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为今之计,殿下不妨在孝道上下功夫。再说长安也乱了一些,云浩都躲出去了。聪明人就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离开险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老夫倒是觉得殿下可以出去待一段儿。” “去哪里?我的封地?” “不!不!不!听说你四哥在洛阳凿了石窟,为你母后祈福。殿下如果自请去洛阳石窟监督施工,陛下一定很高兴。” “您是说洛阳石窟?那是四哥花钱开凿的,已经有好几年了,现在算着怕也是要完工了。” “就是洛阳石窟,对魏王你摆出弟弟的姿态,一定要恭顺。这一趟你就说去替他去办差,魏王也一定会高兴。到时候花钱的是他,实际上得好处的是你。” “我四哥聪明绝顶,岑文本……!” “哈哈哈,他们只会认为你表示对皇位没有兴趣而已。放心,这个人情他们乐得送。不过在这之前,要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附耳过来……!” 长安城从来不缺少新闻,最近的消息几乎都与魏王有关。民间已经开始流传,陛下想要废黜太子,立魏王为太子。李承乾的日子很不好过,李泰却是从未有过的得意。每天前来拜见的官员,从延康坊的府邸一直能排到坊市门口去。 李泰也是来者不拒,很多时候不能一一接见。干脆来一个团拜,一次就接见十几名官员。离京履职的官员只要前来拜见,全都好酒好菜的招待。走的时候,还有一份礼相送,算是仪程。 一时间魏王贤德的名声传遍长安城,官员们只要提起魏王,全都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而此时,东宫门前却是人丁冷落车马稀。没有往日里车马云集的盛景! 一比一对,道不尽的世态炎凉。 正当废太子立魏王传言不断的时候,李二又丢出一颗重磅炸弹。 年青的李泰已经出落成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子,每次看到儿子艰难的走进皇宫,鬓角上带着汗水,李二就心疼不已。在一次心痛之余,下旨李泰今后可以乘坐步撵进宫。 这条消息一出,长安立刻就炸了。乘坐步撵进宫,这可是太子都没有礼遇。得知消息的李承乾大病了一场,寸步不出东宫。李泰却大鸣大放的每天乘坐步撵上朝,直到太极殿门口才下来。 一时之间,废太子立魏王的传言更加喧嚣尘上。甚至有些李泰听了,都觉得邪乎! “四哥!我想去洛阳,江夏王叔哪里玩几天。听说您在那里给母后刻了石窟,现在怎么样了?”李治跟在李泰的身后,拉着李泰的袍子说道。 “雉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到处乱跑。怎么想起问那个石窟了,算算可快完工了吧!”李泰对这个小弟弟,内心其实没有丝毫戒备。虽然一奶同胞,都是皇帝的嫡子。可李泰从来没看得起过这个小弟弟,因为他太小了。皇位只能在年长皇子中产生,这是几乎是朝野的共识。甚至李恪的呼声,都比李治要高。 如果不是岑文本几次提醒,李泰或许会更加的瞧不上这个弟弟。 “四哥!要不我去洛阳的时候,去给您监工吧。一来为娘亲祈福,二来我也愿意给四哥办差。”李治笑着说道。给四哥办差这几个字说起来,尤其的重。 李泰回头看了李治一眼,又和身边的岑文本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满意! 给四哥办差,这是恭顺的表现。这可得鼓励,虽然现在势力强大。可有以为亲王加盟,还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所有人都会从李治的态度上,感觉到李泰的强势。那些做墙头草观望的人,相比也能琢磨出一点儿滋味儿来。连嫡出的晋王都开始巴结魏王,那太子的位置还远么? “雉奴!难得你有这份心,好吧!回头你向父皇禀报一声,四哥这里就答应下来。那石窟就算是咱们兄弟一起修的,一奶同胞嘛!” “还是四哥疼我,一奶同胞就是不一样。”李治拉着李泰的袍子,十几岁的大孩子还像是小孩子。弄的岑文本在边上,也是哭笑不得。 “哈哈哈!谁让咱们是亲兄弟!”李泰哈哈的大笑着,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太子东宫里面的李承乾,也是他和李治的亲兄弟。 “四哥!既然你这么疼我,小弟也不能无以为报。听说四哥的《括地志》最后一卷已经编纂完成,不如就由小弟做个东道。将朝廷里的名臣,还有乡野间的宿儒都请来。到时四哥你登台,当众宣讲这《括地志》也让人知道知道。四哥你不但颇有武功,而且文采也是一流。” “这……!不好吧!”李泰眼睛一亮,这更是一个好主意。皇帝老爹一直就对《括地志》的事情很上心,大内每月都拨付好多钱财。现在或许是出成绩的时候! “没什么不好的,到时候小弟邀请父皇和母后驾临给四哥站台。”李治挺着胸膛,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 “《括地志》编纂成功,也是大功德一件。晋王殿下这么说,也是出于兄弟之谊。殿下就不要再推脱了!”一直跟在旁边的岑文本笑着说道。 岑文本现在乐得抬头纹都要开了,如果皇帝和皇后真的能来给魏王站台。那就相当于在即将沸腾的油锅下面,又添了一把干柴。最重要的就是,这事情还不是魏王出面组织的。而是又晋王出面组织!如果有人将这理解成李二的意思,那就更好了。不……!一定要让人们理解为,这是李二的意思。少年的晋王,只不过是受了吩咐而已。 对,就这样。今天晚上就吩咐下去,找人在酒肆茶楼里面撒播。 虽然手里就攥着报纸这一利器,可这种事情是没人敢写在报纸上的。不然,岑文本一定会弄得全大唐都知道,而不是只局限在长安城。 “既然老师这么说了,也不能拂了雉奴的脸面。这事情就由雉奴去做,需要银钱就来四哥这里拿。”李泰拍打着李治的肩膀,笑容亲切。 “好!四哥,我现在就去办。您瞧好吧!”李治说完,给李泰和岑文本各自施了一礼,转身走就! “雉奴这是在向孤示好?” “应该是吧!再看看,不急!不急!”岑文本看着李治的背影点了点头,却没有说出肯定的话。 ******************************************************************* 长安城波谲云诡,南海也是风高浪急。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密集,一道道闪电好像紫色的叉子划过天空。过了很久,才有轰隆隆的雷声传过来。 龙,可行云,可布雨,和善之时风调雨顺,狂躁之时则翻江倒海。 南海龙王现在正是怒火高涨之时,在蔚蓝色的大海里翻滚,旋转,拍击,肆意的宣泄自己的愤怒。 掀起的巨浪一次又一次的冲向长空,似乎要将天水混为一色。 刘仁轨贪婪的看着沸腾的大海,眼中炽热的光芒似乎要融化岩石,这段时间里他看到的大海总是那样的平静,温柔如处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狂躁的时候。 风从很小的裂隙里钻进来,带着各种各样的鬼哭神嚎,在刘仁轨的耳中统统变成了天地的战鼓,一阵阵的催人振奋,让他的血都要燃烧起来了。 和风一起钻进来的还有雨雾,这可不像三月的杏花雨,容得你漫步酝酿诗情,飓风带来的大雨抽在玻璃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天地之威竟至于斯,好汉子当驾巨舟在海上与骇浪争锋,虽死而无憾事。”刘仁轨兴奋的狂叫,整个人像是一头发情的公牛,激动得满脸通红。有生之年能够驾驭这样一艘巨舰,与海龙王斗上一斗,的确是他毕生的梦想。 “我一般把那种人叫做傻缺,飓风到来的时候,我们都应该躲进海港,或者海湾,如果可能,我们连船都想拖上岸,至于你说的那种人一般只适合喂鱼。可惜,现在老子也是傻缺。”杯里的茶水再一次洒出来,云浩只能无奈放弃喝茶的想法。
庞大的大唐号都晃到了这种地步,现在云浩很庆幸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命令镇海号和定海号两艘舰回到琼州的港口。 不是说海面上的船压住两个涌浪,船就会很稳当么?大唐号似乎已经够大了,还是这样的颠簸。看起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次的台风真的很强。现在云浩有些后悔,为毛非要待在船上看台风。难道说在琼州不能看么?大唐号这么大,应该不会有事儿吧!话说泰坦尼克好也很大! 云浩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强令自己不吉利的事情不许想。有这个念头都是罪孽! 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在海上看见过台风。这就是云浩没有离开大唐号的原因,可自从领略了南海台风的威力之后,云浩就开始怀疑,大唐号能不能挺得过台风。 后悔药哪家有卖,现在买还来不来得及。 后悔药没处卖,该来的还是来了。天一下子就暗了来下,不断有闪电的光映照在玻璃上。甚至云浩看到,雷电击打在水面上爆发出巨大的火花。 人力在天威面前是那样的软弱无力,现在云浩只能祈祷。虽然不信神佛,但临时跟他们沟通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自己是国公,这点面子神佛还是要给的。 此时的海面如同地狱,波涛汹涌澎湃,紫色的雷电不停地击打在海面上,升起一股股的的白烟,暴雨如注,倾盆而下。巨大的海浪好像是山一样压过来,云浩清晰的在海浪里面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鲨鱼。没错,那鲨鱼是游在水里的。也就是说,浪头已经比大唐号高出许多。 “不好!”不好两个字刚刚说出来,巨量的海水就朝着大唐号砸了下来。天穹已经看不见了,现在满眼看过去只有蓝得发黑的海水! 巨大的鲨鱼被海水裹挟着,狠狠撞在了大唐号的甲板上。甲板上的放着八牛弩的小炮台,一瞬间就不见了踪迹。巨大的撞击力,让云浩觉得船台都跟着跳动了一下。 接连撞毁了三座炮台,鲨鱼带着万钧之力直接砸到了船台的底下。云浩手里的茶杯一下子就飞起来,掉在地板上叮叮当当直响。云浩一把就cao了起来,云家的出的东西就是好,这样都没碎。 拍出去查看的勇士,刚刚爬出舱门就被吹飞了。五六个人拉着安全绳,才把已经快吓死的家伙拖回来。 厚重的玻璃幕上面,溅满了碎rou和鲜血。不过很快,子弹一样的雨点儿就将这些冲洗干净。 海水和雨水模糊了玻璃幕墙,船台里面看不到海面上的任何状况。所以,船台上就成了声音的世界。刘仁轨粗暴的呼喝着,向船员们传达各种指令。同时,也在接收着下面人反馈上来的消息。 各种各样的声音,云浩发誓他从来没有同时听到过这么多奇怪声音的组合。有那么一瞬间,云浩甚至听到了歌声。难道说真的有爱唱歌儿的美人鱼?很想出去看看,不过想到那空中飞人的下场,云浩觉得还不至于为了美人鱼去死。 巨大的大唐号在狂暴的海浪中,发出“嘎吱吱”的呻吟。云浩和船台上的人,摇元宵一样在船台里面左摇右摆。 李文仲也算是老海军了,居然丢人的晕船了。抱着一个木桶吐的稀里哗啦,恨不得把自己的胃也吐出来。不过很奇怪,没怎么太坐过船。人生第一次经历这么大风浪的云浩,却屁事儿没有。端坐在固定好的椅子上,聆听天地间灌进来的各种声响。 第一次发现,空气里面居然带着咸味儿。当人眼睛没有那么大作用的事情,其他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云浩试着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居然能够想象出大唐号现在在海面上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