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携手向花间

    在第二次想问她名字的时候，嘱咐老沈“开快点”的雪淞已经开始拨电话，“徐总，从机场出发了……那边呢……嘿嘿，我跟梅院长说只让辛老师唱一折，不过你央她多唱一会儿没问题，我答应昆剧院翻译剧本的事了，多榨两折，我也想听呢……”

    挂了电话她转过头来，“不好意思，申先生，不能先送您回酒店休息了，我们还有半小时时间，如果赶不到，现场观众就要一起为您倒计时了，呵呵，我知道您行事低调，搞的像过大年似的肯定你也不愿见到……”

    申墨笑笑，这女孩还真会先声夺人，“本来我是想一不小心迟到的，被你一说我好像也着起急来了”。

    “呵呵，如果时间来得及，您上台前还能听一段辛少青老师的《长生殿》，第一次来未城吧？如果没听到她的戏绝对会抱憾而归”。

    “听起来这节目是你们临时凑的？”

    还不是因为你？雪淞不动声色地腹诽着。不过徐总一再嘱咐“要陪着小心，别得罪这位大爷”，反正她最擅长这个了。话说回来，来剧场2年了，又有哪次哪位客人是惹得起的？“嗯，都是为了烘托您的隆重登场……”

    申墨的助理唐仲一直没说话，他知道其实申墨根本没想赶过去，于是在一旁笑道：“其实申总已经安排了，万一赶不及的话，现场有位朋友可以代领”。雪淞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听说你们是美国回来的，好莱坞都这样，主角总是最后时刻及时赶到，呵呵”。

    申墨看到她一直在笑，但那笑容仅仅是礼貌性的，她嘴角弯起的弧度刚刚够得上“笑”，但比这再多一度就欠奉了，明明在示以亲切，但距离、疏离、游离却隐隐藏在那淡淡眼光背后。她看起来娇娇小小的，身材清瘦、脸色清透、声音清柔，从外表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她的眼神过于清淡，淡到那笑容都让人有些不忍。

    “我第一次来未城，没想到是来拍好莱坞大片”，他很给面子地接道。然后，她很给面子地笑了，仍是那种礼貌的笑。路上她很有分寸地搭着话，既不冷场也不会像很多公关人员一样热情得让人应接不暇。

    他喜欢听她说话，于是适时地问着关于这个城市的问题，她也从容地答着——

    “这条中山路是未城主街……对，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中山路，所以干脆也省了创意，就从中山一路一直排到了中山九路……”

    “现在到中山五路，你猜对了，因为一字排开刚好5在中间，所以这儿是市中心，没悬念吧……”

    “这个吗？这家明珠广场是未城最高档的商城，不过据说里面的LV和Prade也是法国前年的旧款而且从不打折……”

    “……生意当然好啊。因为贵，所以大家都认为是对的。连广场一楼大厅弹钢琴的MM在未城生活网上都红得发紫……”

    ……

    ……

    他认真听着她说话的神情很吸引人，雪淞想。刚才注意到他身材很高，但因为笑得比较多，所以并不给人压迫感。五官是那种很男性化的英俊，但也因为那笑容少了侵略性。

    第三次想问她名字的时候，车开得飞快的司机插话进来，“丫头……”还没说完，刚刚看着申墨的微笑有点愣神雪淞连忙接过话来，“沈叔，从银坊巷开进去吧，绕到重庆路上至少还要多花10分钟。这个时间路上车比较少，小心点儿开，情况特殊也只能逆行了，罚单交给徐总吧……”

    “到了？”他看了表，22：36。

    “嗯，您随我入场。沈叔，您帮申先生把行李先送到酒店。唐先生，您先随沈叔去安置一下，然后到剧场找我。活动结束后还有场欢迎晚宴，还有得忙呢”。

    申墨随着雪淞从贵宾厅直接到后台候场时，台上《长生殿》的一折《小宴》刚刚开始，但见一个黄袍加身的老生和一个衣着华丽的花旦举止翩然。他还没开口，她头也没回地轻声向他道：“看，角儿来了！”

    他不懂昆曲，只闻那幽幽切切之声煞是婉转，“携手向花间，暂把幽怀同散。凉生亭下，风荷映水翩翻。爱桐阴静悄，碧沉沉。并绕回廊看，恋香巢秋燕依人……”一转头，看到她已从容地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