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凡番外 人生若只如初见
“雪淞生了个女儿，已经两岁半了”，申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盯着我看。 “总算肯给我个表情了”，她嘲弄地苦笑，“我就知道”。 的确，三年前那件事后，该如何面对她就一直让我很困扰。爱是从来没有过的，自然也就谈不上恨。而长时间讨厌一个人会很累，我不愿意浪费任何一种情绪在她身上。于是多半时候选择视而不见。 不过我mama喜欢她，那种好感就如同她对雪淞的反感一样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三年的事我知道，但却无能为力。就像雪淞当年也清楚，却别无选择一样。 雪淞有立场恨我妈，但她不想。我想恨我妈，却没有立场。 因为常年涉身官场，我的父母对任何事情的判断标准要么是否有好处要么是否有前途，至于感情和意愿已是微不足道。 这是他们的生存哲学，他们的婚姻也是如此，无所谓过程，要的只是结局。 爸爸的生活永远都是开会和应酬，宣布决定和教训惩戒就是他跟我交流的全部。 所以我的生活大部分、几乎可以说全部都是mama在统治，当然本意是照顾。 曾经很奇怪我父母的相处方式，爸爸平时多半时间住在外面，在家里和mama讲的永远是公事，偶尔讲家事也是关于我。 有两次我在外面撞见爸爸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忍不住回家告诉mama，mama没有一丝惊诧地说：我知道啊。我不明白她怎么能容忍，mama无所谓地搂着我说：放心，只要爸爸mama都还在官场上，就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婚。需要的时候，他会尽可能支持我，我也会全力帮助他。在家里，mama在意的只有你，你好好的，mama的人生就成功了。 所以，我不能理解她，但我不能不爱她。就像她只是不理解我，但不能说她不爱我。 所以，三年前我只能怨她、只能气她，却不能恨她。而我报复她的方式只能是自己。我不幸福，就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所以，我就是不和申丹分手，这也是对申丹的报复，因为我不爱她。 反正我已经得不到幸福了，那么在这件事里曾处心积虑有所图谋的人，大家就一起不幸吧。 ……………………………………………………………………………………………………………… 那一年青春年少。男孩遇见女孩，春心驿动，却在牵起她的手之前，擦肩而过。尽管一再回头，却已渐行渐远。 就像无数个没有“后来”的初恋故事一样，曾经那么接近幸福，如今也只能感叹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在那样一个美好的九月清晨，我遇见了一个穿着淡绿色裙子的女孩。她很漂亮，但也并非绝对意义上的绝色美女，但我就是那样不可救药地被她吸引了。 她抓了把巧克力给我，“你吃吗？” 我从来不吃巧克力，但却没法拒绝她灿烂的笑脸。谁也不知道，我的钱包里，到现在仍藏了张巧克力包装纸。 在淳城那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她的气质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有点傲气，有点娇气，偏偏这些其他女孩都有的特质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丝半毫的俗气。 我喜欢她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似乎闪着粼粼的水光和点点的星光，有种欲语还休的婉约。 我喜欢她的头发，柔软光亮，甩起来飘在我手臂上就像是在我心上瘙痒。 我喜欢她的手，十指纤白细长，有一次她双手悄悄蒙在向丹丹的眼睛上，我竟然想，如果是那个人是我该多好，我就一把抓住这双手。 我喜欢听她说话，她讲话很快，声音悦耳动听，就像山泉水滴落在青花瓷瓶里般清脆婉转。 ………… 反正，她就是一切都好，我寻各种理由去找她、讨好向丹丹打探情报、拜托爸妈出国时带各种小玩意回来…… 我看得出，有不少男生都喜欢她，但出于那个年纪对好学生的敬畏，还没人先我一步明目张胆地发起攻势。 我是早定了保送的，所以不能拖她后腿耽误她学习。我想的是，我在淳城的时候把她看好了，离开的时候把她预定了，等她上了大学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结果呢…… 出了她父母的那次意外，我知道，我已经从种子选手变成连外卡都危险的编外了。 然后，她有了男朋友，而且那么优秀。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 再然后，我mama和申丹，一个是为了我，一个是因为我，导演了那么一出戏。她走了。我知道，不仅永远没机会，而且我连守候、等待的资格都没有了。 虽非我主观意愿主动为之，但她的不幸总与我千丝万缕，即使她不厌烦我，我也不敢再靠近她了。 跟当年让我心动的那个明媚可爱的小姑娘相比，她早已经变得太多了。整个人从沐着阳光变成满身风雪，她越来越像她的名字，雪淞一般冰冷、遥不可及。 但我想爱恋深刻到了一定程度，就变成了一种惯性，这样的她似乎更加我见犹怜。褪去青涩，我更怜惜后来的她。我想，尽管再无可能，今生我却再也放不开。 这三年，我知道她一直跟向丹丹联系。每个周末，我都会去向丹丹家里坐坐。说些我们以前的事、丹丹也会挑些雪淞现在无足轻重的事情说说，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消息，但我知道她过得不错，身边有个男人照顾她。 我不嫉妒，因为已经失去资格。我希望那个男人够强大、够坚韧，做好我一直想做的事。不要像那个人……对于那个人我知道，他也一直在找雪淞，我知道当时不是他的错，我知道他的身不由己……但就是无法完全释怀，因为不管怎样，客观结果是，她受到伤害了，她离开了，我连看她一眼都要奢望半夜做梦。 可是……向丹丹一直没说过她有了个女儿！两岁半……小孩子的爸爸应该是申墨。 “你哥哥知道吗？” 申丹点点头，“就是他告诉我的”。 “天！当年……你，唉，所有人都太狠了”，我也无法痛斥申丹，因为还有我mama一份功劳。 申丹神情痛苦，“我把当年的事跟我哥说了，他简直气疯了，打了我一巴掌。这是他头一次对我动手，但我不怪他，我后悔死了，早知道这样……我们大家没有一个人过得幸福……” 我急切地问：“那现在他打算怎么办？既然他还对雪淞念念不忘，就该对她们负责……” “你也了解雪淞，她是把尊严看得比一切重要的人。当年的事折损了她的骄傲，如今她怎么也不肯回头……” “那……” “她现在身边有个很出色的男人，对她死心塌地，我哥就为这愁呢！听说她要跟那个男人结婚，半年后”。 我咬咬牙，握紧的拳头又悄悄松开，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刚刚有一瞬间我还想不顾一切去找她，妄想自己给她和小孩子一个家…… “你跟我说这个，目的是什么？”我突然问申丹，这几年来，我们互相折磨得已经没有任何真诚可谈了。 “三年前欠我哥的幸福，我打算还他。我想去找雪淞，跟她讲清楚一切。只要她愿意嫁给我哥，为了不让她别扭，我愿意跟你分手，而且……我会成全你和向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