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诸神会议
格拉法是一个奇特的信仰神。至少在安塔瑞斯的现代来说是如此的。身兼一个地方如此之多的神职，即使是在亚特拉维斯大陆的万神时代，这样的神祗也少有出现。 也正是吸取了那个时候的教训，地底世界才形成了这样特殊的“神系”吧。 所以，在安塔瑞斯的高级界面中，格拉法既没有到天界，也没有到魔界，而是被规则送入了一个独立的小界面之内。 但少年神明知道，他绝对不会在这个界面中孤单的停留太长的时间。 这是事实。 因为在天界中，已经纷纷扰扰的，为他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新信仰神，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而这……自然发生在勒姆斯战役之前。 天界，这是一个面积不算太大的界面，在这里，主要的居民，便是天族。他们居住在错落有致的漂浮在空中的各个浮空岛屿上，无数大大小小的光流，在为这个界面带来了光明的同时，也交叉着在各个浮空岛屿中流动，美丽异常。 虽说近来。天界也不免受到主物质界炼金术发展的影响，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传送魔法阵，浮空岛屿之间也有空艇来往，但绝大部分的天族，还是选择靠自己的翅膀，在岛屿间移动，顺路享受一下那些大小光流的洗礼，这样的顺风车，远比空艇更受到青睐。 如今，信仰战争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但除了少数的天族之外，大部分的天族，尤其是那些还没有到成年期的天族们，都依然安享着和平的生活。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最大的那座浮空岛屿，最大的那座白色殿堂，平素不怎么看得见的那些神明们，如今正位列其中，召开着即使是信仰战争期间，也不见得会召开的重要会议。 这座建筑宏伟、庄重的建筑物内，一位主神与六位正神，都一脸庄重的坐在云桌的两列。<>这样的座位方式，和人类有一定的类似。 光明主神莫拉瑞坐在首位，而六个正神：战神埃力克、情感女神莱西、光精灵神斐坐于左侧，智慧之神阿伦、生命女神埃瓦、光明龙神伊森伊德则坐于右侧。 除了斐和伊森伊德没有从神之外，另外四位正神的从神们，多半也都站在各自主神的后方。不过。在这样的会议中，他们的发言权，却是不怎么样了。 “诸位，现在发生的事情，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废话了，应该怎么处理，拿出一个方案来吧。”莫拉瑞首先开口了，并没有介绍情况之类的话，而是直接抛出了问题。 这个素来庄严的主神，如今的口吻，竟也带上了一丝丝的苦恼之情，而脸色，也令人惊叹的有些疲惫。此刻的他，明显没有开长会的打算。就平日而言，因为漫长的寿命，就算是一点点的小事，也可能让这些神明们讨论上一两年的。 自然，更和那种聊天玩乐的聚会完全不同。 在众神漫长的生命中，只能记得一次这样的会议。那是两万年前的事情了……而那一次的会议之后，他们失去了原本的战神。以及原本的和平之神。如今的这两位还是后来补充起来的，继承了前任的神格，却已经是不同的存在了。 至于大大小小的从神们，那次惨烈的战斗中，就更是不知道损失了多少。 这次的事件，在本质上和那一次也是相同的——为了自身的存亡，他们不得不快速的作出决议。 然而，就算是莫拉瑞如此郑重的开口了，却仍然没有一个神明开口。他们坐在两边，面面相觑，竟是谁也不愿意首先开口。 最终，所有的神明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智慧之神阿伦的身上。 ——既然你是智慧之神，那么你来出主意好了。<>这些神的意思很明显。 然而，阿伦望着殿顶不断浮动的云彩中若隐若现的巨大浮雕们，却硬是一言不发。倒是他的从神，知识之神伊鲁尔跟着望了望那些精美的浮雕，有些明白了。 “阿伦，你是在担心万神之战的往事重演吗？” ——那些浮雕，雕刻的就是那些往事，对于这些神明们，也是一种警戒。而虽然是作为阿伦的从神，伊鲁尔仍然叫的是智慧之神的名字。在他们之中，也没有那么明确的阶级分界。 伊鲁尔的话语，毫无疑问的，说中了众神们的心思。 万神之战，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参加过那样的战争，却也能够想到其中的恐怖。神明……即使是神明的生命，在那样的环境下。亦是何等的脆弱！ 一次大破灭，就让当时的众神几乎全军覆没！ 在这里经历过那段恐怖岁月的，不过只有莫拉瑞和斐而已。那个时候的莫拉瑞，甚至还只是一个小神。根本就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才躲避到了法兰修尔来，获得了最后发展的机会。 而他们就算不曾参与过万神之战，也还记得当初统一信仰时的艰苦…… “与其说是担心万神之战重演，不如说，我是在想重复这种会议的意义。两万年前，那个类似的会议，虽说我们担心的，并非是重演万神之战，但本质上是相同的。我们是因为担心自身的存在，而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当时那些诺非索的后天神们，已经切实的威胁到了我们的安全。现在我想问的是，一个信仰神，是否当真会掀起万神之战的序幕？” 智慧之神缓缓地说道。 万神之战，就是因为有大量聚集信仰而封神的神明导致的。<>在如今统一的信仰下，还会落到这个地步么？ “阿伦，你别忘了800年前的事情，黑暗重返地面之时。巴伦帝国的皇室仅仅想要保住自己的权位，其中的一个皇子就和那么多的大臣，试图让整个巴伦帝国投靠黑暗方。”情感女神莱西叹息一声。难过的说，“我们不得不承认，如今，我们对下界的掌控力，已经越来越差了。人类的信仰，也越来越不虔诚。我听说，对他们很多人来说，信仰都不过只是一种交易而已。” “如果能复附和他们的利益，我想人类这一类的生命，是不会介意创造一些信仰神来分走规则之力的。只要他们能想到。”很少在会议上说话的光明龙神近乎嘲笑的说道。他倒不见得是要附和什么言论，仅仅是发表一点儿意见而已。 “那么。果然杀了他吗？”最终，说出了“杀”这个词汇的，却是生命女神埃瓦。她一向温和的脸上，是一片悲悯以及……坚定。 虽然是生命女神，然而，经历了两万年前的杀伐——那时她还是前任生命女神的从神——和那么多次的光暗之战，这位女神显然并不缺乏决断力。 诸神再次沉默不语。 “我们低估了人类的发展。”阿伦忽然又开口了，说。 这话简直是天外飞来的一笔，但仔细品味一番以后，众神都能明白他的意思。那些炼金技术的发展、诺非索的重新发展，要说他们全无所觉，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在那一千多年间，几乎都是教廷在那里努力，而诸神……甚至有一点点的放纵。至少，和两万年前的大清洗时期相比是这样。他们没想到，人类能发展得那么快。虽说有一部分，也是大势所趋…… 直到之前，他们才再次下定了决心，全力阻止。 结果，这次反倒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利，跑掉了那个据说是重要线索的女孩。 “是啊，他们在慢慢的接近当初的成就。比当初更坚定，基础打得更好。我们试图阻止过。但是，除非再次挑起当初那样的大战……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情感女神莱西又叹了一口气，或者是她性格方面“和平”的那一部分规则之力的影响又占据了上风吧，她说出了阿伦的未竟之意，“阿伦你是这个意思吧？你是说……就算是我们除去了那个据说是重要的线索的女孩，我们的时间只怕也所剩不多。既然如此，那么容忍那个多出来的神明也没有关系吗？” 然而，阿伦犹豫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如果是这样，保证信仰的统一，就更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了吧？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源，我们应该怎么应对在那之后的事情？”战神埃力克冷声说道。 “已经两万年了。”精灵神斐忽然开口。 “我是已经足够。正神多半都差不多够了吧。但是，这满座的从神呢？” “……就算如此。我们推断的一切——万神之战，或者那件事情，哪一件都还没有发生不是吗？神战会导致信徒间的攻伐，会导致‘必要’这个限度之外的巨大伤害。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不是吗？在事情发生之前就作出那样的结论，是否……”情感女神变得越来越悲天悯人了。 “那么，难道要在事情发生了以后，更大的伤亡产生以后再来采取行动？” “这一切未必会发生。我们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事情……” 话题似乎偏移了，然而，两个神明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间的气氛渐渐的紧张起来。而他们说的，也显然都是众神关注的问题，竟然没有人提醒他们。 尽管类似的辩论，早已经在不同的神之间，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 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一样会有战争。 但是，是否是采取了行动就会更好？这样的问题，也同样没有答案。 即使他们是神明，也一样没有答案。 “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追悔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讨论的只是现在应该采取的行动。”战神终于反应过来了。 “但是，从过去的事情中吸取教训，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应该做的事情吗？” “好了。”主神莫拉瑞打断了他们，向智慧之神开口了，“诺奇怎么说？” 诺奇，是依附于他们的语族。也是智慧之神的从神之一——预言之神，但他不在此处。 阿伦摇了摇头，“没有结论。他说，从那个岛屿回归开始，未来的线，忽然间就又变得复杂了许多。他能够看见的未来，我们也都有所预测。然而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确认，哪一种未来更有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靠预言并非是良好的应对手段。”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众神相对苦笑。 “也就是说，重新回到万神之战的局面的未来，或者我们曾经预测过的那种未来，再或者，相互交织，更加复杂的未来……这些未来都是有可能的吗？”莱西苦笑着说到。 “一切取决于我们今日的决定。”阿伦说到，“当然……这种事情，还有那一边的决定呢。” 他们的决定会影响未来。 而听取了预言再来决定同样会影响未来。 被影响以后的概率，是很难说的事情。 所以，阿伦一向对于依靠预言来行动都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除非那个未来的概率实在是太大。 比如说，两万年前。 那个时候，非此即彼的未来，实在是太好选择了。不像现在……地下隐藏着可能重蹈覆辙的危机，地面的局势又到了只差临门一脚的地步，这个时候，未来……就实在是太复杂了。 当身处命运的洪流之中，那么，就依靠现在的想法，来作出决断吧。 他看向了莫拉瑞。 如果要战，这也是主神之间的战争，不是吗？ “不管如何，选择战斗，并且成功的话，我们至少让未来重新变得比较容易掌控了。”最终，阿伦只是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无关对错，也不知对错。只不过，抹消一种可能，其他的可能概率就自然而然的会变大。这是非常明显的事情。 然而，用这样的行动来换取生存……真的值得么？两万年前的这样的会议上，这个答案是毋庸质疑的。但现在…… 两万年来，当初确认的东西，却逐渐变成了疑问。因为他们都是光明之神，阵营浸染的力量，在他们的身上也同样存在。影响不大，但一直在起作用。 “那么，我们在这里的所有人……做出选择吧。”莫拉瑞环视当场，“是否值得，由我们这里的所有人来判断。得出结论以后，我们通知那边。” “就我个人的意见而言。”他的眼光在殿堂内所有的正神从神子神们身上扫过，“我建议……战斗吧！至少让未来变得更加可以掌控，就如阿伦所说。不到最后的时候，就不应该放弃。既然在两万年前，我们就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么，就一条路走到底吧！ 最终，莫拉瑞作出了决定。 这一次的会议，仅仅持续了主物质界的三个小时时间。在主神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之后，众神也都做出了选择。 主战派仅仅以三票的微弱优势胜出，天界诸神，终于作出了——抹杀异端神明的决定。 而几乎就在同时，魔界……暗黑界也以类似的票数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既然两万年前已经如此选择，那么就无需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