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深夜来客
夜晚。 贝兰雅显然无法睡着。 哈斯维特家的环境不错。确实如迪兰所说是当地的大家族，家里面有不少粗糙的炼金产品，照明、驱虫，烧水，等等。 之前去领报酬的时候，就有人提醒他们，虽然水源并不缺乏，但是热水都用来治疗了，旅馆之类的地方大概无法提供足够的热水。 但在哈斯维特家，贝兰雅却轻松地洗了个热水澡，甚至还把头发给洗了。虽然头发盘了起来，但还是沾染了不少血迹。衣服洗过之后，就放回了空间里面，重新找了一件类似样式，但颜色是湖蓝色的武士服穿上。这衣服基本是紧身的，把身体箍得不轻，不是睡觉的好选择，但此时此地，贝兰雅完全没有换上衣橱中或者她自己的睡袍的打算。 除了头发披散下来了以外，她的装扮几乎和白天没有任何区别。 枪在清洗过后也会放在身边，以便随时可以跳起来战斗。 这样的穿着。对贝兰雅来说并不妨碍睡眠，但她确实缺少睡意，尽管身体颇为疲乏。在静坐冥想了一段时间，恢复了身体的疲劳以后，她少见的没有睡觉，而是打开门走到了露台上。 地底世界同样有繁星点点，但那不过是人们记忆的某种映射，美则美矣，对于见过真正星空的人来说，却是缺乏真实感。 才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塞维尔便几乎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看来今天的事让你心烦意乱。”他一出现就开口说话。 “不能说心烦意乱，不过确实出乎预料。” “但你应该能想到的——贝兰雅，以你对安塔瑞斯各兵种的研究，应该知道，在安塔瑞斯，女性战士是怎么踏上战场并且最终被接受的吧？我是说除了那些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女骑士，女将军之外。<>那些普通的女战士。” 贝兰雅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疲惫做出了回答，“在空骑士确认为远程攻击兵种开始，女性因为往往身材娇小身法轻灵，更不占负重，而迅速被空骑士接纳、看重。那个时候的空间魔法远没有现在发达。受到空骑士军团的影响，战场上的各大兵种开始接纳女性战士，不再一味因为女性进入军团造成的各种问题排斥她们，而是开始解决这些问题。但即使如此，直到现在，除了空骑士。所有可以被统一归类到战士职业的兵种中，女性都是极少数的。” 贝兰雅说起这些的时候，显得颇为惆怅。 所以，从安塔瑞斯的现状回推，地下世界的情况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只是有些东西，永远要亲自体会才会有真正的感触。 这件事情，让贝兰雅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其实，我也知道，在塔瑞亚联邦以及巴伦王国的部分地区，ji院仍然是官方认可的存在，只是规模不会这么大，也不会这么混乱罢了。”说到这里，贝兰雅咕哝了一声，“我听说也有招待另一种性别的客人的地方存在啊，那种地方可就从来没被官方认可过……” 或者是倾述确实会让人好些，说到后面的时候，贝兰雅已经带上了几分抱怨的味道，倒是让塞维尔哭笑不得。 在数百年一次信仰战争的安塔瑞斯，从古至今都要求男人保持勇武的状态。所以那种地方自然不会被承认…… “这种情况，会不会让你的感情朝认同格拉法的方向靠近一步？”塞维尔突兀的问。 贝兰雅听见他这么问，不由有些烦恼的抓着自己放下来的头发。“你知道，变革的想法总是在不满中产生的，我也不例外。我承认是这样，不过，这还只是一方面……抱歉，塞维尔。<>” 这次轮到塞维尔沉默了。 这句“对不起”。让塞维尔明白，自己的想法已经被贝兰雅洞悉了。但他不知道该对此做出怎样的反应。他避开了贝兰雅坦率的眼神。 就在两人保持沉默的时候，沉寂又一次被外来的声音打断了。 少儿的声音欢快的传过来，“你们在叫我吗？” 少年神明的身形幻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漂浮在空中，仿佛幽灵。 塞维尔保持沉默。 贝兰雅觉得自己很囧。 “说一下名字还有这个效果的吗？” “塞维尔说，你们的神都住在另一个界面，叫做天界，但是我不是啊，我有时候在日出山脉，有的时候在日落山脉……其实就是围绕这个地底的环形山上嘛。随时都可以下来的。不过那会造成一些麻烦，但幻影就肯定没有问题了。而且我一直关注你们呀！”格拉法为自己的到来做出了技术说明。 “我不是这个意思……”贝兰雅有些无力的说。突如其来的开口，让塞维尔措手不及，只能说出心里话的计划失败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贝兰雅早已经看出，塞维尔在人际交流上并不擅长，缺乏灵活圆滑的应变才能。不少事情上都是慢半拍的。初见的时候，能够那么强势流利的说出那么一大段话来，并且在那之后目标明确的行动，那是因为他已经看了很久，想了很久了。 而且，没看他根本就不给人辩解讨论的机会么？ 这或者是一种交流经验的缺乏，或者是别的什么，但反正不代表他不聪明。 “其实也是我自己想来见你们了。<>”格拉法一脸抱歉的说。“关于你们的同伴们我很抱歉，我没想到她们会失去力量，不过现在我确认了，那三个女孩子，有一个非常聪明，她用几天就学会了基本的交流，又有一个懂我们的话的，你们说是天族是吧？所以现在，嗯，那个聪明的女孩子已经成了一个人类的贵族夫人……是这么说的……的助手，你们完全可以放心了。” 对于这个平易近人的神明，还能苛责什么呢？ 贝兰雅叹了口气，“嗯，确实让人放心。” “从很久以前我就不下来见人了，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少年神明欢快的说，“不过你们是例外，你们可以随时呼叫我，我在等着你的答案呢，贝兰雅。于是我要走了……嗯，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很明白的，人类都喜欢在这样的晚上干什么。你看，你们有房子。还有床。” 小男孩挥挥手，天真无邪的笑着，就好像他的突然出现一般，他又突然消失了。 塞维尔保持沉默。 随即，他跟着小男孩一块儿消失了。 留下贝兰雅一人在露台上，同样半晌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但这样一个个的忽然出现忽然消失的，还是太过分了吧？” 但不管怎么说，被这么一搅，贝兰雅发现自己想睡觉了。格拉法说的没错啊，现在她有房子。有床，为什么不睡觉呢？ 接下来的日子乏善可陈。 贝兰雅想要看看战争，但很快她就发现，她其实只是把自己卷进了无止尽的战斗之中。会来进犯的兽人当然本来就不带善意，而处于战争中的人类，也往往不是正常状态。 而作为一个“小兵”，她缺乏看清全局的立场，也缺乏相应的本领和才能。战争局势对她来说就像是安塔瑞斯那些千奇百怪，具有一样的形状和味道却总是有不同的功能的调料一样难以辨明。 她的错误就是，在来这里之前没有正确的认识到这点。 所以如今能做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战斗，在疲倦和厌烦中竭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后看着那群战士变得越来越扭曲。 他们恐惧、疯狂，强烈的需要发泄。 只有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才能大致保持正常。但他们单独的，集团式的作战。贝兰雅并不能成为他们的伙伴。 而贝兰雅也没能和任何一个战士成为战友，因为她无法相信他们，就只好单独作战。单独作战又导致了这一切。一个人陷进战场里面，又是最糟糕的事情，还好还有塞维尔。 塞维尔强大的战斗力也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可是，同时被注意到的，还有他的不出全力。当然啦，还真的没有在战场上不出全力的战士需要惩罚的条例，只有军人才会因为这个被惩罚。所以这只是导致了他们愈发的被孤立而已。 当然，除了自己的命，她也不是什么都注意不到。比如说，她至少还能看见一批批的新兵开进来，看见城墙外的尸体越堆越多。在出现大规模混战之前，在战争中总是被用得最频繁的火系魔法总是能一烧一大片，然后烧出来的空地在战后又被填满…… 战争，就是这么一种令人乏味的杀人机器。 贝兰雅一度有这种感觉，俗套而确切。 ——其实这样的战争，不过就是双方在消耗多余的，养不起的人口罢了。这或者会导致一定程度的男女比例失调，但有权势的男人总是能有许多****，而某种行业又那么发达，或者又可以平衡一下？ 当然啦，这些都只是贝兰雅的感觉。 她可没法进行人口普查来确认后面的猜测。 而前面“单纯消耗人口”的猜测…… 很快。两个国家的统帅，两个国家的无冕之王，霍克公爵和代隆特国师就用他们的行动告诉了贝兰雅，他们的野心，可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