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一顿好骂
少武少芬少家坐德子的拖拉机回了固水村，华达呢也买到了，心里都很高兴。 谁知，梁母蔡满霞一听，特地从玉香那里匀出来的几张布票，本是给少芬做衣服过生的，竟然给几个娃买了华达呢给自己，气得大骂了起来。 “这谁出的主意？快说！” “姐。”少家憋不住漏了出来。 满霞一手指头就戳到少芬头上。 “不问我都晓得是你这个女伢子出鬼啊！要你买布给自己，你就买，又给我买什么华达呢，我是缺衣少穿咋的？我一个这么大年纪的，穿啥不是穿，哈？你就给我出名堂撒！” 满霞跟炸了的鞭炮一样，戳着少芬的额头，噼里啪啦一顿骂。 少武看不下去了，要拦，“妈，买了您就做嘛，崩骂少芬了。” “做！做！做啥啊做！我有啥心思做这身衣服啊？要你买，你就买，如今大了，尾巴也长出来了，你就不听娘的话了哈！” 满霞这顿骂，和平日心疼钱，似乎又不一样，少武也摸不着头脑了。 这时，远远一个人走过来，原来是二栓老婆玉香。 满霞骂得声音大，远远就能听见。 “我说，满霞姐，你这是指天戳地的骂的啥？” “玉香来了啊！哎，甭提了，说起来就肝疼，这一窝把我的话不当话的崽子，我是白养了。” “哟，你这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们屋里的少武，多好多孝顺的伢子啊，少彬多脾气好的伢子啊，少芬，多贴心的闺女啊，少家，”玉香一时也想不起咋夸少家，顿了顿继续说：“多细嫩的崽啊，你说你，不说乐呵，反说什么白养，这叫别人家还怎么过？” 玉香说完，又问少武。 “少武，到底啥事让你妈这么气着了？” “玉香婶，没啥，你不是匀了几张布票给少芬过生吗，少芬和我今天进城买布，干脆把布票给我妈扯了华达呢，我妈不乐意了。” “满霞，这是娃孝顺，高兴还来不及，气什么呢！” “哎！”满霞重重叹了口气，把玉香拉到屋外面去了。 “玉香，我愁少芬的亲事，你也晓得。我这布啊，是扯给她做身好衣服去相亲的！” “哦！这倒是伤脑筋了。你这里没有布票了吧，哎，我家里还有一市尺的布票，就是还凑不够一件衣服，要不，我去别人家问问？” “哎，这年头，哪家能有多的布票啊，就是有，自己也要用的。” 玉香想了想，说：“有一家倒有可能有多的，五凤家（梁满堂队长老婆）！” 满霞一听，为难起来。 “这……五凤恐怕不肯。” “不问怎么知道没戏！” “你不晓得，我家少武和银红关系不错，五凤他们不大喜欢，对少武意见大着。” “这也无妨，我就说是我要借，我去问，你别管，以后你还布票就还给我，我再去还她。” “这……要不，就听你的……” 玉香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 满霞看着玉香走远的身影在麦地里匆匆而行，看样子，她这会就赶到五凤家去问去了。 满霞心里也放了心。 相亲的日子就快了，没有好衣服穿，男方看不上少芬怎么办。 少芬那病她没有和媒人直说，但是她自己心里不安心啊，老是一想起就心虚，怕人家男方不要。 少芬这女娃，除了脾性不温存，别的是没得说的，长得水灵清秀的，身条儿也条苗，就是这个病…… 这个人家不是固水村的，是八里的一户人家。满霞到处托人找人家，好不容易相了这家。姓蔡，有两个崽两个女，这男伢子是最小的，俗话说，小儿子老儿子，小儿子那肯定父母不会亏待，上面的哥哥jiejie又都成亲分家了，日后也没啥负担，各方面满霞都挺满意。 这事她透了口风给梁后成，但是没有说给娃们听。 她这个女儿的脾性她知道，最喜欢出名堂，万一又出个名堂，搞砸了可怎么办，索性瞒着，到时候媒婆带男方来了，她不见也得见了。 至于少武他们，她怕他们说漏嘴，尤其是少家，干脆不说。 满霞想着，这次布票凑齐了，不给娃们去买了，就托德子进城办事的时候，给扯回来。 满霞抬头看看日头，也该做午饭了，回头进了屋，洗了三个红薯，切了块丢进铝锅里，想了想，中午还是吃些米娃们肚子才饱，便从碗柜里拿出一小袋子糙米，伸手小心的抓了半把，搁在铝锅内，舀上水煮上了。 红薯一煮就烂，米又少，粥一下子就烂了。 一家人喝了红薯粥，就各干各的去了。 少武少彬和梁后成去了地里。少家去大队会议室前面的池塘边玩去了，说是抓虫去，也不晓得大冬天的有什么虫子能让他捉到。 满霞去找杨树沟找玉香去了，也不晓得五凤肯不肯借布票给玉香，她在家如坐针毡，到底呆不住。 少芬一个人在家呆着。 她经常一个人在家呆着，不让她去干活，家里的事满霞又抢着做了，她经常是无事可干。 少芬送蔡满霞出了门，一个人在屋前的水沟前蹲着看了阵溪水。 别以为是看这溪水里的鱼，要是有鱼，那也不用看了，直接捉起来回家就煮，就是柳叶儿那么小条的鱼，也得煮出一大锅鱼汤来。没法子，这年月，闲情逸致那就是造孽。 少芬是看这溪水里丛生的水藻。 她以前并没有留意过这些水藻。自从那天夜里，摸了那块石头的眼之后，她现在的脑子里一下子有了许多许多的信息。但她也不觉得诧异，似乎这些信息本来就属于她的大脑，很自然。 此刻，她突然注意到，这溪水沟底长了许多绿藻。 她知道，这些绿藻能有许多的用处。 她心里有了一些打算，但她需要很多的预备工作。 暂时时机不够，她知道承包到户这个政策，将会进行到哪步，她现在就等着那一天。 现在，她需要的是积累，积攒信息，形成一些初步构想，要打胜仗，就不能打无准备之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