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悬崖勒马
这天上午，我正在书房中看书，忽见外面丫鬟们乱跑，我一阵奇怪，忙叫进一个丫鬟来，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丫鬟连忙站住，我又道：“难道有了什么发钱的好事？这么紧着跑去？” “太太可不是说着了？真的是发钱了呢，我们的月钱，已经拖了半个多月了，刚才得到消息，说是小琏大奶奶叫我们去领去。所以大家才这样着忙起来。”那丫鬟赔笑说。 我心里一动，果然事情发生了，便道：“那你先去罢。” 那丫鬟答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刚一出了门，又飞跑起来。我见了，便叫身边的鸳鸯过来，道：“你去把小琏大奶奶找来，就说我有话说。” 鸳鸯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便带了熙凤来了，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笑着请了安，道：“不知道太太找孙媳来什么事？” “刚才听人说，下面的月钱已经拖了半个多月了，为了什么？” 熙凤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不过是底下账房推三阻四的，许久也拿不上来银子，叫我也没有法子。” 我淡淡地笑道：“你这话哄哄别人还可以，怎么和我也说起来了？难道我管家这么多年，这点子事也不知道么？那银子你是早已经支出去了，这么久却还不发，做什么去了？” 熙凤脸上神色变了一变，勉强笑道：“太太说的是什么意思？孙媳竟听不懂。”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跟我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银子的去向，我是一清二楚，你要是早早收手还可，若是再不收敛。以后有了什么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我冷笑一声，熙凤脸上的神色彻底变了，道：“太太，这可是冤枉孙媳了，我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叫我收敛什么？” “你现在还不承认，别当做我不知道，你的银子，不是攒了放了出去了么？我原来只当你偶尔缺银子。做一次两次的倒还可以，也就装个不知道，没说什么。现在你变本加厉的，总是这样下去，以后传扬了出去，咱们贾府什么名声？你还想咱们家平安么？要是在这样，我和老爷断断不容的。”我厉声道。 熙凤饶是胆子大，也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说道：“太太明鉴，我也是一时冲昏了头了，那次听说别人家的少奶奶们都是这样做的，悄悄的。也没有人能知道，所以孙媳就大着胆子放了几笔，就是放回来的那些钱，我也不是都自己花了，太太是知道的。咱们家表面看着兴旺。其实是寅年吃了卯粮，要不是仗着这些银子贴补着。也着实艰难，所以太太还请原谅，我也是为了家计起见，并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啊。” 我冷冷地说：“咱们家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么？这些年你婆婆和我都是勤俭持家，也没有大的浪费，还不至于如此，原来我想，你要是能说实话，我也就念你年轻糊涂，饶了你一次，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嘴硬。”我换了一幅略微柔和的口气又道：“凤儿，你从小是在贾府长大的，我看你就像自己亲生的孙女一样，你自己扪心自问，我对你，别说惜春了，就是元春，又怎么样？你就是这样对待咱们家的么？” 熙凤听了这话，脸有些红了，略微低下了头，我又道：“你现在嫁给了琏儿，咱们亲上做亲，这就是比一般人不同，我和你婆婆信任你，把家务事交给你管，你就该本本分分，不要想这些歪门邪道的，咱们家自从几代起，就是仁厚为本，从来没做过什么不仁义的事，所以才能兴旺至今，你现在这样做，岂不是自毁长城？” 熙凤低着头，一言不答，我便道：“这样的是，断断不能做了，这次我念你是初犯，就饶了你一次，也不告诉老爷去，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可就没这么容易逃过了。” 熙凤唯有答应着“是”字，我恐怕她心里不服，便又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轻重，以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白想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不会有什么疏漏，你回去将我的话仔细想想，俗话说，得富贵易，守富贵难，想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经历了多少风浪，好容易才到如今，靠的就是这谨慎二字，你现在看着没什么事，等到眼前无路，就想回头也不能了。你别以为我是吓唬你，以后你就知道我的苦心了。” 熙凤说不出话来，眼圈都已经红了，我便道：“外面还一堆人等你呢，你还是快回去吧。也别心里怎么难受，我说的都是好话，为了你，为了咱们家，以后就能见分晓了。” 熙凤答应着，见我无话了，才慢慢退了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不觉长出了一口气，也许她从此能够收敛些，保得住贾府一世平安吧。 我的话果然奏效，第二个月，月钱就不再拖欠，如期发下了，我还不太放心，一直留心观察她，只见熙凤从此还是安稳了许多，也不做什么越轨的事了，也许是听了我的话，后来也醒悟了吧，我略微放了心，正好贾珍在八月二十日娶了亲，就是锦乡侯家的小姐，家里又多添了一口人，重阳佳节，我便把一家人都召集到一起，笑道：“今年老爷的身子比往年好多了，心情也好，所以想着一家人在一起过个团圆节，热热闹闹的。” “前几天不是刚过完中秋节么？怎么又要过节了？”惜春是个小孩子，听了我的话便笑道。 叶容连忙拉她一下，道：“小孩子不懂事，别乱插嘴。”又向我笑道：“太太的主意自然是好，我们也巴不得呢，有太太带着，我们也能开开心。” “那好，就这么定了，重阳节那天，你们都过来，好好聚一聚。”我看着众人，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