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正人君子不是好当的
第二天,彤彤一大早就起床了,基本上,每个星期六她都会很自觉地早起,因为可以去芭洲玩,还可以去小科叔叔的舅舅家,吃林奶奶做的菜…… 在客厅的餐桌前坐好后,彤彤看到mama已经将牛奶、鹅蛋羹和全麦面包准备好摆在了自己面前,“mama,你不吃饭吗?” 雪淞打了个哈欠,“好困,mama躺会儿,你快吃吧,辛叔叔来了再喊醒我”,然后直接躺倒在沙发上,随手抓起彤彤的维尼熊公仔枕在头下,就这样睡了过去。 彤彤莫名其妙地看着雪淞,开始慢条斯理地吃早餐,八点半刚过,门铃响了,听频率就知道是谁。 “mama呢?”辛洛阳很奇怪,平时都是雪淞来开门的。 彤彤“嘘”了一声,指指沙发。 白色的T恤和亚麻长裤,双臂环抱在胸前,修长的手指搭在纤瘦的肩头,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一半落在维尼熊身上,一半落在颊边,莹白的小脸看上去似仍是十几岁的少女光景,但细看眼下却有着一圈极淡的青色,肯定又熬夜了……白色的身影蜷缩着陷在紫色的沙发中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辛洛阳站在沙发前就这样定定地看了半晌,发现自己竟有点嫉妒那只维尼熊。放下手里大大的牛皮纸文件袋,走进房间找了条薄毯出来轻轻盖在雪淞身上,刚刚发现她的床上整整齐齐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难道熬了一整夜? 他拉着彤彤轻手轻脚走到阳台上,“mama怎么了?” 彤彤摇摇头,她昨天玩了一整天,回来就乖乖地睡了。 辛洛阳想了想,打开书房的门,第一眼就找到了答案——书桌上居然摆着一个高约半米的立体手工“飞屋”模型!整座飞屋都是用硬纸做成的,桌上还有一张手绘的“屋顶”贴面没有画完,旁边打开的是一盒彤彤的水彩笔和剪刀、尺子、胶水等小工具,电脑没关,屏幕上打开的是一幅简易的立体“飞屋”效果图…… 原来她一整晚就是忙这个!辛洛阳脸上浮起nongnong的心疼和淡淡的笑意。 “彤彤,让mama休息吧,我们两个偷偷去芭洲好不好……东西叔叔车上都准备好了……记得把你的麦卡卡带上就好了……” 辛洛阳帮彤彤戴好空顶的遮阳帽,拉着她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折回来,“彤彤,在这里等一下”。 虽然怕吵醒雪淞,但……睡在沙发上会不舒服吧?辛洛阳轻轻抱起她,柔软又轻飘飘的触感让他的心也柔软、脚下也轻飘飘起来。 怎么这房子这么小,客厅到卧室的距离这么短,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到床上,雪淞却下意识地拉住了伸在她颈下的那条手臂,仍旧枕着,微凉的手指就搭在他的臂弯处。 辛洛阳更加恍惚起来……这两年多来,尽管雪淞渐渐不再介意小区邻居对他们关系的猜测,尽管他的所有空闲和非空闲的时间都搭在了这个小家里,尽管连雪淞生产坐月子这种事他都没有避讳过……但他们的关系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他曾无意中听过雪淞和李睿的一次聊天,李睿打趣说:“辛洛阳这样的极品好男人,如今可是比医院里不和小护士搞暧mei的男医生还要少。人家连你月子都伺候了,你还想怎样?小心过了这个村就没处化缘去了”。他听到雪淞语气清淡却无比认真地说:“别亵du我们的关系,洛阳是正人君子,别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跟他比”。 从那以后,这句话成了他的魔咒,于是他退化成了清纯少男,被迫做起了“正人君子”。 雪淞就是冷冷淡淡这么个人,稍微距离近点她已经穿起铠甲筑起城墙。对他是不同的,没有刻意如此,但也保持着距离。辛洛阳数次表白遭拒,不能急进又不愿放弃,就只能退守成默默守护的“正人君子”。最近她终于点头了,可申墨又出现了,他能感觉到她的动摇,也理解她的挣扎。毕竟走进她的心不容易、想从她心里赶走一个人却是更难。 他知道自己是占得了彤彤支持这一先机,但不管如何,自己对于她终究是特别的,而这个正人君子他也当得够久、够辛苦了。他俯身,毫不犹豫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下去,那清冽甜润的味道比他暗暗肖想过无数次的感觉还要销魂,他感觉自己的心都皱了起来,本来想浅尝辄止,但偏偏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抓住这个机会!她醒来最好,告诉她:求求你,别把我当成正人君子了,我******当得累死了! 偏偏这个时候—— “叔叔,快点!麦卡卡都要饿死了!”彤彤在外面叫起来。 辛洛阳的理智终于被唤回来了,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在她脸上流连地轻抚着,然后把毯子拉拉好,转身,换换地关上门。那一瞬间,他有点庆幸,有点失落。 ………………………………………………………………………………………… 下午,雪淞被门铃声吵醒。 “我是辛洛阳的父亲,这是他母亲”,戴着眼镜的一对老夫妇看上去斯文有礼,气质高贵,看起来还相当年轻。 还没睡醒的雪淞有点懵,“叔叔、阿姨,对不起,洛阳……不在这儿,可能带彤彤出去了……” 辛母听到彤彤不在有点失望,但马上一脸慈祥地笑起来,“没事没事,我们不找他,只是来看看你”。 雪淞四下看看,还好,家里还算整齐。再低头一下,晕……自己的亚麻长裤皱得不像话,“阿姨,您和叔叔先坐……不好意思,我昨晚工作太晚,刚刚还在睡午觉,我去换件衣服”。 飞快地换上一件白色家居长裙,雪淞到厨房泡了茶出来,然后坐在辛母对面,“我这儿挺偏的,两位怎么找过来的?” 辛母笑呵呵的看着雪淞,眉目清秀、气度优雅、轻逸脱俗,真是越看越顺眼,“洛阳那小子不肯说,他公司司机来过两次,我们问了他的。小区保安挺负责任,我们说是彤彤的爷爷奶奶才放行的”。 这套80多平米的房子是雪淞一年前买的,当时辛洛阳的司机的确帮搬过几次东西。雪淞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老两口是给自己面试来的,“阿姨,我不知道洛阳怎么跟您说的,也不知道您怎么看我们的事……” 辛母这一脸的笑从进门就没落下去,“我们都支持、支持,你一看就是懂事的孩子,就是岁数小点,有20了吗?可洛阳岁数不小了,这婚事还得上上心”。 雪淞尴尬地笑笑,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阿姨,我快25岁了,不是年龄的问题,其实……我还是直说吧,有些事说在前面比较好。您看中门当户对、八字相合之类的俗礼吗?我差不多是个孤儿,16岁开始就一个人,家世着实没什么能跟洛阳匹配的。还有……我的生辰八字,据说女孩这样的八字不太好,命硬……”
半天没说话的辛父开口了,“这孩子,你说的都是什么年代的标准了。洛阳跟你说过吗?我在粤大是教天体物理的,洛阳的mama教的是生物化学,我们信奉的都是自然科学。我们俩当年就门不当户不对,一辈子都过得挺好。还有什么生辰八字,都是伪科学……” 辛母接过来,“伪科学都算不上!小仝,你放心,我们不讲究这个,早年洛阳的奶奶请人算命,说洛阳的姑姑‘早有刑克晚见孤’,注定天生孤独命,结果那算命的被你叔叔大骂了一顿然后赶跑了”。 辛父点点头,“彤彤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们这样拖着不结婚对孩子也不好,洛阳说等半年后,我看还是尽快吧,彤彤都要入园了……” 辛母跟着一唱一和,“就是就是!还有啊,你住的的确有点远,以后彤彤上幼儿园就住我们那边吧,早晚我们也可以接送……” 雪淞忙摇头,“这怎么行呢,不能麻烦你们,彤彤不太听话,而且从小也没离开过我”。 辛父摆出一锤定音的姿态,“我们老两口正愁没事呢,教了一辈子学生,现在没有教育对象了。洛阳说你也急着工作呢,年轻人二三十岁的时候正应该拼事业,天天带孩子怎么行呢。” 辛母直点头,“你叔叔说得对。你还不知道吧?亲子班不是像正式入园后早上送晚上接这么简单,因为孩子太小,幼儿园不负责管理吃中饭和睡午觉,上、下午各上课两小时,而且要至少一名家长陪着,中午带回家午休。你要工作,哪有精力一整天耗在那里。自家的孙女我们责无旁贷,是不是!” 雪淞有口难言,“其实……” 辛父忙巩固战果,“你放心,我们俩人带一个孩子不会有任何问题,周末休息你们忙就放我们那儿,想孩子就接回来。而且彤彤很喜欢我们,还喜欢家里养的金鱼和小乌龟,我们打算今晚就去买个儿童自行车放在家里呢……”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正因如此,雪淞知道自己不能利用老两口的舐犊之情,“叔叔阿姨,我知道这样很难接受,但我必须跟你们说实话,彤彤的爸爸不是洛阳,我没有资格接受你们这样的付出”。 辛父辛母都愣在那里,一时无语。半天,辛母艰难地开口,“怎么会呢?洛阳知道吗?” 雪淞点点头,“我和洛阳第一次见面时,我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如果您想知道得详细一些,也可以问辛少青老师。我实在惭愧……” 老两口呆了半晌,辛父反应过来,站起身礼貌地说:“我们先告辞了,今天真是冒昧”。 辛母也随着站起来,“小仝,你是不错的孩子,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雪淞有点难堪地送二人到门口,开门的瞬间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然后是彤彤欢快的声音,“哇!爷爷,奶奶!你们来啦!看到我的房间了吗?” 辛母有点矛盾,最终还是笑着从辛洛阳手里接过彤彤,“今天奶奶有点事先回去了”。 辛父瞪了辛洛阳一眼,被彤彤看到了,“爷爷,给你吃樱桃,我亲手摘的!” 辛父看着送到自己嘴边的樱桃,有点尴尬,还是没忍住笑了,“谢谢彤彤,明天……嗯,还是,有机会到爷爷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