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室独明
当！ 挂钟敲了一下，凌晨一点半，夜已经深了。 梨木树这一片的公屋村早不复白天的人声鼎沸，浓重的夜色之下漆黑深处，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之声。 啪！啪！ 一阵风吹过，没有撑住的玻璃窗被吹得拍打在墙壁上。 客厅里一直在埋头苦写的林静停下笔，站起来伸出手去将玻璃窗关上。 哗啦…… 刚停没多久的雨又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敲打在窗上，又快又急。 有几点洒在林静的脸上，凉丝丝的。 雨天里撑着伞独自一个人在街上漫步，看起来似乎是一件浪漫而又有情趣的事。 前世的林静也许喜欢，但现在却很讨厌。 南方本来就湿气重，更不用说靠海的香江了，加上最近雨就没有停过，不是倾盆大雨就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仿佛随手一抓就能抓到一团的水汽，连墙壁都好像在渗水一样，到处都是潮湿一片。 而更加糟糕的是，爸爸的右手关节只要是这种连绵的阴雨天气就会红肿疼痛。 咳！咳！咳！ 屋里传来他闷在胸口低沉的咳嗽声，就像现在这样，他因为关节痛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晚上睡不好，白天还要早早起床去上班，具体的工作又繁重，长期这样下去人很容易就垮掉。 看在眼里的林静很是担心，她出口劝解过不要这么劳碌，但没有取得任何的效果。 无奈之下，林静只能更加的努力，争取赚到不用爸爸工作家里都能够过得很好的钱。 现在她为两份报纸供稿，《明报》、《东方日报》，《明报》上连载的自然是《昆仑》，在《东方日报》连载的是青春校园言情小说《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整个香江，同时在两份报纸上连载三部长篇小说，每天都是三万多字，确实是有点儿惊世骇俗了。 实际上她现在是每天写四万字左右，大部分时间都是写《昆仑》，然后挤出一部分时间来写《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无法像以前那样快，主要是这两部小说她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删改，而且改动还比较大。 《昆仑》的核心内容不变，然后去掉那些深重的模仿痕迹。 《那些回不去的时光》是根据《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和《三重门》改编的。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读起来就像是写给年少的自己的书，发黄的照片，逝去的时光，淡淡的回忆，读完之后让人心生感慨，似乎回不去的时光才是最美好的时光。 《三重门》，比起《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充斥着大量的冷幽默，讽刺性的内容也更加的多许多，少年人读起来会感觉非常痛快。 这两部看风马牛不相及的小说，但细细读来就会发现，它们的主人公惊人的相似，他们都是冷静的都是尖锐的也都是桀骜不驯的，有点儿狭隘，有点儿天真，也有点儿可爱。 或许，青春都是那样张扬不羁的相似吧。 两相比较之下，删去了成年以后的内容，截取了不少比较有趣的故事，改掉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和大背景，结合自己的中小学生活，最后放大进香江的七十年代中。 这样大篇幅的删改下来，综合了两部小说的优点的《那些回不去的时光》反而成了最符合她的身份年龄所能够写出来的书。 因为它不再是成年人的童话——武侠小说，主要讲的反而是发生在校园里的故事，发生在中小学里的故事。 一个天才的中学生写出这样的青春校园言情小说来，并不是不可思议的。 在不少人的眼里，林静写的这部小说，有点儿像是她在对过去的中小学的学习生活的追忆。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经常进出荃湾图书馆，去查阅相关的资料，以免出现硬伤，效率就不免降低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抄写”般顺利了，甚至是有点儿自讨苦吃的意味在其中。 不过即使是如此，以她的工作效率，将这两部小说全部写完也只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何况这些都是连载的，只要有足够的稿件每天提供连载就可以了，不必一下子交完全部的稿子。 写完这两部小说所获得的报刊连载版版权的稿费，基本就可以还清所有的债务了，虽然会一点都不剩。 所以她还不能就此松懈下来，因为就算是债务还清了，家里的生活还没有得到多少的改善。 住的还是廉租房，而且梨木树这一带的廉租房最近也被发现楼房的主体结构上有问题，好几幢楼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倾斜、开裂和沉降，虽然还没有得到专家的验证，但“危房”这个消息传得也已是沸沸扬扬。 何况就算不是危房，她也有搬迁的打算，这一带住着实在是很不方便。 其次，爸爸还要忍受着身体的不便，每天为那一百二十块钱的死工资打拼。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理由，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奋斗。 所以她必须为写完这几部小说后，提前做打算。 写小说来钱还是太慢了，而且劳动强度非常大，一般人根本就吃不消，也就是她的体质突然得到了提升才熬了下来，她计划以后都尽量少写一点，一年一部是最合适的。 像现在这种密集轰炸式的爆发很容易就让读者产生审美疲劳，虽然她所选的几部小说的风格都迥然不同，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她的小说在香江已经有了不少的名气，一些媒体更是夸张的把“天才少女”这样的称号放在了她身上。 等到连载的三部小说全部完结，并整理出版，届时她的“文名”完全能够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打消大部分“林静黑”的质疑，在小说界站稳脚跟。 有了足够的“文名”，她就可以做一些“转型”的事情，例如写剧本。 她的兴趣其实不在“写小说”上，而在于影视方面的制作，因为这就是她以前的工作和兴趣所在。 况且在她的前面也不是没有借鉴的例子：倪匡当初也是这样的，写小说取得了成就后，就有人找上门来让他写剧本，而且写得还不错卖得也很好，七十年代他写的剧本叫价是一本五万，还是先交钱再拿货。 林静的脑袋里装着无数经典电影的剧本，香江的、台湾的、好莱坞的、欧洲的，动作、文艺、恐怖等各种类型都有，她完全能够做得比倪匡好一百倍一万倍。 “阿静，还没睡啊，都快两点了。”在林静正为未来思考着计划着的时候，林力威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了。 “我在想些事情，很快就去睡。”她晚上工作的时候，为了不影响弟弟和meimei休息，一般都是在客厅。打着一盏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伏案于饭桌之上。 “快去睡吧，有什么事白天再做。熬夜很伤身体的，你还年轻，不知道熬夜的厉害，老了毛病就全出来了。”林力威一边说着，左手一边轻轻的揉着右手手臂的关节。 “嗯，我晓得的，你的手好点了吗？”林静点点头说。 “老毛病，哪里那么容易就好了。等天气好转，自然就不会痛了，现在擦点药酒舒缓一下而已。快去睡吧，别说了，再说天都要亮了。”林力威发现女儿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转移了话题，连忙又扯了回来。 “好啦，我现在就去睡。”林静知道再不去睡是不行了，答了一句就关掉台灯拿着稿子回房去。 “爸爸知道你很懂事，也很有能力，可以赚钱养家了，但爸爸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好像外面那些好吃懒做的赖汉一样吧？”林静回房后，林力威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