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各方警讯
莱思莉最后拖着贝兰雅先离开了聚会。 然后，艾琳娜也拖着蒂娅去逛街了。 整个聚会最终就剩下了一群或大或小的男人，或者男生。 希拉姆.凯撒惯性的推了推眼镜，黑色的眼睛在眼镜背后露出了锐利的光，直盯着从辩论开始后就几乎彻底沉默了的卡蒂斯，“卡蒂斯，你的存在感几乎被贝兰雅完全掩盖了。” 卡蒂斯全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品尝着他的点心玫澜糕，“贝兰雅的个性太强，基本上一般人站在她身边都是那样啦。” “哦，你是一般人么？”希拉姆尖锐的问。 “我一向以为我是。” 这句话顿时把言辞犀利的希拉姆给哽住了。坐在另一边的费斯特于是恨铁不成钢的接口，“自从认识那个女人，你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卡蒂斯！该不会你这辈子就打算做一个冒险者之类的东西了吧？” “什么叫‘堕落’、什么叫‘东西’……”卡蒂斯不满的嘀咕，第一次抬起头来正眼看着费斯特，深知这个男生女相的友人性格的他诧异的反问了一句，“费斯特，难道你有什么更伟大的目标？不妨说来看看？” 于是费斯特也哽住。 希拉姆.凯撒皱起眉，“我本来以为，卡蒂斯，你会是最有希望成为我同僚的人……” 所谓的同僚，指的是“元老院十二元老之一”。这句平淡的话中其实包含了青年近乎可以说狂妄的野心和强大的自信，但他只是用一句平淡的话语理所当然的表现了出来。 卡蒂斯明白其中的可怕之处，所以他坐正了身体，在这个聚会中第一次表现出了贝兰雅从来都不知道的犀利的一面，绿色眼眸中的光芒比希拉姆的更加锐利，“不要把你想法强加到我的身上，凯撒。我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但这一点我不能理解。 希拉姆默默的在心底说道。只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即使是狂妄的野心家，在这个年龄，他也期待有一个可以并肩的朋友，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卡蒂斯会拒绝——明明他既有才华也有能力。但卡蒂斯叫他“凯撒”，于是他知道，关于这个话题，谈话已经结束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持。卡蒂斯、希拉姆、费斯特、克雷艾斯，他们是这个小团体中最为出色的人，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往往会觉得无法插口，不如在一边看着，或者自己说自己的。 见气氛有些凝重，扎着马尾的白发青年克雷艾斯向卡蒂斯眨了眨眼，“卡蒂斯啊，要是你能把这个气势用到平时多好？搞不好贝兰雅就已经被你追到手了哦！不要像维德一样啊！连莱思莉都要出嫁了还没能开口。” 卡蒂斯看了一眼独自坐在角落里的维德，此人正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灰暗气息。这是一个有着黑色乱发和灰色眼睛的平凡青年，是家里的次子，在家里没有什么存在感，在这里也是。生性内向害羞，和他的问题……完全不是一个种类嘛！ 他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中的叉子，“我们学校里面喜欢莱思莉的也不少。号称‘优秀’的更是一抓一大把。她毕竟是一个大美人嘛！但是，有谁能在这个时候挽回局面？还是不谈了好。” “对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卡蒂斯还是向希拉姆开口了，十分认真的问道，“希拉姆，你觉不觉得，最近的局势有些奇怪？” 希拉姆立刻就相当孩子气的撇了撇嘴。 ——明明这么有眼光，还玩什么学生游戏！ ** 莱思莉和贝兰雅正站在了瑟希海岸。 与世界第一奇观“晨临雾落”相比，“黄昏雾起”在瑟希海岸这边是没有什么看头的。即使是在海岸的另一边，精灵大陆能看到的景观，也排不到“七大奇观”之中。 只是相当乏味的，海面上泛起了大雾，逐渐遮住了大陆浮桥…… 所以这个时候的观景台，完全不同于清晨的繁华景象，除了她们之外，别无他人。 莱思莉已经老半天没有说话了，只是用脚尖在观景台的地面上画着圈圈。 “……贝兰雅，等到我走了，就很难再见面了呢。” 她的忽然开口让贝兰雅吓了一小跳，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嗯。” “……恪斯公爵说，莱昂那边会破例先给我建一座法师塔……” “这是好事啊，本来只有到了导师级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自己法师塔的哦。”贝兰雅安慰道。 “但是，从此以后，就只能我一个人在神属的地盘自己研究非神属的魔法了……” 莱思莉沮丧的说道。这让贝兰雅一愣，终于明白，莱思莉这副沮丧兔子的模样，不是为了爱情，或者说，至少更多的，是为了其他。 和交流生们的接触中她知道，神属，莱昂那边和他们的魔法理念完全不同。比如说，莱昂就没有“魔法段数”的概念。就更不要说风俗习惯之类的差别了。 相比于未知的感情归宿，截然相反的环境，才是热爱魔法的莱思莉不安的源头吧！ 可是，可是……关于这个，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完全没有置喙的余地。于是，贝兰雅有些哑然了。她的智慧和生活经历虽然足以让她看破这些，却并不足以让她在这个时候做出有效的安慰。诺尔……？诺尔就更不用指望了。 所以他正安静的修炼着呢。 “真是的！”莱思莉却忽然自己笑了起来，撩了撩在晚风下有些缭乱的金色长发，“我可不是为了抱怨这些才叫贝兰雅你出来的啊！贝兰雅，你只要以后多去莱昂看我就好了~！” “……嗯。”除了答应，贝兰雅还能说些什么呢？ “贝兰雅。”莱思莉郑重的转过了身来看她，让贝兰雅的其他担心都暂时飞到了九霄云外，“我想那个恪斯公爵到诺非索来不光是为了我的事，甚至我的事只是小事一件吧！”她精致的面容上短暂的闪过了一丝自嘲的微笑，“我，我虽然和爸爸mama还有jiejie不一样，那些国家大事什么的都不懂，但是也觉得有些不对。我总觉得，最近的很多事，是针对埃罗特大贤者的。” 贝兰雅的表情也僵硬了，“……老师！？” “嗯。”莱思莉相当的肯定而且也相当的郑重，“埃罗特大贤者也算是我的半个老师，他是人类唯一的大贤者，所以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太坏的事。但是，应该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最好让埃罗特大贤者去参加这些天的元老院会议吧。” 贝兰雅连忙点了点头。 莱思莉再不通国事，贝兰雅也知道，她必然是比她懂得多的。 ** 半夜。 金发少年坐在了大使馆，莱昂外务大臣的临时书房中。他有些不安的打量着书房简洁的装饰，多半只是用来作装饰的高大书架以及巨大的黑色木桌上散乱的资料情报。 依然束起了一头黑发，衣冠整齐的恪斯公爵走了进来，而他随行的棕发骑士则守在了门口。 少年连忙站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 “请坐，达尼洛.雷吉诺德子爵。”恪斯公爵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有些开玩笑般的说道，“现在你是教廷的密使，我可不敢受你这样的礼呢。” 达尼洛沉默了一下，坐到了一张雷狐皮的椅子上，“难道公爵阁下没有身负教廷的使命而来吗？”他以和面对天族少女时同样的不卑不亢的冷淡语调说道。 “哦？我明明什么也没说啊！”恪斯公爵清朗的声音微微上扬，看来有些惊奇，“看来，不愧是教廷也大力赞扬的密语廷继承人哪！” “那太遥远了，阁下。” “但是，‘达尼洛.雷吉诺德子爵能够通过最细微零散的情报直达事件的核心、真实’这个能力我已经见到了不是吗？” “不。至少我至今也还没能确认埃罗特大贤者现在的研究方向。只是这项任务的周期长达两年，我不明白为何教廷这么快就有了后继指令？” 达尼洛已经将那个偶遇的天族少女排除到了这个任务之外。但有了这个铺垫，进行过一定情报收集的他却可以在恪斯公爵什么都没有说的时候就确定他的来意。 对他的敏锐自信，恪斯公爵那双略透着些懒散的眼眸中也不免夹杂了一丝激赏。 “我主要的身份是莱昂帝国的特使。”他以悦耳的声音有些愉悦的说道，“不过，教廷方面确实是有了新的动向要我转告……他们希望你能加快脚步，尽快查清埃罗特大贤者的动向。你看，你能通过一点点的情报知道我的来意，但有了诺非索元老院给予的帮助，却还是不能弄清埃罗特大贤者的研究课题……他隐瞒的多好呀！正是因为隐瞒得这么好，所以才引人怀疑啊！” 达尼洛沉默不语。 对他来说，恪斯公爵的这一番话，已经足够了。而得到的结论让他心里一沉——也许，教廷是等不及他的调查报告了。可是，埃罗特是人类唯一的大贤者啊！整个世界所有种族加起来也只有四个的大贤者之一，举世瞩目。不正是因为如此，才把他这么隐秘的派来的吗？ “对了。”恪斯公爵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埃罗特大贤者现在有一个弟子吧？似乎还是你们的临时老师？” 达尼洛微微皱眉，凭空多了几分忧郁的气质，“是这样。” 恪斯公爵笑道，“既然我受了教廷的委托，也总想尽一分力。十月初一，观星台对外开放，你们也是初来乍到，就邀请她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好了，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哦！我也想，看看她。” 达尼洛微微躬身，行过礼后，转身离开了。 对于恪斯公爵的建议，他不免又是心沉了沉。 在肯定了恪斯公爵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之外，也有了一点预感——也许，教廷已经知道了一点了。甚至可能，他们怀疑的，比他已经知道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