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维护
郭家的人逼迫何知良答应三年内不许续弦，为郭氏持服守孝。 谢老夫人知道后，气得差点把屋顶都要掀开了，她指着何知良破骂：“你这个没骨气的软弱东西，人家郭家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倒是听话，我的话你怎么一句也不听呢！？” 何知良的性子使然，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他虽然也不满郭家的安排，不过面对郭家的强势，以及他不得不顾虑的东西，只好暂且让步。 谢老夫人原本都计划好了，只要等郭氏一死，不出半年她就可以张罗着把张家小姐娶进门，如今可好，要让张家小姐等三年，张家如何肯依。害怕张家那边有什么变故，只好派人去帮忙斡旋。 张家不过是户平常的小户人家，好在家世清白，不过张家小姐的父亲好赌又嗜酒，听见何家愿意出高额聘金娶他家女儿，因此也不管是不是续弦，一口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张家小姐原本是不乐意的，可她母亲去相过何知良，回来告诉她“对方那人长得一表人才，百里挑一。” 张家小姐便就动摇了，她知道母亲从不骗她。 谢老夫人出钱帮张家夫人偿还赌债，还帮他们买了间小铺子，以为这桩婚姻是板上钉钉的，哪知张家不知从何处听来一些风言风语，张家居然反悔了，小铺子也不要了，把房契也退了回来，坚决要和何家划清界线。 这下谢老夫人慌了神，没想到一向软弱可欺的张家，这回竟然硬气了。肯定是背后有人在捣鬼，也不难想出是谁在使坏。可他们也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都往肚子里咽了。 何知良知道母亲为他的事cao碎了心。他又何尝不心急呢，张家的事告吹了。他便向母亲提议：“娘，不如等服一满，把周氏娶进来吧。” 谢老夫人以前对何知良养的这个外室原本不怎么在意的，可是听说要迎娶周氏她心里不乐意了，怒道：“一个歌姬出身，你也要娶进来不成？即便她以后养下了儿子。难道能教好我们何家的子孙？” 何知良道：“周氏能生下儿子就能娶她是吧？” “我可没开这个口。周氏你当真喜欢。抬个姨娘就不错了，做我们何家的女主人，可得拿得出手。千万不能影响你以后的仕途。你也年纪不小了。该好好的考虑一下。”谢老夫人强硬的态度不让何知良做过多的分辨。 周氏原以为可以借机上位，哪知何家到底是嫌弃她的出身，始终不肯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这让她无法满足。 且不说郭氏走后何家的这些纷扰，云珠现在担心的是田田的处境。以前在何家还有郭氏帮忙照看。这郭氏走了，只怕田田的处境更不好。她想让田田回到自己身边来。只是得想个什么办法才好，不然何家肯答应？ 云珠一直苦于寻求对策，田田被谢老夫人约束在家，轻易不得自由。就是前阵子何家事多忙乱的时候田田也没溜出来母女俩见上一面。 五月初三，上官夫人的寿辰，虽然只是散生。云珠也让冯老娘准备了贺礼。 “这布料你看看如何。” 云珠摸了摸，点头道：“这是上等的宫绸了。瑞鹊衔枝的纹样也吉祥，只是颜色似乎老气了些。上官夫人虽然比我长几岁，但也穿得艳丽，这深绿闪金是暗沉了些。我记得锦绣坊以前有一种织金的蔷薇色云锦，不是太俗艳，又不老气，实在是好看。” 冯老娘明白云珠的意思，家里大部分的钱也是赵将军给的，给将军夫人置办礼物，当然不能吝啬。听云珠这么说，忙亲去锦绣坊看了，找了一圈，果然有云珠说的那个名目，的确是富贵雅致，二者兼得。 除了这块布料，冯老娘又给备了一味上等的沉水香，云珠又取了一瓶往日里做的玫瑰清露，一并送到了将军府去。 隔了不过半日，就送来了上官夫人的请帖，让云珠去赴赵家的宴会。 冯老娘见云珠身子这么沉，凝眉道：“你这样子怎么去呢，又怕热。” 云珠笑笑：“既然点名让我去，怎能推脱，娘要是不放心，就和我一道吧。我让阿红去雇个凉轿来，我们去吃了晌饭就回来。反正在家也是闷得慌。” 冯老娘只好由着她去。 阿红拿了钱，当真就去集市上雇车轿的地方替婆媳俩雇了一顶凉轿，轿夫也是现成的，包接包送。 云珠穿了一身得体的衣裳，和寻常一样挽了个圆髻，收拾得妥妥帖帖。因为衣服宽大，虽然快到六个月的身孕，此刻却不是很显。 婆媳俩一同进入了将军府，这次是将军夫人主动相邀，从进侧门到垂花门下轿起，一路上都有仆妇引领。下轿后还有丫鬟来搀扶。不过阿红倒早一步上来了，生怕云珠有个什么闪失。 冯老娘第一次来到将军府，心里竟然有些忐忑，一会儿见了将军夫人指不定会有多么紧张，到时候要说什么话，她得先有个腹稿才成。 上官夫人在芬园待客，来往的也都是些往日里的常走动的亲近之人。云珠是好几个月没有踏进这里了，所以当她出现时，上官夫人显得很高兴，拉着云珠便将她向各位引介。 “这位是向夫人，向老爷是个学官，所以我们向夫人也是满腹诗书。听说我们向夫人还在娘家时就才名远播。” 被介绍的那位向夫人主动起身了，她生得有些矮胖，看上去四十左右，眼角堆着皱纹，穿着秋香色的褙子，头上宝石珠钗，一样都不少。向夫人脸上盈着笑容，倒十分的得体。两人相互见了礼。 接着又是员外郎家的李夫人，知县家的舒夫人。当介绍到千总家的纪氏时，纪氏先是一脸的诧异，后来起身道：“将军夫人不用介绍。我俩熟得很。” 云珠大感意外，她对这人熟悉？怎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这人到底是谁。她一脸的茫然。 纪氏也不管有谁在场，冷嘲热讽道：“哟，表弟妹这是又重新嫁人呢？”说着将云珠上下打量个遍，不知该说云珠过得好，还是说她过得不好。 这一声“表弟妹”到底让云珠恍惚中有了些模糊的记忆。 上官夫人虽然不大清楚云珠的来龙去脉。但见她脸上有些尴尬的样子。忙挺身替她解围，笑道：“原来是熟人相遇，那我就不做过多的介绍了。今天我生日。请大家过来乐活，谁也不许给我惹不高兴啊，就算给我个面子。”上官夫人说后面几句话目光看向了纪氏。 纪氏翕翕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好又坐回了原位。什么都没说出口。 云珠和上官夫人介绍了她婆婆，冯老娘一直很紧张。知简单的问了个好，多余的话一句也不敢多说。 纪氏打量了几眼冯老娘，心道：虽然衣着不算差，勉强称得上光鲜。但是一看就是个乡下老太婆。和她家的舅妈天差地别。这个表弟妹身上看来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等会儿她可要好好的打听打听。表弟妹那里套不出什么话，那么她就从这个乡下老太婆这里入手。她一定要在人前好好的羞辱羞辱这个女人。 上官夫人虽然一向不喜欢这样的交际。但如今她在这个位置上，为了她家将军不得不出面来打点各种人际关系。 她对云珠说：“宋氏。你来帮我个忙。” 云珠更怯于应付这些本来就不熟的人，忙满口答应着。 不知哪里跑来的女人，竟然如此合将军夫人的心意，众人也都看傻了眼。 上官夫人带着云珠离开了芬园。路上，上官夫人向云珠问起了关于纪氏的事 “真没想到你们俩是认识，还是亲戚，她叫你表弟妹，只是不知你们是什么表亲？”据上官夫人所知，纪氏的夫君姓右，是将军的一个部下，和廖先生有一定的亲戚关系，怎么又牵扯上冯家呢，难怪不得廖先生会极力向她家将军推荐冯平安。 云珠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何家再没有半点关系，不提也罢。” 听见云珠说出何家的事来，上官夫人更是惊讶，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下去才知晓原来云珠曾嫁到了何家，后来被夫家嫌弃，设计赶出了何家，沦落到乡下，还带着个女儿母女俩一直生活很艰苦，所幸遇到了冯家一家人，才算是有了个依靠。 上官夫人看看云珠，满是怜惜的说：“你这一辈子不容易啊，换做别人说不定早就放弃了，没想到你能越过越好。” 云珠道：“有什么办法呢，总得生活下去吧。我倒下了，女儿怎么办。” 上官夫人笑道：“好在总算熬过来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红火的。那个纪氏要是敢为难你，让你难堪，我替你出头。” 云珠分外的感激。 上官夫人要做玫瑰饼款待来客们，还差一点点，所以请云珠过来帮忙。云珠又是料理这些的好手，虽然好久没弄，但上手来也一点不生疏。 上官夫人见云珠动作有些迟缓，行动间总是有意无意的护着她的肚子，细心留意之下才发现了云珠宽大衣服下稍稍凸显的肚皮，惊了一跳，忙夺过了云珠手里的东西，说道：“哎呀，你这个人也太老实了，身上不便怎么不和我明说。我还让你忙这忙那的，我来弄吧。” 云珠微笑道：“没什么大碍的，大夫还说要经常走动着，以后才好生呢。” 上官夫人笑问道：“几个月呢？” “快六个月了。” 上官夫人点点头：“看着倒不是很显，难怪我没发现。看样子是他们刚要走的时候有的。你现在就和婆婆住在一起吗？” “是的。” “不成，也没个照顾你的人。我看我帮你张罗几个极妥当的人过去服侍你。” 云珠赶紧道：“很不用将军夫人如此为我这般cao心，有婆婆照料，家里还有个女佣，也能照应过来了。” “那我帮你物色一下合适的奶娘。你还没找奶娘吧？” 云珠小声道：“我打算自己奶的。” “哎哟，真是了不起，可也得备着奶娘啊，万一你奶水不好，孩子不够吃也得有个准备才是啊。” 云珠还没考虑到这些。 找奶娘的事上官夫人便替云珠包揽了。 等到她们回到芬园的时候，快到跟前时，听得那纪氏正和冯老娘说话：“我说的一句也没有假，也不哄骗大娘你，怎么就不信我说的话呢？当初那事出来后，舅母脸面没处搁，不得不把她给赶出去，金鱼巷都知道此事。” 冯老娘却道：“阿珠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是个好儿媳，对我这个婆婆好，又极孝顺，对平安也好，夫妻俩一向和睦，从未红过脸。人也能干，我们家的那些钱财一大半都是她赚回来的。你说的那些我也不信。” 纪氏忙道：“哎呀呀，大娘，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啊。” 上官夫人和云珠站在花障后面，树上的鸣蝉不耐其烦的鸣叫着，日头已经有些毒辣了，云珠额上滚落着汗珠。 上官夫人轻声和云珠道：“你婆婆人还不错，一直维护你来着。” 云珠道：“婆婆她人是不错。” 两人从花障后闪过，众人见了她们神色一凛，纪氏也赶紧闭了嘴。冯老娘脸上有些不自在。 其余几位夫人大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情景，只有向夫人神色淡淡的。 上官夫人挺身替云珠说话：“在人前翻人家以前的伤疤有意思吗？你就这么急着泼人家的脏水，看样子，也不是好道德的事。在指责人家的时候，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上官夫人的话让纪氏红透了脸，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竟有些无地自容，刚才的气势哪里还有半点，垂了头，嗫嚅道：“我说的哪句是假话。” “我刚才说过了，今天谁给我惹事，就是和我过不去。” 纪氏忙道不敢。 好在刚才云珠把事情都给上官夫人说了一遍，不然上官夫人就是要维护云珠也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