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兵与老兵
琳琅从段稷的小院出来,迎面就撞上两匹高头大马。 蓝天蔚和一个年轻军官骑在马上,正春风得意地肆意交谈,猛然间看到琳琅,蓝天蔚急忙拉住马匹,跳下马走到琳琅身边。 那名年轻军官依旧骑在马上,早就看到段稷院子里走出一个衣着朴素,不着胭脂,却也有些清丽的姑娘,此刻蓝天蔚有些恭敬地下马走到琳琅身边,当即笑着对蓝天蔚说道:“天蔚,如今大战在即,你倒是有心思挑逗这朵小家碧玉。” “也不怕段少找你的麻烦?” 他看到琳琅从段稷的小院出来,误以为琳琅和段稷关系密切。 蓝天蔚正准备解释,琳琅却插话道:“这位是?”她嘴上说着,手中却暗暗扯了扯蓝天蔚衣袖,蓝天蔚立刻会意琳琅不想暴漏身份,急忙介绍道:“这是我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王永昌。” 他又一指琳琅说道:“这位是冯小姐。” 王永昌在马上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蓝天蔚又低声对琳琅解释道:“我这同学从日本留学归来,骁勇善战,在吉林军中素有威名,这次被您俘虏,我百般劝说,他才肯投入你的麾下。” “我擅自做主,归还了他武器,又送了这匹健马,还请大人赎罪。” “无妨,只要能招揽来人才,只要他能带好兵打好仗,这些小节都无所谓。不过,以后这种事,还是要知会一下账房这边,毕竟马匹也是珍贵的物资,去向要记录清楚。”琳琅鼓励地拍拍蓝天蔚的肩膀。 两人低声聊了几句,琳琅就转头向略微有些不耐烦的王永昌问道,“永昌,你们这是要去哪边?” “大战在即,我既然在琳琅军中任职,自然要去训练场,加紧训练士卒,不然如何可以抵挡吉林将军的虎狼之师。”王永昌有些得意地说道,这种得意,又有些来源于他出身吉林军的傲慢,即便被俘一次,他依旧认为,是无心之失。不过眼下,因为某种猜想,他也不介意在琳琅军中任职。 “不错,正好我也要去训练场,一起去吧。” “小蓝,你的马借我用用。”琳琅随即踩上马镫,一用力就跨坐在宽厚的马背上。 蓝天蔚只能无奈地挤在王永昌的马上,两个人都颇为别扭。 “天蔚,这女人即便是段家的女人,你也没有必要如此屈就于她!”王永昌和蓝天蔚共乘一骑,走了一段路程,心中就颇有些不爽,略微提高声音说道。 “永昌,你少说几句不行!” 其实蓝天蔚十分惊讶王永昌为何不认得琳琅,却没有想到,琳琅攻陷宽城子时是夜晚,她也并未出面,只是手下士兵以及商队的护卫,就顺利解决战斗,此后看守监狱,审讯犯人,招募士兵,都是小六带人去做,王永昌对小六颇为熟悉,对琳琅就分外陌生,甚至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女人带领的军队俘虏。 琳琅倒不在意这些小事,她得知蓝天蔚孤身一人从吉林将军手中逃出来,徒步跋涉两天来到宽城子后,就对蓝天蔚十分重视,暗中考察了一回,对蓝天蔚颇有些好感,这才让蓝天蔚协助小六招募士兵。 因此,琳琅对蓝天蔚十分看重的王永昌,也多了几分心思,这才要隐瞒身份,随着王永昌一起到训练场看一看,观察一下这人的品行和能力。 想到这里,琳琅就从手中掏出一张手绢,遮住脸面,只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蓝天蔚看到琳琅做出这个微服私访的姿态,也就放弃了提醒他同窗好友的心思。 三人来到训练场时,三千多名新兵正在训练枪法,王永昌和蓝天蔚下马前去查看训练情况,琳琅则骑在马上四处转悠。王永昌甚为不悦,他对这女子可没什么好印象,只是蓝天蔚一声不吭,他又是刚刚被蓝天蔚从大牢中打捞出来,也不好在蓝天蔚面前摆弄自己的威风。 琳琅绕了一圈,当即就发现了一些问题。她从兵工厂中缴获了一批训练弹,就让人送到这里,任由这些新兵挥霍。这些新兵中,明显分成两派,大多数人枪法很差,可训练的极其认真,打上几枪就莫名地兴奋起来,另外一些人则懒洋洋的,打上一枪就休息一阵子。 琳琅找到王永昌和蓝天蔚,跳下马,指着那些懒洋洋不肯用心训练的士兵问道,“小蓝,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蓝天蔚还没开口,王永昌便说道,“认真练枪的,都是刚摸枪的新兵,不练枪的,都是精通枪法的老兵,他们对打枪可不像新兵一样感到兴奋,而且枪法也不错,没必要练习枪法。” 几个人正聊着,前边训练场地便起了争执,两个人扭打起来,周围的士兵纷纷涌过去围观,却被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挥舞着皮鞭驱赶开。 突然,一个军官举起枪,对着被打倒在地的士兵放了一枪。场面顿时一片冷清。 琳琅他们急忙赶了过去,原来是一个新兵打枪总也不上靶,被负责训练的军官抽了一鞭子,新兵不服气,和这名军官争辩起来,军官也不解释,直接上鞭子抽,这新兵便和军官扭打起来。 此刻,这新兵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倒不是被打死了,只是没想到军官会对他开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依旧躺倒在地上。 军官又呸了一口,拉动枪栓,再打了一枪,新兵顿时惨叫了一声。因为用的是训练弹,并不致命,但子弹的动能不减,打在身上十分疼痛。地上的新兵挨了两枪,痛的捂住胸口,额头都有虚汗冒出来。 新兵中有和这被打倒在地的士兵相熟的,都要冲过来帮忙。 “住手!”王永昌大吼一声。 他反手摘下背后的长枪,对着一棵树放了一枪,对着那些新兵喊道,“想要造反么!”说完又对着这棵树放了一枪,子弹打进树干上,暴起一块树皮,树上残留的叶子和积雪,也被震落许多。 新兵们毕竟是摸过枪的,这些年在宽城子也见识了不少事,当即知道,王永昌枪里的装的可是真子弹,能打死人的。 蓝天蔚在身后悄悄对琳琅说道,“您看怎么样,王永昌带兵还是有一手,很能压的住场面。” 琳琅也颇有些赞许,王永昌这两枪,确实镇住了场面,阻止了混乱。
王永昌走上前去,对着这群新兵大声说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别说是抽鞭子,就是让你们去送死,你们也要坚决服从……” 王永昌训了几句话,就指挥几名军官,将那几个准备打群架的新兵绑起来,每人都抽了几鞭子。 经过这么一出,新兵群顿时安生了,倒是周围看热闹的老兵油子,一个个嘻嘻哈哈的,显然见多了这种场面。王永昌却没有继续对付这些敢于挑战他权威的老兵,只是冲着老兵们呼喝了几句,老兵们便三三两两不以为意地回到自己地射击位,继续有气无力地训练。 新兵们依旧在继续训练,但之前那股子认真和兴奋的劲儿,已经不见了。 琳琅皱起眉来,她解下脸上的手绢,让蓝天蔚把军官们和士兵都召集到一个小土堆前,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王永昌。 这些军官,基本都是小六和蓝天蔚从俘虏中挑选出来的,此刻被蓝天蔚召集在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面前,又看到蓝天蔚对琳琅分外尊敬,其中有些听到风声的,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王永昌见到这架势,也猜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了身边军官的议论,他恍然大悟,看向琳琅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 琳琅登上小土堆,看着眼前围拢的三千人,大声说道: “诸位,我就是琳琅。” 琳琅知道有些人不认识自己,因此第一句话就是自我介绍。 “小六和小蓝把你们从俘虏中选出来,又让你们负责这些新兵的训练,想必对各位的能力,是十分认可的。” “但刚才诸位对待新兵的态度,十分的不妥当。” “我们琳琅军的弟兄,向来是彼此坦诚相待,亲如兄弟。” “不管你们过去在吉林军中,是怎样对待手下的士兵,现在既然在我琳琅军中任职,就必须遵循我琳琅军的规矩,依旧不可随意鞭打和辱没士兵!” 琳琅在土堆上大声说着,下面的军官中,却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了么,这个女人就是因为勾搭上了段家和冯家,才敢在咱们吉林军中虎口夺食。” “有段家和冯家撑腰,怪不得如此嚣张,怪不得能有火力那么猛的机枪,我就说咱们一夜之间失守的事,总透着几分古怪。” “一女许二家?”一个军官嘿嘿笑了。 “都小声点,我可听说,这个女人是杀神,下手特狠,死在她手里的男人可太多了。” “哼,也不过是段冯两家的玩物罢了!” “这也是一桩好事,要不是听说有段家和冯家的支持,哥几个也不会舍弃吉林军,投入这一点前途也没有的琳琅军吧……” 周围听到这话的军官,都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些军官自以为说的隐秘,却没想到,琳琅听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