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心存善念

    红骨凝视着我的眼睛，轻声叹道，你心里怕什么，你就怕什么？

    我沉默不语。

    红骨伸出右手，伸向我的右肩，却迟迟不曾落下，非不愿，是踌躇。

    她尴尬一笑，收回右手，轻轻道，不用怕，你怎么想就怎么去做，哪怕杀人无数，满手血腥，也不必在意。

    那与魔何异？我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魔？她双眼放光，血气腾腾，讥诮而不屑道，那你告诉我，何为魔？

    沉默了许久，我也答不上来，只得保持沉默，洗耳恭听。

    她冷笑道，魔，就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地不能捆缚双脚，天空不能捆缚翅膀，天地之间，任其遨游。简单的说，魔，就是做自己。

    她的话，让我似懂非懂，不过好像很有道理，且有一种奇特的魅力，让我沉沦其中。

    做你自己。她的话在我的耳边幽幽回荡，然后伸手随意的摘下一颗鲜红欲滴的血蛊果，轻轻搁置在我的右手手心，浅浅一笑，翩然离去，逍遥如魔。

    沉沦了片刻，我猛然清醒过来，盯着右手心中的血蛊果，喃喃念道，魔？何为魔？魔就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魔就是做我自己。那我是不是魔？

    沉默了片刻，我并未丢弃那颗血蛊果，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起，然后快步追上了红骨的步伐。

    等我们回到那片降龙木林的时候，铁檀正盘坐在那颗最为粗壮的降龙树下，双眼紧闭，一如老僧入定，浑然不动，毫无气息。

    他的身前搁置着一把降龙斧，至于另外一把，静静地躺在那颗被我砍出半寸口子的降龙树下。

    他明明就在那里，然而，我却感受不到任何属于他的气息，他似与这片降龙木林中上千株降龙木融合到了一起。

    我和红骨并未出声打扰他，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我学着他盘腿而坐，情不自禁的便拿出了那颗血蛊果，盯着它看着，这一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

    我发现我原本平静的心境，因为红骨对于魔的解说而陷入了混乱之中，难以归附宁和。

    我看了红骨一眼，她随意的坐在不远处，正静静地凝视着那颗美人果，并没有服食的意思，我微微蹙眉，她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我，微微一笑，温柔而又充满邪气，让我好不容易才稍微平复一些的心境，再次躁动起来，忐忑而又不安。

    她向我眨了眨眼睛，春波流媚，娇态可掬。

    我仓皇回过头来，暗暗深呼吸，然后我看到了那只野山猫精。

    它正叼着一只肥硕的野山鸡和灰兔子狂奔而来，速度极快，几个呼吸就到了红骨的身前，松开已经吓傻的猎物，用脑袋亲昵而乖顺的磨蹭着红骨的手肘。

    小猫，真乖。红骨微微一笑，轻柔地抚摸着野山猫精的脑袋。

    野山猫精微微闭起双眼，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却暗暗向我投来一个挑衅和凶狠的眼神。

    我淡然冷笑，原本以为它会趁机逃跑，没想到它却是个软骨头，不敢逃，还老老实实的叼着猎物回来了。

    我把玩着那颗血蛊果，不知道野山猫精吃了之后会有何不良反应。

    就在这时，那只野山猫精再次叼起了那两只猎物，狂冲过来，直接丢在我的面前。

    我微微蹙眉，抬头看去，正好迎上了红骨那妩媚而动人的眼神，我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用她开口，我微微一笑，直接起身，收起了那颗血蛊果，也同时收起了收拾那只一路上总是挑衅我的野山猫精的心思，然后提起那两只猎物，转身往丛林深处走去。

    两只猎物都十分肥硕，竟然有百八十斤，若是让外人知道野鸡和野兔能长到这般模样，定然以为成精了。

    但我知道这两只猎物并未成精，只是这原始丛林和外面不太一样，才导致他们的体格异常。

    提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十足，还是活的，身上毫无伤痕，想来定是被那只野山猫精的气息和吓住了，傻傻的被活捉了。

    想着烤鸡和烤兔，我便口水直流，无奈，五脏庙已经强烈抗议，我不能放生他们，只得十分歉意道，对不起，我等下要杀了你们，然后烤了你们，吃了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怪我。

    它们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听不懂我的话，竟是毫无反应，到最后我不得不感叹一句，傻鸡傻兔。

    一想到烤鸡烤兔，我不禁脚下生风，健步如飞。

    方才寻找吃食的时候，在这个方向，距离此处二里之外，有一方清泉，泉水温热，并不冰冷，我当时还喝了不少的泉水，此刻用来杀鸡宰兔，倒是十分合适。

    很快我就到了那汪清泉边，有些口渴，先喝了口水，取出那支银角，我便要杀鸡宰兔，一摸那只兔子的腹部，鼓鼓涨涨，竟已有了身孕。

    吃鸡吃兔，我毫无心理负担，因为它们本来就是被人给吃的，弱rou强食，适者生存，乃这世间无法改变的法则，但是，凡事都要留一线。

    虽然我不太相信佛家的因果报应，但作为一个人，至少得有一些人性和忌讳。

    我微微一笑，放开了那只硕壮的母灰兔子，柔声笑道，你赶紧逃吧，有了宝宝，便要小心。

    它抬起头来，疑惑而又不解的看了一眼。

    我微微笑道，赶紧逃吧，要是再被那只可恶的野山猫精给抓到了，说不定我就没办法救你了。

    这一次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一双红色的眼睛溜溜地转动着，然后转身快速奔向了草丛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我微微一笑，蹲下身来，手握银角，准备处理那只野山鸡，不禁意间，我再次瞥见了那只灰色母兔子，它在十丈之外的一个草丛之中探出头来，静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缩进草丛之中，彻底的消失了踪迹。

    短暂的失神，我不禁笑了起来。

    都说万物有灵，我现在信了，心情十分愉快，处理野山鸡的速度便也利索了起来。

    曾经我在不安山上也处理过野山鸡，不过那野山鸡的个头太小，与这只相比，连小鸡仔都算不上。

    看着依然活着的野山鸡，我轻声叹道，山鸡啊山鸡，你别用这样忧郁而又不满的眼神看着我，方才我放掉那只兔子也是出于无奈，这会儿，我只能牺牲你了，下辈子你就别做ji了，做人吧，实在不行，我跟你调换，下辈子我做ji，给你个机会将来杀我吃我，这就公平了是不是？

    一狠心，我直接拧断了它的脖子，减少了它的痛苦，它在我的手中剧烈而又无力的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已经断气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它，我突然想到这么多年来我被人凌辱的样子。

    那时那刻，我和这只任我宰割的、已经断气的野山鸡并无多大的区别。

    想到那些，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心肠渐渐坚硬冷酷，我发誓，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任人宰割，如果真要杀人，如果真要双手沾满鲜血和罪恶才能好好的活下去，那我宁可成为那只拿着屠刀的手，而绝不要做那屠刀之下的鸡。

    拔毛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我心情大好，便很有耐心，一根根拔得十分干净清爽，然后便是开膛破肚，去除不要的内脏和那硕大的鸡屁股，清洗一番之后，我便提着光溜而鲜嫩的野山鸡快速往回赶去。

    一路上我顺便捡拾了不少的柴火，等下烤鸡需要用到，还有晚上丛林太过阴冷，烤烤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有的过程，我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回去的时候，我挑了一旦柴火，当然还有那只光看着便觉肥美的野山鸡。

    铁檀依然如老僧入定，红骨正在逗弄着那只野山猫精，看到我，悠然浅笑，她并未询问我为何只有一只野山鸡，我想她根本就知道。

    那只野山猫精倒是阴沉沉地看了我一眼。

    我嘴角微翘，冷冷一笑，腹诽道，别老惹大爷，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会宰了你，烤了你。

    红骨不禁意间，看了我一眼，一脸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我的心思似被她看穿，不免有些紧张和不安，尴尬一笑，然后埋头干活。

    没有火折子，便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了，只是柴火不够干枯，想要钻模出火花来有些不易，钻了半天，出了一身汗，也只是在冒烟，我轻轻吹嘘，也没能燃烧起来。

    后来我调转那隐匿在体内的红色灵气，双手红光闪闪，再次高速旋钻起来，那有些潮湿的柴火终于燃烧起来，我早就备好了一堆枯叶，待火势渐旺稳定，燃烧成一堆旺烈而温暖的火焰，我才搭架子准备烤鸡。

    红骨领着那只野山猫精围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媚眼含笑的看着我忙碌着，我不知她在想什么，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猜想，我只想烤好野山鸡，然后饱餐一顿，然后接着去砍伐那硬过坚铁的降龙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