’,轻叹道:“含烟,你终于可以不用再受噬心之苦了,如此甚好,你且在黄泉路上走慢些,为夫的立即便来追你。”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场景让众人齐齐愣住,好在还有一个清醒的,见云灏桀举剑刺向‘胸’口时,一个手刀就将他劈晕了过去,无痕毫不心软的看着躺倒在地的两人,对着景公子道:“这下可怎么办?”景公子一时心‘乱’如麻,好半天没回过味来,直到听到蓝音的惊呼声,“怎么又有了脉息?真是怪异的紧,我刚才明明把着没了脉息了。”众人听到她的话皆晕,无痕尤为甚,刚才若不是他出手得快,这不得白白的枉送一条‘性’命,他对于蓝音不靠谱的行径仍是不大相信,自己亲自走到慕含烟身边蹲下,然后伸手耗着她的脉,指下隐隐的浮动虽轻,可也还尚存,他叹息一声,“确实还活着,可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蓝音皱紧了眉头看着慕含烟,因她神‘色’变幻得太快,所以也没能瞧清楚她眼中到底闪过了些什么神‘色’,她把着她的脉道:“毒气攻心,这一时撑下来了,却未必能维持多久。”景公子听人还没死,连忙也蹲到慕含烟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实一息尚存,“蓝音,你‘药’王谷医书逾万册,一定有能救她的法子,你想想,怎么才能救她?”蓝音此时却敛了声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