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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离京

    街上一阵喧闹声,惊动坐在官轿中的安公子。网w他在轿子里嗯上一声,外面安权贴近回话道:“新回京的清源王同均思王的人在争斗。”安公子似从梦中惊醒,面色略带几分迷惑。刚告诉安权:“让孔大人不必管了,这不是他管的事。”提督各道,不是提督各王爷。

    这话刚说过,听到马蹄声急奔,靴声兵革声过来,一员将军大声怒喝:“简靖王有令,京中不得争斗!”这就是如今的京都!

    安公子在轿中叹气:“起轿回府。”进到家门,莲菂笑靥如花迎上来,这几天总是候在家门口相迎,。过来以前必先看安公子面色,然后笑嘻嘻一把扯住衣袖往房中去:“你了,我才买了几张名画,来帮我看看是真是假。”

    把自己衣袖从莲菂手中抽出来,安公子面色沉沉:“我累了,你回房去,我歇一会儿。”莲菂停下来对他左右看过,人又贴过来:“到房里睡去吧,你歇在外面,不大会儿功夫,就要被孔大人勾走。”

    “胡说八道!”安公子沉声道:“别打扰我!”说过负手转而去。在书房里刚歪下来,莲菂又笑盈盈进来,近前悄声问他:“挨了训斥,丢了官?”安公子哼一声,莲菂拍手笑道:“丢了官就给我捶背倒茶去。”

    安公子颇不耐烦地坐起来的,手指着门外:“出去,再来烦我,我就外面去。”莲菂见他真生气了,出来找安权没找到,再去找安步问:“大人丢官了?”安步脸色一白:“少夫人您说话应该检点些。”

    问了一圈没问到,莲菂来找儿子。想让安冕来问。找来找去儿子不在,莲菂跺脚:“需要人的时候,公子不答理我。儿子也不在,一个也靠不住。”

    安公子书房里歇了一夜,天来宫里辞行。年幼的坐在龙榻上,默然良久。命安公子近前:“你看这个。”

    龙案上放着简靖王一直想要的那道遗诏,安公子呈进宫里以前看过,上面的话句句记得:“……后世唯有能力者居之…..”就这一句,让简靖王念念不忘,诸王爷也念念不忘。简靖王恨上安公子,这一件最大。

    皇帝眉清目秀,登基时不到十岁。现在也才刚出头。他手抚着这遗诏,对安公子道:“田公公留着这个,想来是别有居心?”安公子躬奏道:“此党已经不在,皇上保重自己最为要紧。”

    “唉,自你呈上这个来,朕心里时常反复。田公公保我登上皇位,他又留着这个。”皇帝面上悲哀:“我真的,还是想去他坟上看看。”

    安公子跪倒:“皇上,”皇帝打断他:“不必说了,你回乡是件好事。朕虽然舍不得你走,可你走了也不是件坏事。”一抬手把这遗诏丢进火盆里,安公子惊了一下抬头随即平静。君臣注视着遗诏化为灰烬,皇上又幽然道:“其实有它无它。都是一样。”他脯起伏,尽力呼出一口长气,对安公子道:“还乡去吧。”

    莲菂最喜欢,对着安老夫人和安夫人解释:“削职为民比降级要好,以后起复还是三品大员,”安老夫人年迈许多,口齿还是清晰,对安夫人婆媳道:“管他是削职为民还是降级,能回家就好。”

    安抚过安老夫人,莲菂出来找安冕:“那太湖石不许再搬动,以后京里来游玩,你再来看不迟。那一年来京里,一个大太湖石招摇过市,让人议论了好一阵子。”安冕在房里收拾自己的一堆乱东西,背对着母亲撅着股正在底下拉个箱子出来,听到母亲说话,安冕头也不回:“当我还是小时候吗?我早就不玩太湖石了。”

    来见的是安公子,在书房外问一问。这官丢的,比升官还闹,多少人来送。莲菂自回房去,盘算着我们这位公子今天累了,又是一个人睡的才是。

    安公子最后见的是梁五,月亮高升已久,梁五怒火中烧跑来,把手中马鞭子一放,就对着安公子诉苦:“你说说,怎么她是这种人,我让人送五百两银子给她,把这母子打发回去了。”梁五衣上被扯破一块,安公子细看过,一心郁闷被梁五逗笑:“你这脸上怎么了?”

    梁五用袖子在脸上蹭几下,继续道:“我让她们母子回西北,她上来就给我一个大耳光,差一点儿没抓破我的脸。把她们送到码头去上船,她手里拿着剪刀要自尽,哭着说我负心。我怎么负心了?我对她们和对兄弟们一样,你说旁边有河怎么不跳,就抡剪刀呢?”

    安公子笑起来:“那是扎自己也方便给你一下子,让你滥好心。男女有大防,你帮贫帮苦也罢了,怎么还说得出来到京里找你的话。你发迹了,寄些银子回去也就是了。”

    梁五跳脚:“你又对了,气死我了。我本来想让你看看,我认识的人就是不一样,结果丢这么大的人。”安公子摆手笑:“坐下来,烛影儿摇呢,你再跳,我头要晕了。”

    等梁五坐下来,安公子问他:“给我送行的,还是来诉苦的?”梁五这才想起来:“诉过苦就给你送行,后天到码头上送,再来是劝劝你,丢官不必难过,以后是草民了,将军我照应你。”梁五嘿嘿笑:“咱们是连襟,以前不敢高攀说这句话,现在你草民一个,可以说了。”房里壁上,都是梁五拍脯的影:“没有衣锦还乡也不必愁,凡事有我呢,驻家里附近那将军,是我兄弟,你只管放心。”

    安公子恼怒起来,次骂梁五:“你这个波皮,也来我面前逞强!”梁五笑逐颜开:“就是无赖,也和你是连襟,而今你丢了官,我还要恭维着你呢大人。哪天一不小心你官复原职了,别忘了落难时我对你的好。”

    大摇大摆说过一通,梁五又搔着头和安公子讨主意:“我照应你,你也得照应你。你别带留弟回去,就是留弟要回去,你也把她从船上撵下来。”安公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当你多有能耐呢。”

    隔了一天上船去,码头上来送的人不少。孔补之与安公子抱头洒泪,莲菂看得也心酸几分。安公子擦拭泪水,交待孔补之:“弟去自安乐,兄可闭门安乐,虽然不在一处,只要安乐就行。”

    “永年,不必为我发愁,以后把大门摘了去生火,我也由得他们闹。”孔补之对着清清河水吟道:“式微式微,胡不归!”安公子急忙掩住他口,往两边看看只有莲菂在边,这才松一口气,低声道:“兄,不可乱言。”

    码头上又来送行的人,是简靖王派人来送行。史勋双手捧着一个珠玉匣子送上:“王爷送给公子的。”安公子接过来只打开一条缝,就“啪”地合上盖子,这一声响旁边人都听得极清晰,不由得对那盒子里东西好奇心大起。

    “多谢王爷!”安公子自己双手捧着盒子,不交给别人。最了解他的孔补之看出来安公子紧张上来,就是莲菂也感觉到。

    船开动时,安公子伫立船头,孔补之立于码头上,两个人遥相望着,都是泪奔。直到码头看不到,莲菂才过来探问:“王妃送的礼物你不去看看?王爷送了什么也给我看看?”安公子板起脸:“你不必看。”

    找下午的时候,安冕才得空儿偷看过,过来告诉母亲:“是一把子干稻草。”那外面镶着无数玛瑙碧玉金刚石的黄金匣子里,摆着的是一把干稻草。莲菂也愣住了,安冕问母亲:“有个典故是卧薪尝胆,我义父不是这意思吧?”

    莲菂把儿子抱在怀里亲了他额头一下,哄着他道:“千万别说出去,这话不好听。”安冕挣开揉着额头道:“我当然不说,不过以后您别再亲我,我又不是怀里抱着的小孩子。”

    安冕跑开,莲菂进来看闭目歪着的安公子。坐了好一会儿,安公子才动了一动,莲菂殷勤地道:“要喝茶不要?煮的有银耳莲子,给你送一碗来。”安公子淡淡嗯一声没有睁:“不必了,你去吧,我想清静一会儿。”

    莲菂轻手轻脚走开,不敢打扰到他。晚上安公子睡下来也是默然有心事,莲菂有时候逗他说道,也只是嗯几声溥衍。

    顺风顺水到家中,岸边上来接的官轿至少有七、八顶,当地官员、附近官员和省里的两位官员。船没有靠岸,莲菂在船头上看过笑:“您这是什么派头儿,削职为民的人这样不好吧?”安公子漫不经心:“刘知县,他今天要来迎我了。”

    闷了这些子,总算这人开口说话,莲菂一阵喜欢,笑逐颜开道:“他迎不迎你,又怎样?”安公子微微:“不一样。以前我总是想,刘知县说对我最好,可是各项银子我们家分文也不少出。是我们家在他政绩上得力配合,还是他对我呢?”莲菂扑哧一笑:“原来你这样想过?”再往岸边儿上看,莲菂嘻嘻掩口:“大人您象是告老还乡一样。”

    “我是老了,灯下黑我都看不到,”安公子似笑非笑,莲菂硬是没想起来,她一想到回来就只高兴回来了,笑眯眯道:“是谁又得了不是,不是我也不是儿子。”

    安公子语带双关地道:“是啊,你们母子从来是一对好人。”莲菂白眼儿他:“好着呢,不就是看了你的匣子,你昨天骂儿子,当我不知道。以后骂他当着我骂,是我让他去的,你来骂我好了。”

    安公子哼哼笑一声,伸出手给莲菂拂一拂发丝:“船要靠岸,你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