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琳琅和赵四的奢侈愿望
赵四目光复杂的看着沈冰接过那束饱含泪水的含苞野花，与脸部线条硬朗而目光分外温柔的田中英消失在走廊另一端。 清晨的阳光尚未觉醒，走廊中，虽有蒙蒙的白光，但依旧有些黑暗和寂寥。 赵四回到屋中，轻轻关上屋门，屋中的浓烟散去，窗边，琳琅和张少良依旧在桌旁沉睡，赵四也无意惊醒两个奋战一夜的战局推演狂，她坐在床边，抽出昨天在情报教研室借来的书籍，《远东的秘密》。 当阳光如期降临，如同闹钟一般，叫醒了窗边沉睡的二人。 琳琅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并不夸张但极其完美的曲线，在晨光中分外动人。张少良在揉揉眼睛，并未沉浸在美好的风光中，只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真是久违的美好早晨。 从二人醒来的一刻，赵四就准备好了洗脸水，为张少良递上湿润的毛巾，张少良擦擦满脸的油腻，这才忽然醒悟过来，说道：“那个，要不，你先洗？” 琳琅翻翻眼皮，自顾自拿着脸盆毛巾走出宿舍，旋即，宿舍斜对面的小小公用浴室，传来水花四溅的壮硕声音。 赵四在准备早饭，张少良继续埋头钻研剩下的几张战局草图，一只派克钢笔在他手中不断舞动。低头忙碌的赵四，偶尔看看张少良，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没有谈起沈冰对三人关系的误解，也没有说过田中英手持鲜花的到访，更没有说起田中英和沈冰相约去观看清晨日出的事情。 一身清爽精神百倍的琳琅，和疲倦不堪但依旧保留亢奋神情的张少良，以及腼腆无声但存在感极强的赵四，一起出现在教务处宽敞而拥挤的办公室中。 宽敞是因为教务处占据了整整两间大办公室，却只在墙根处放了一排木制文件柜，刚刚建立不足四年的奉天讲武学堂，并没有太多的资料来填充这间办公室。 拥挤则是因为，已经有二十多条或壮硕或羸弱的汉子，盘踞在这间书香气十足的办公室中，十分的有违美观。 琳琅呵斥一声，这些站立不正的汉子才乖乖贴墙站好，让出通行的道路。琳琅今天要完成三项艰巨的任务，因此并没有给这些野惯了的手下什么好脸色。 她第一项任务是为自己选择合适的学习科目，奉天讲武学堂虽然创立时间不长，但深受日本士官学校和德国军事教育的影响，学科的设置，资料的归档，都十分简洁明了，琳琅在消瘦的教务处主任简短介绍后，心中就有了初步的打算。 奉天讲武学堂的课程设置，简要的分成启科、谋科和术科。 启科，主要是基础科目，国语，数学，地理，物理，化学，以及英日德俄法等几门外语。谋科，则主要为培养参谋而设置，科目包括战略、战术、军制、兵器、地形、筑垒、交通、卫生、马学、服务纲要、军用文牍等项。而术科，培养的就是厮杀战场的基层军官，设置的科目也分外实用，各兵科cao练、野cao、体cao、剑术、射击等。 琳琅他们此前参观的训练场，事实上也归于奉天讲武学堂，算作术科的一个部分，因此田中英、佐佐木等人，才时常在训练场出现。 琳琅果断的为自己选择了谋科中除了军用文牍之外的全部课程和术科的陆军cao练，炮兵cao练、野cao三门科目，至于启科，则被琳琅彻底无视。 张少良在旁边善意的提点了几句，希望她多多重视启科，被琳琅果断无视。 琳琅的第二项任务，是为身后二十八条汉子选定科目，这是她昨晚毫无保留，陪张少良解析战局的酬劳，她从怒虎山带来的二十八条汉子，都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自然要用心培育。 思虑再三，她让读过几年私塾，有些功底的小六选习了启科的全部课程，以及谋科中军制、军用文牍、地形、马学和交通六项内容。小六的脸色顿时雪白，这些科目听起来就十分的不友善。 琳琅又选出三个受过私塾教育的小伙子，分别选习了德、日、俄三门外语，以及国语、数学、物理、化学四门启科。在谋科中，琳琅让三人分别侧重战术、兵器、地形和筑垒等风向，其他谋科科目也要兼修几门。三个小伙子顿时将嘲笑小六的目光，变成自怜自怨。 至于老七等等积年的悍匪，琳琅一律让他们选修了国语、数学和地理，以及术科的全部科目。这让小六以及另外三个不幸被勒令选修外语以及大量启科、谋科课程的可怜虫，对老七等人分外的羡慕嫉妒恨，这种相对的幸福感，让老七他们对国语数学地理的恐怖，稍微减轻了那么几分。 教务处主任委婉的提出，教官讲课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只怕这么多科目，没办法同时学习。 琳琅大手一会，说道：“没事，人多，没时间上的，派个代表去听一下，晚上回来再教给其他兄弟。” 末了，琳琅特地要求教务处主任，务必将这些人每日上课情况以及考核成绩，抄送她一份。对于这位少帅亲自陪同前来的女教官兼女学生，教务处主任自然无比配合。而小六老七他们，则是一脸的绝望。 分配完所有人的课程，琳琅暂缓了一下，向教务处主任讨了杯水喝。她从参观训练场的时候，就开始思索，准备让手下这些人在奉天讲武学堂上学，虽然上一世她对大学教育不太感冒，但心里也清楚，自己当年就读的二流院校，是不能奉天讲武学堂这样当前中国的顶级军校相提并论的，儿时玩伴虎头选择了保定讲武学堂，也让她深深的认识到，在军事院校就读的重要性。这些课程的选择，都是她依照这些人的经历、天赋和性格，以及将来的打算，而一一设置的，既要考虑到将来的需求，又不能让这些土匪出身的家伙负担太重。 这些课程的设置，对琳琅而言，远比推演战局，来的复杂和耗神。 琳琅分配完毕，二十八条汉子依旧愣在教研室中，不知何去何从，被琳琅骂了一句，这才围住教务处主任，讨了课程表，一个个满大楼乱窜，找起自己上课的教室。 小六读过几年书，不久之后，就被这些无头苍蝇团团围住，询问上课的注意事项，他干脆带着这些人，直奔后勤处，领了些钢笔稿纸和油印的课本回来，找了个空教室，简单的说起了自己当年可怜的就读私塾的经验，完全不知道私塾的经验早已落伍。 教务处中只剩下琳琅、张少良和赵四，识趣的教务处主任早早就找了个借口脱身而去。 张少良开始对琳琅的课程选择嗤之以鼻，但随后琳琅对小六等人的课程设置，让他皱起了眉头。 张少良轻轻翻开一本军制教材，说道，“小六的培养方向，大概是情报兼后勤。” 看到琳琅不置可否，张少良继续说道，“三个选修外语的年轻人，应该是你的战术专家，武器装备专家和阵地战专家。” “选修全部术科科目的二十四个人，应该是你计划中的野战部队指挥官，让这些人学习国语、数学和地理，是为了保持指挥的通畅。” “琳琅，你自己学习的科目，除了没有学习启科之外，其他的科目，都是一个将军所必须学习的。” “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就是一直军队的框架。”张少良轻轻点了点军制教材首页的大纲，说道，“你不会真的想脱离奉天，自立门户吧？这个……愿望，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张少良没有用“野心”这个词，而是斟酌了一下，用了“愿望”这个中性的词汇。他有点担心的看着琳琅，也不知道是担心她离开奉天，还是担心她不懂这个混乱年代的残酷，以为自立门户是一件幸福的事。 琳琅沉默一下，苦笑一声，说道“你到底是希望我履行婚约，还是我放弃？” 琳琅的心中，其实微微有些动摇，这一路参观，很大程度上，震撼了她，在她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在奉天讲武学堂就学的想法，随着对东北军了解的深入，她愈发觉得，原先简单而直接的想法，变的愈来愈艰难而曲折。这让习惯了计算简单平滑弹道的她，分外的不适用。 张少良顿时沉默，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向琳琅指出，自立门户远不是那么轻松简单的事情，一个独霸一方的军阀，和依靠抢劫就能维持生存的土匪窝，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或许，他只是简单的以为，琳琅懂得这些，懂得成为一个军阀的全部必备条件。 赵四也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少良，我想学情报学。”赵四轻轻说出这个冷僻的词汇，说出这门课程表上永远不会出现的课程，让琳琅和张少良瞬间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张少良楞了一下，才说道，“这个学科……”他又停顿了一下，居然不知道怎么向赵四说明情况，情报学虽然历史悠久，但真正形成系统学科，也就是最近十余年的事情，因为涉及了太多晦涩的学科，让太多人才磨灭在这门看似神秘有趣的学科中。 赵四顿时有些微微的伤感，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顿时有一层暗淡的雾气笼罩。琳琅看的心头一软，抱过赵四，轻声说道，“他不教，我来教！” —————————————————————— 感谢寒夏5520的pk票和仔仔的好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