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节 短兵相接
第九十节短兵相接 果然,只见贺知州抬头。对三人笑道,“在这空dàng)dàng)的地方站了许久,三位大人竟连茶也还没喝一杯,这就请到县衙去,大家坐着谈谈,坐着谈谈。” 照说坐着谈谈,乃是轻松无比的事,但是贺知州语气的粘滞,和笑容的生硬,似乎都在暗示着贺知州也许象召见扁鹊的齐桓公,“寡人有疾”,难以久坐,因而坐谈起来,并不轻松。 梁鸿和赫德听如此说,忙应道,“也好,也好。” 只有张又禹却道,“贺大人,不如就请两位大人随大人前去喝茶,张某就在此暂侯,顺便算算编织毛毯所需人手。如何?但能多得一张,今夜就少一位弟兄挨冻…” “张大人,”贺知州忙打断他,一面忽然携了他手道,“请借一步说话。” 比起清晨时浸骨的寒冷,此时已近正午,虽是疏远而淡漠的一轮头,也已经挂到了头顶;虽然房舍简陋,也算在城中,西北风的肆虐也就减了几分。但是贺知州轻轻抓着张又禹的手,竟然在发着抖。 事非同寻常,不过如果是朝廷对招降之事变了卦,贺知州要捉拿自己,总不会双手发抖着亲自动手吧? 如此一想,张又禹稍为镇定些,只将手掌反握了贺知州,就跟着他出了羊毛仓库的大门。 梁鸿和赫德尾随在后,一行四人 离开二、三十米后,贺知州站定,将随行的两名衙役也打发开去后,道,“刚刚得报,阿古柏部的马部回匪,已经过了祁连山,朝石嘴山杀来!” “啊!”梁鸿和赫德,相顾失色道。 原来是为这个,贺知州的手才发抖!张又禹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既然回部来了。兵戎相见就是,又何须害怕?不过贺知州等三人都是文官,这也难怪。说起来,这里只有自己是带兵之人,这个时候,正要替大家壮壮胆气,张又禹道,“三位大人,不必惊慌!请问贺大人,所来回部,大约多少?” “这,”贺知州答道,“我还没来锝及问。就请三位大人到州衙,咱们一同问个清楚,如何?” 三人答应着,一同前去,行不了多久,就到了知州衙门,虽然稍有些寒碜,门前也有两座小小的石狮子。只是一左一右,似乎正好放反。一对狮子原本应当相对着张牙舞爪,这一对呢,却左边的朝左,右边的朝右,各不相顾。 张又禹平痛恨官府衙门鱼百姓,对衙门前的狮子,一向留意得很,若在平时,不免要问贺知州,何故将两个狮子放反了?此时只见贺知州脚步匆匆,心无旁骛,就趔趄着从两座狮子间穿了过去,就知道这时机不太凑巧。 四人进了衙门,贺知州将那衙役叫来询问,衙役答道,“祁连山上的猎户,出门打猎,见到山下忽然烟尘滚滚,有大队人马经过,这猎户姓茅,乃是个心肠,急忙去到离得最近的一处村庄打听,谁知道村子里的十几口人,都已经惨遭杀戮!才知道竟然来了回部!因此他赶了一天一夜,前来报信。” “这茅猎户人呢?”贺知州忙问道。 “小人见他疲倦不堪,就让他暂且在门房歇息了。”那衙役答道,“大人既要问话,小人这就去将他叫来。” 不一会,衙役将茅猎户引了进来。张又禹打量那人时。却见他粗布短袄,满脸憨厚。 “你在祁连山下,见到回部人马,因此赶来报信?”贺知州开门见山,问道。 “回大人,小人在山上时见到一队人马,下山去打听,五门村中,已经见不到一个活人!”那茅猎户悲愤地答道,“大人,五门一村,四岁小儿,和六十岁的老,都死得冤枉呀!” 若是小民相争,要伸冤报酬,也不难,让衙役去拘了人来,自己主张就是;但是杀伐之事,却大有不同,贺知州只能又问道:“回部往那边去了?” “马蹄印绕过五门村后,往北去了。” “往北去了?祁连山往这里,应该是往东才对,难道回部竟然不是要来石嘴山?”贺知州忙问道。读书人做官。最怕碰到兵匪,“秀才遇到兵”,尚且“有理讲不清”,何况如今是土匪,且是凶残成的蛮族土匪?贺知州在半年多前才刚赴任,那正是宁夏汉民百姓刚刚遭遇生灵涂炭,回匪西撤过后。他每天去看望百姓,发放灾粮农具,每满目苍凉,心中悲愤之余,只祈望如此不义之事。永远不要再发生。 但茅猎户和张又禹几乎同时的回答,让他一阵失望。 “五门村边有条河,冰结得不厚实,回部的马过不去,也许折向北边,就是为了绕过河去。靠近三宝店那里,有一座浮桥。”猎户答道。 “折北向东,马队到这里,也许要一天半的路程。茅猎户,你从祁连山走到这里,走了一天一夜?”张又禹问道。 “一点不错,大人。”茅猎户答道。 张又禹忽然起离座,道,“贺大人!事紧急,说话之间,回部也许就到,请贺大人立即派人去请况提督,在石嘴山城内守卫。”又转头吩咐门外亲兵道,“快去营中传令,人上马,枪上膛,准备应敌!” 随即转过来,拱手道,“三位大人就请留在这里,有况提督保护!我去带领弟兄,和回部周旋!”说话之间,竟然已经出门上马去了。梁鸿追出去唤他,也来不及。 三人怔在当地,赫德从前在宁波等地,倒经历过兵事,无奈自己如今要倚赖的,恰是当初一触即溃的清兵,这时说道,“派人去请太慢,我们直接去找况提督。” 一言提醒了贺知州,连忙带了两人出门。才走到门口,贺知州的小儿子急急忙忙奔了出来。叫道,“爹爹!我娘在问,回部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贺知州踌躇道,“你和你母亲就在家里,等我回来!” 赫德在旁插话道,“你和你母亲去拿好菜刀和斧头,躲到门后,如果坏人来了,就攻击他们!” 贺知州在旁忙道,“她们是妇孺呀!怎么能拿动斧头?不,新儿,你和你母亲,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躲起来?敌人搜房放火,能躲得过去吗?”赫德不解道,“我只听说回部烧杀抢掠,从不放过一个汉人。” “她们是妇孺,怎么能打得过回部呢?”贺知州道,“那不是白白送了命吗?” “既然敌人不会因为她们是妇孺,就放过她们,”赫德问道,“妇孺要用尽妇孺的力气!” 想不到洋人对女人一向呵护备至,竟然还会叫女人去拿斧头和菜刀!这还罢了,毕竟洋女人结实灵活,不象贺知州贞静守礼的夫人,还裹了双小脚,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叫她去和回部拼命,那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吗? 咳,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争辩,贺知州同着赫德二人,匆匆行去提督府,石嘴山城内行人,似乎已经悄然意识到了什么,望见知州一行,纷纷远远驻足,脸上神,既惊恐,又惶惑。 行到提督府,况提督在后宅,正准备吃午饭,饭桌上摆着板栗烧鸡、手撕羊等,空中飘散着掺和着八角和桂的鸡羊香,竟让三人在火烧眉毛的焦急之外,更添了饥肠辘辘。 况提督见了直闯到后宅的三位不速之客,也大为惊讶,急忙起招呼,“不知道三位大人要来,家常便饭…” “况将军!回部就快到石嘴山了!”贺知州打断他道。 “啊!”况提督一阵慌乱,道,“这…是怎么回事?!” 梁鸿和赫德在旁,忙又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叙述了一遍,道,“张大人请况将军只在石嘴山内,保护衙门和百姓。” “但石嘴山并没有围墙工事!”况提督嚷道,“回部初冬就没了踪影,听报已经入疆,怎么会突然杀到?” 梁鸿和赫德面面相觑,没有答话。贺知州忽然也醒悟地道,“不错,回部怎会这时候杀到?莫不是那猎户弄错了?杀人放火,别的土匪也会干,或许五门村…” “若是弄错,那就最好。”赫德忙道,“这个时候,况将军还是先做防范,以防万一,请问石嘴山城内,有驻军几千?” “哪有几千?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五百!”但况提督话一脱口,就后悔了:花名册上,当然有驻军将近三千,但是塞外苦寒之地,将军要是不吃空饷,桌上怎么能有鸡羊?此时只能继续道,“剩下的都是老弱,不能顶用。” “那么依将军看,这一千五百人,该如何驻守分配?”赫德问道。 “守住知州和提督两府,倒是没有问题!”况将军答道,“知州府门狭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平时总嫌它不够气派,倒没料到,府衙大门,小有小的好处;这边提督府,我也用心经营过,去年派了九百民夫重砌,院墙总有两三尺厚,在石嘴山城内,最为牢固。三位大人呆在这里,尽管放心。” “那末城中百姓呢?”梁鸿问道。 “呃,兵力有限,不宜分散!”况提督先是皱眉,继而慷慨地道,“好在知州府和提督府还算阔大,就让老弱妇孺,躲进来一些也无妨!” 谁能料到一州提督,临敌之时,竟会只守两府,对百姓不管不顾?梁鸿初涉官场,自然惊诧莫名;赫德自以为已经见惯大清朝的官僚百态,此时也不免愤怒。 “况将军,你乃是一州百姓的提督,不是提督府一府的提督!怎能不担负起守城之责?”赫德道。 “…”,况提督道,“紧急关头,一州提督,一府提督,何必分那么清楚?”忽然大喜过望道,“何况城外,不是有**万张大人的降部?既有他们,也就能抵挡一阵…” 照况提督来看,既有**万人拦在城外,就是把回部的刀刃砍卷了,也一时进不到城里。这岂不是天助我也?! “城外有张大人应敌,城内就由况将军据守,这不是两全其美么?”梁鸿道。 “我守知州府和提督府,不也是据守城内?”况提督反诘道,“石嘴山籍籍无名之地,若不是张大人率降部到了,又怎会在这种子,也引来回部?”况提督道,“因此张大人自该拒敌于外。我担了保全三四位朝廷命官的大任,难道还不够么?” “那就要多谢况大人的美意了!只是危急时刻,我宁可同石嘴山百姓在一起,也绝不呆在提督衙门!”赫德说罢,起就走。 “赫德大人稍等!”梁鸿在旁忙连忙止住,对况提督道,“况将军久经沙场,排兵布阵,其中玄妙,我等未必能懂。既然兵力有限,不宜分散,何不将知州府的人也接到这提督府?如此只守一处,况将军又经营已久,谅那回部奈何不了!只是这提督府布局紧凑,院墙里面除了两府人员之外,似乎难以布排大量兵勇,就是在院墙外,要围个水泄不通,若有六百兵丁,便绰绰有余了!余下九百,不如就请况将军交由赫德大人和我带领,以定人心,免得人人都挤到这提督府内,反倒不便。况将军以为如何?” 一千五百名兵勇,分守两处,也就每处七百五十名;如今派六百名把守提督府,虽然少了一百五十名,略微吃亏,但难得是小民百姓,就不会来将提督府挤得乱七八糟,也不用担心两个颇有姿色的姨太太被人偷看。 这个买卖,倒也划算,况提督爽快地道,“也好,就是如此。”立即吩咐亲兵传令如此如此。赫德和梁鸿正和传令兵一道前去,领那九百兵勇,贺知州忙道,“两位大人等等,我也同去!” “贺大人也去?”况提督急道,“贺大人何不就同家眷在此?!” 同城为官,自己这个提督不去领兵,知州却要出头,就太也说不过去。况提督因此出言苦劝。然而贺知州似乎并不认为,到石嘴山的各个路口据守迎敌,会比呆在两三尺的提督府的院墙后,更加危险。他一介文人,何来如此勇气?况提督突然怀疑,所谓回部来袭,也许就是编造,天底下的事,哪有这么巧,**万捻匪降众一到石嘴山,就遇上回部来袭呢?难道是梁状元和赫德大人、或者李鸿章大人、甚或是朝廷,在考验石嘴山驻军,和考验自己?那这场考试,自己岂不是考得一塌糊涂? “既然贺大人也去,我就更要去了!”况提督忙改口道,“先前我为了保全三位大人,才要在这提督府据守;如今三位大人到哪,我就跟到哪,好做三位大人的保镖!请随我去营房,分派兵勇吧!” 众人急行出门,刚刚一番争执耗费了时光,街上百姓已经夹包带裹,你推我搡,一幅准备逃亡的模样。只是有的人朝东,有的人又向西,朝东之人道,“回疆可不在西边?土匪一定从西来,咱们得朝西走!”朝西之人却想,“人人都朝东,土匪自然也就往东追赶,单单我朝西,或许还能寻条活路。” 这时一见知州和提督一行,众人急忙拥上前来,乱喊乱嚷道,“大人!我们该逃往哪边?”“大人哪!我老母幼子,都走不动…”又有人道,“糊涂!大人往哪边,咱们就跟着往哪边,还有错吗?” 贺知州叹道,“兵匪无,百姓要条生路,这便如何是好?”况提督见前头百姓忽然掉头跟着走,道路堵塞,忙喝叫道,“快点让开!让开!” 梁鸿叫道,“众位父老乡亲,不用害怕!有况将军带兵驻守石嘴山,城外张首领已率九万部众迎敌,这位赫德大人,更是百发百中!”低声对赫德道,“赫德大人,你且随便开一枪!”赫德果然拔出枪来,朝天一放,只见“叭”地一声,将路旁房顶的一片瓦打了下来。
百姓们何曾见过这等光景,顿时静了下来,梁鸿跟着说道,“众位请立刻回家,关门闭户,拿菜刀锄头守住家门!家门外面,就请交给况将军等三位大人!” “不错,城外还有九万屯军!”果然,就有人应道,“又有洋大人在,咱们还是回家去吧!”虽没立即散去,却停止了乱挤乱拥。梁鸿一行,急忙乘此急行到兵营。之前有况提督的亲兵传令,一千五百名兵勇已经集合,一个个含凸肚、东倒西歪、却僵直不动,只是人人手中空空如也。赫德一见,对况提督道,“将军,快叫他们去拿枪!” 况提督听得洋大人这一声“将军”,心花怒放,骂道,“你们这些蠢货,站得笔直,给老子站岗吗?回匪要来,快去拿家伙!” 就听营官答道,“家伙锁起来了,请将军给钥匙!” 况提督醒悟过来,朝腰间一摸,只听“叮里当啷”一阵乱响,撩起的衣襟下,既有玉佩、烟斗、女人的汗巾、也有几个亮晶晶的钥匙,只是急切间解不下来。只好将营官的配刀抽了过来,手起倒落,将丝绦割断,把钥匙交了出来,一面骂骂咧咧道,“狗*养的,家伙在你们手里,就拿去换酒钱了!老子没奈何,只好自己保管,多费了几多力气!” 赫德在旁,只觉得要将自己的命,托付给这位提督,就如同要把个秤砣放在水面。果然,从仓库里搬出来的“家伙”,或是锈迹斑斑,或是缺胳膊少腿,兵勇们“卡嚓”“卡嚓”地着急上膛,竟然没有一杆走火! 正在此时,就听门外一阵动,几位亲兵气急败坏地奔了进来,嚷嚷道,“不好了!提督大人,回匪从西北面来了!” 赫德等忙冲出门外,果然见西北方,烟尘大起。兵勇们横七竖八地端着长枪,跑出营房,落在后面的一百多人,持的却是长矛和砍刀。赫德道,“不要慌!那是张大人迎上去了!石嘴山内,东南西北,各派一百名驻守,剩下五百,跟着我和梁状元,随时支援各路!” 况提督带着六百名兵勇,此时既惊慌,又矛盾:若不趁早躲进提督府,只怕回匪杀来,难逃一死;但就算眼前这三位大人都死了,自己独活,将来也难逃朝廷追责。一时间,是进是退,犹豫难决。倒是梁鸿在旁催他一句道,“况将军,你就请带这六百人,去保护提督府吧!外面有赫德大人和我们,请不必担心!” 对啊,外面既有赫德大人,总之把一切交给他,若是侥幸退了回匪—虽然从传闻听来、这实在困难,自己自然有功,若是战败,自己总之无过,又何必担心?况提督忽然间得了这个主意,心内立即有了计较,吩咐营官带一百余人往提督府。姨太太虽然年轻貌美,总不如自己命重要,只要自己能“留得青山在”,将来还愁另找不到姨太太的柴来烧?余人自然和赫德等合成一路。 此时西北方向滚滚烟尘,漫将开来,渐渐听得马蹄声响,又有呐喊追赶之声,也不知是屯兵在追赶回匪,还是回匪在追赶屯兵?众人挤在街巷之中,只是着急。赫德问道,“贺知州,石嘴山内,哪里能登高一望?” “知州府内,公事房顶有座小阁楼能远眺,就是离这里远了点!”贺知州道。想不到文人习气,到底还有点用处。这个小阁楼从前并没有,是贺知州公事之余,为望景抒,才特意叫巧手木匠搭了个阁楼,从屋顶上开了扇小窗。 赫德随贺知州扬起的手抬头一望,果然见知州衙门内,那座赭色石头屋子,夹在四周的低矮土房子中间,鹤立鸡群,甚为显眼,点头道,“就请贺知州带人登上楼去,若见敌人在东,就扬红布,在西,就举黑布,在南,绿布,在北,黄布,还请万万不要弄错颜色,我带兵勇,照贺大人所指增援各个方向,如何?” “好,我记住了,东红西黑南绿北黄,决不会弄错!”贺知州道,转带人飞奔而去。 此时,只听得城外西边屯军大营内鼓声大噪,“咚咚咚”不绝于耳,马蹄声更加接近,仿佛就在百尺之外,赫德急令兵勇们检视枪支,朝天试放,又命人去将营中马匹,多多牵来预备。 “看!回匪!”旁边兵勇忽然大声叫道。果然,只见从屯军营后,忽然绕出一队人马,马匹疾驰如暴风骤雨一般,剽悍异常,马上之人,个个土帕缠头,只露出两只眼睛,十分碜人。 回匪从屯军大营旁狂奔而过,如脱僵野马,似乎一时收束不住,径自朝前冲去。只听得又一阵呐喊,见又一队人马冲了过来,定睛一看,却是穿蓝灰色号服的屯军骑队,只是论起人马,似乎反倒不如回匪众多。赫德不由得纳闷,屯军如何以少吓多,竟然将回匪追赶得未能冲撞大营?马匹奔驰极快,转瞬双方都已经不见影踪。赫德抬头朝知州府一望,却见一面绿旗,刚刚探了出来。回匪已到南面。 赫德等急忙穿街过巷,到得南门,却见回部与屯军马队,本来正一前一后疾驰,回部突然勒住马头,掉转方向,返朝屯军冲了回去! 回匪诈,必然觉察到屯军人马不多! 此时双方对阵,回部气势压人,屯军难免不测,赫德急忙叫道,“不好!快上马!随我出城夹击!” “赫德大人!不是说咱们只守城里?”况提督面如纸色,在一旁叫道。 这样的将军,带出来的人马,实在难以指望;但张又禹急切间召集的马队不多,若眼前的一部屯军吃败,形势就越发不利。赫德道,“况将军留在城中督阵,其他人跟我出城,快!”抬腿上鞍,驰了出去,手中枪不停响,朝敌人“砰砰”放了几枪。 屯军见官军出城夹击,一时胆气大壮,更加急驰向前。回匪吃惊,忽然兵分两路,其中一部调转马头,朝赫德所在的南门急冲过来,伴着“呼呼”的哨响。想来回匪一眼望出,这一队是乌合之众! 赫德无路可退,只有伏在马上,一面击,一面向前,只听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后更有兵勇们“啊呀”“哎哟”的负痛和落马声。眼见就要冲入敌阵,短兵相接,忽然又听得一队马蹄之声,从东面绕了过来!眼前就对付不了,料不到回部远来偷袭,竟然还搞包抄!赫德心中叫苦不迭。 但后城内,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回部马队,也硬生生地退开几十步,夺路奔去,原来竟然是屯军马队的另一支,从东面包抄而来,领头的正是张又禹!如此一来,形成三股夹击之势,使得回匪望风逃窜,屯军两路,随即紧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