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十三种药
小鱼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想起了三国里的刘备，为了掩饰自己的锋芒做出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成里耕田种菜，不问世事——十三呢，先是被送去闲悦山庄“闭门思过”，随后又因徐兆亮扯出什么大夫人，再又因为“伤志”而瘾疹复发…… 由此可见，十三虽然看上去喜怒无常、孩子气十足，实际上能活到现在，定然有他不为人知的手段。 十三却一脸的无所谓：“避开什么？小爷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你们这些女子，成里就会想东想西，丁点儿的小事儿都能跟国家大事联系起来……” “我不敢让公子爷去种菜，”小鱼打断他的胡说八道，“万一有人怪罪下来，小鱼开罪不起，不过……” 说到这儿，小鱼忽然坏笑起来。 “不过怎样？”十三被小鱼笑得发毛，脸上的无所谓变成夸张的戒备，还故意做出上后仰的躲避架势来。 小鱼掩口笑道：“没怎样，就是想问问公子爷有没有可以自由支配的银子，若能借给小鱼一些，让小鱼多买些肥沃的上等良田，药材收成时，小鱼必定高利偿还！” “银子倒是有，可是小爷不借。”十三得意的昂起下巴。 小鱼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低低的“哦”了一声，正要出声告辞，又听十三继续道：“我给你的银子都算入股，药材收成时五五分成……” “五五分成？”小鱼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子里掉出来，“您还是吃了我吧？” “你这样瘦，有什么好吃？”十三上下打量了小鱼一番，似乎想起了什么，那脸色又微微现出一丝红晕，立刻傲然转头，一本正经的财迷道，“不如让我入股，到时候还能赚些零用钱——怎么，你嫌五五太不公平？那就六四，我六你四。” 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小鱼已经完全忘了之前跟他的芥蒂，仍旧像从前一般给了他一记白眼：“公子爷，您上回赏我的五十两黄金我还没用，我借给您，您无论去干什么，给我四六分成，我四您六。” “你四我六……你都愿意？”十三做出一脸的惊诧。 “自然，左右不用费心，也不用花力气，省下来的精力我做点什么不行？您一句话了，银子谁都有，不跟您借，顾大人也会借给我。” 其实，小鱼根本没想过要跟顾维借银子，连跟十三都是临时起意，两人毕竟年岁相当，相处得又一直随意，所以才会突发奇想，想从他这儿招募些银子来多买些上品良田，要知道，开垦出来的荒地虽然便宜，也能种植不少药材，但毕竟还是肥沃的上亩良田效益可观。 十三故作深沉的捏着下巴想了一番，点头道：“上回小爷许了你百两黄金，你只要了五十两，说是余下换做一个心愿，帮你舅舅沉冤得雪——小爷虽然确然帮了你，却害了你的朋友，所以，余下的那五十两黄金，小爷此刻补给你。” “真的？”小鱼当然高兴，却又怕自己拿人手短，“这算是什么？公子爷给小鱼的奖赏？” “奖赏个！”十三白了小鱼一眼，“你说给小爷根治了瘾疹，小爷才奖给你黄金百两，谁知这回又犯了——难不成小爷多犯一回，就要多奖赏你一回？” 得，还是提起来了。 小鱼自知理亏，只能一言不发，等着十三自己把这茬跳过去。 十三见她服软，也没法子再步步紧bī)，继续自己方才要说的“交易”：“小爷只要你让我知道你药田里的事儿，小爷去你的药田看，你也得当做迎接上峰一样给小爷讲解……总之一句话，你药田里的事儿，无论大小，得让小爷门儿清，任谁问起来，都觉得小爷不是外行。” 最后这句话才是关键。 任谁问起来，都觉得十三不是外行，什么都门儿清，自然会觉得他整颗心都扑在了种药大业上，没有一点儿心思去想旁的。 这有什么难的？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总归是要保护他自己的。 小鱼自然点头，认真说道：“十三公子放心，小鱼一定做到。” “噗……”十三见她这样慎重，忍不住笑出声来，“小脸儿绷得那么紧干嘛？是要上山打虎，还是要下海擒蛟？”边说边让嫣儿给小鱼取了五十两黄金，并嘱咐嫣儿送小鱼出府，以免被人拦住，有嘴说不清。 嫣儿看不上小鱼哄弄十三，说了根治如今又犯了，对小鱼依旧像从前那般不敬重，小鱼也不在意，左右两人又没有别的交集，不需要见面——若真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真得治她一治。 吖？怎么会想到“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几个字？真是脑袋进水了。 小鱼暗暗鄙视了自己一下，便谢了十三，领金而去。 她刚走到那门口，小丫鬟正给她撩起门帘，就听十三在后头喊了她一句：“小鱼。” “嗯？”她以为十三还有什么嘱咐，连忙回头去瞧，却见十三仍旧像自己第一回看见他那般，半歪在卧榻之上，上仍旧穿着雪缎的素白中衣，微微敞开的领子那儿也仍旧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膛，再往上看，仍旧是那张绝美无匹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小鱼见他，觉得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凛然不可侵犯；现在，这个人成里跟自己插科打诨，打闹玩笑，甚至曾经趴在自己脚下，“抱着你臭烘烘的脚巴丫子吸蛇毒”。 想起十三说过的这一句，小鱼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一丝安然的笑。 十三却在想着他自个儿的事儿，想得极入神，使得他的样子和平里那副混世祖的样子大不相同，小鱼正要开口问他，就见他抬眼再看小鱼，用从来没有过的慎重语气说道：“对不住。” “啊？”小鱼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对不住？” “江伶。”十三只说了这两个字，以至那嘴巴都只是微微一张，好像只是随口说出的这两个字，眼睛却认真的落在小鱼脸上，看着她的反应。 小鱼这才明白过来，想起江伶对萧十二的理解，自己越发的自惭形秽，忙道：“江伶是小鱼的朋友，也是小鱼让她以犯险的，所以，不论她发生了什么，都是小鱼最初考虑不周，最终保护不利。” “你还是在怪我。”这次十三没有自称“小爷”，神色也有些黯淡。 “不是不是……”小鱼连连摆手，却不知该怎样解释，因为想来越描越黑，索摇头道，“江伶说，十二公子为侯府世子，有些事儿不得不为；公子爷是侯府嫡子，同样也是如此。所以，小鱼不怪您。” “江伶的哑症被你治好了？”十三一愣。 小鱼暗恨自己一慌说多了话，但已然说出来了，又收不回去，只好红着脸点头道：“也算是误打误撞吧，试验出一个药方来，竟然真的治好了。” “哦？快说来给小爷听听。”十三又恢复了平桀骜不驯的样子。 小鱼有些为难，只得把阿朵给自己那个药方说了，因为这个药方的使用虽然有道理，配伍却有些特别，大衍朝从来不会这样使用，当然也不至于引起诟病。 说完了，小鱼又补充道：“这也要看个人的境遇——每个人的体不同，生病的缘由不同，生病后所受的待遇更加不同，所以即便得了同样的病症，用同样的药方也不一定全都有效……嗯，小鱼的意思是说，即便这个药方对江伶有效，也只能说正好跟她对症，并不见得包治所有的哑症。” “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学医的，”十三听她罗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一句话，这药方不能拿出去给别人乱用，因为不一定对别人有效，便故意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道，“小爷就是问问，干嘛这样慎重的叮嘱一番？难道你还怕小爷拿着你这药方出去行医误人？” “不是不是……”小鱼今天已经第二回被十三bī)得连连摆手了，也同样没法继续解释，犹豫了一番措辞，最终只能仍旧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公子爷说得对，小鱼又认真了。” 说完这些，小鱼才急急的逃出向阳居，懵懵懂懂的走出燕南侯府的大门，才忽然想起，混世祖萧十三方才居然跟她说“对不住”来着。 有了十三另赠的五十两金，加上小鱼之前的五十两，并养父母给自己留下的遗产百余两，小鱼自觉已经算得是个小富婆，可这些银子落在药田上，却只够她用两百亩上等良田种植旱半夏，并百亩开荒出来的贫瘠土地种植远志。 良田种植旱半夏的原因，是旱半夏在肥沃的土地上种植收益颇丰，且当年便能收获，避免了种植初期资金周转不足的状况，更重要的是，姊妹山的赵伯子女从外城运来一批银杏树苗，可惜京郊药农不知何物，不敢购买，小鱼得了消息，连忙通通买了下来，正巧与喜荫蔽的旱半夏种，两相作用，收益更高。 荒田呢，小鱼便选择了远志，此药不但需求量大，不惧土地贫瘠，更可于种植过程中改善荒田的土质，实在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原想着只要苗圃进地，一切便都好了，谁知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