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争儿子
安公子伸出手:“留弟的回信给我,有便人就带去。” “她一下午没写好,怪上姑少爷旁边打扰,说晚上清静好好写。” 房中先有话语,再就无声。良月和画角上夜,听着房中细细碎碎声音,良月面色潮红,也在想少夫人成亲三个多月,她还没有子。 天留弟送信来,安公子又犯咳喘在房中,睡在上听到外面姐妹叽叽哝哝说话。 “这话可不许写上去?”莲菂指着信中写的:“不许找混帐女人,”这话不好。留弟不觉得有什么:“这句多好,jiejie说过,认识混帐女人的就不是好人。” “改掉它,让人看到笑话你。你呀,这学白上了。” 留弟提笔写信,还在问:“真的要改?”莲菂扑哧笑:“昨天公子还说,该给你说婆家了,你要找个不找混帐女人的才行。” “我不正在交待他。”留弟飞快回一句话,安公子先是一笑,再就皱眉,这孩子说话全没有分寸。 不多时信改好,莲菂笑个不停:“放在这里,等干了我给公子,带信的人呀,公子才认识。”留弟放下信出去,安公子在房中喊:“我醒了,是谁在这里?” “给你看这个,你可不许笑。”莲菂把信递过来,安公子扫上一眼,这信就看完。他还真没笑:“你要说说她,这样子可怎么行,跟你似的,一来就是野人一个。” 信上只有个字:“一人去,一人回。多一人,勿带回。”这意思真是简单明了,安公子看不下去。这学上的出成绩。 “本来就不是小姐,”莲菂把信折好放下来,对着安公子顶一句。安公子轻咳两声:“以后有孩子。就不能管给你管。” 一句话能让人心不快的人,非安公子莫属;莲菂转过子嘀咕:“要是不能生呢,更不用管。”安公子哼上两声。这一句话也听得他不舒服。 “你就成天不能生挂在嘴上,” “我喝了多少药下去。那药什么味儿,你怎么不尝尝,有这么着急吗?”莲菂就顶他。 安公子被顶得一乐:“我当然着急,除了你,别人都着急。”莲菂坐下来:“别人都着急呢,姑太太七太太四太太一堆太太着急呢,还有绣香姑娘……” “你这样照看病人。从来奇怪。”安公子忍不住笑,拉着莲菂衣服突然动心:“过来到上来,我们慢慢的说。” 莲菂劈手夺袖站开:“我照看病人呢,我要好好照看你。”往房外看看:“晚上我睡外面去,你要什么就喊我。再不然,让良月睡在这里,我也可以一夜好睡。” “去吧去吧,你这坏丫头,你睡旁边我哪能睡着。” 莲菂扮个鬼脸儿:“夜夜累你睡不着,真是对不住。”只顾着抢话。不防备说出来自己先难为。安公子要笑:“你也知道我夜夜睡不着,是你累的。” 听话的人转已经出去了,外面冰雪寒冷,莲菂面上发烧。锦帐里晚晚鸳梦沉氤中。公子初尝乐趣,自己把持不住就怪别人。 这离过年没有几天,外面鞭炮声不断。莲菂是夜真的睡到外间去,安公子也没有喊她。两个人是不是都一夜好睡,那就是自己才知道。 新年很快就到,晚上夫妻捧着手炉站在廊上看放烟火,莲菂偶然回头,看到安公子只看着院中奔跑的孩子。过年无大小,宅里又烟火鞭炮不断,这些家人的孩子们多跑来玩。那炯炯的眼神盯着几个调皮的孩子,莲菂告诉自己,我不用不舒服。 睡下来又是一片温存,安公子轻轻的喘息声未定,他的心思又走了神。莲菂不能看他面上期待的笑容。这里才全是野人,成亲不是为感,成亲不是为夫妻相伴。莲菂翻面往里面,后公子又贴上来耳语:“孩子会象你还是象我?” “不知道!”莲菂凶巴巴回上一声,把被子拉好,一个人生闷气。 二月里池子里化冻,天气依然寒冷,安五石雕一样坐在冰凉的亭子上,对着池水发呆。“你不用担心,倒发上呆了。”安三过来踢了安五一脚,才把安五踢醒了。他用力点头:“我不用担心了。” 安三又加上一句:“早就让你不要担心,我就没听说打伤人不怀子的。”安五反唇相击:“不是你动的手,你当然说风凉话。” 引得安三笑一笑,低声道:“不过我听说受内伤的人,生孩子……”遇上安五杀人一样的眼光,安三停止玩笑:“开个玩笑,让你松泛松泛。”安五握紧拳头瞪圆眼睛:“不看从小一起长大,我就揍你。” 往房里来安三暗暗好笑,少夫人有子,安五可以丢下一块心病。从少夫人成亲满月后,一家人都急,安五背地里内疚得不行,这块心病可以解开。 走到房里去回公子话,安公子看到安三来就走出来和他低语。“史大郎说公子要去,船只随时有。” 安公子听过点头,回到房中来陪莲菂。莲菂正不耐烦:“白天不用陪我,我不是小孩子。你在这里,招来人莺声燕语,我怎么休息?” “莺声燕语?”安公子在她头上敲一下:“二月天里,哪里有。”莲菂哼一声,到处都是。摸摸自己的腹部,要有孩子了,象是心和以前不一样,只想和人吵一架。 “你撵我走,明儿晚上我外面睡去,” “去吧,别进来烦我就行。” 安公子笑嘻嘻,把脸贴到莲菂后背上象个孩子:“那后天呢,以后呢?”莲菂把子睡平,一只毛手毛脚的手又伸过来,伴着嘻笑声:“让我摸摸。” 安老夫人也来交待安公子:“不要累她,不要烦她。网高品质更新”安公子答应着出门,今天晚上我就不在家。从祖母房中出来。没走两步又遇到母亲,安夫人也笑容满面对儿子道:“让人给你收拾房间,分开睡几天。让丫头们侍候你。” 无精打采出门的安公子闹不明白。穷人家里遇到这样,当丈夫的是不是睡外面野地里。好在我们家,还有房子给我睡。 要打发儿子和媳妇分房睡的安夫人。来看安老夫人而且邀功:“我让佶儿重新收拾房间睡去,免得他烦到莲菂。”安老夫人笑着道:“你也看出来了。这些亲戚们,这意思打了这些年。现在当然更要多进来。” 以前是香饽饽的安公子,因为太受人惦记。在妻子有孕后,成了人人撵的对象。晚上不能来,白天跑来:“菂姐儿,我不在家,你会不会想我?” “不想。”莲菂紧皱眉头。丝帕从嘴上移开一会儿,就伏着子要吐。安公子给她拍着背:“真想狠拍两下,你不想我,我出去一年两年不回来。” 吐得七荤八素的莲菂眼泪都能吐出来,只是摆手不让他拍。吐过歪在上难受得直想哭,而且要找人吵架:“我要睡觉,你出去。” 白天把安公子赶出去,夜里他又溜回来。要当父亲无限新奇,就要离开更是眷恋。安公子半夜三更跑回来上去。莲菂正左歪右斜找合适的姿势睡觉,要侧着子睡。后又要依靠,睡梦中觉得后有东西靠,就靠着睡过去。 早上起来安公子麻了半边子,莲菂只看他一眼:“外面睡不舒服吗。”揉着自己子的安公子笑逐颜开:“等我走了,找我也找不到。” “你要去哪里?”莲菂随口一问,安公子人又贴过来:“你撵我,我就走。先去京里一年攻书去。我清静你也清静。” 莲菂皱眉抚着肚子,其实是怀孕的人有人初期胃会不舒服:“京里看书是清静。” “你吐成这样,我不放心走。”安公子说得是实话。莲菂没好气看他:“公子是才子,这个书上没有。我吐成这样,上年纪的mama都喜欢。” 磨磨蹭蹭动,是六月份。莲菂肚子隆起,也到门上送他。一行装的安公子,黑衣更衬得面色如玉,对着长辈们拜别,把莲菂交给长辈们。昨夜房中交待千遍多多保重,安公子起对着莲菂一笑,转在槐萌下离去。随只有两人,安权和当车。 安公子在,莲菂嫌他烦得不能再烦。今夜不在,自己理当高卧。又过了害喜的时候,更是睡得香。就是醒来,没有人来絮叨,莲菂更想找人吵架。以前可以对着安公子说来说去,现在平白不能对着丫头们发脾气。莲菂难得发现安公子在的好处,就是放心冲撞他。 自此闷闷养胎,由六月鲜桃上市一直到九月桂子结实,安公子喜添一子,名字早就取好“冕”字,大名安冕,小名冕哥儿。 嘟嘟的一个小人儿,生下来红通通,扭动子哇哇哇,莲菂的母一下子调动出来。此时此刻,她还是想起来自己的丈夫。安老夫人来看孩子,满意道:“要是公子知道,也一定喜欢。” “让人往京里去送信了。”安夫人这样说,低头看孙子就是不够。在这喜悦声音中,莲菂沉沉睡去,再醒来时看枕边,小小襁褓不见了。 支肘起的莲菂是急声:“我的孩子呢?”蓝桥过来给她掖被子,先道:“闪了风不好,”再告诉她:“送到老夫人房中去,老夫人要养。” “我自己养,我要看着他。”莲菂急出一汗,站起来就要下地。良月也过来按着她:“您哪会养孩子,老夫人心疼你,心疼哥儿,才要自己养。” 莲菂把她们都推开:“拿衣服来,我要我的孩子。”闹腾好一会儿,安老夫人和安夫人自己过来,披头散发穿衣服的莲菂头昏昏坐在沿儿上,安老夫人来到就骂她:“我给你养倒不好,你不信我还信哪个,就是你丈夫,自小也是我养大。” “给我孩子,”莲菂扑通跪下来,她早有预感,孩子未必给自己。她拉着安老夫人衣角哭泣:“给我孩子。” 一刻钟后,冕哥儿重新送来。莲菂不错眼睛地看着儿子,对着安老夫人和安夫人恳求:“放在我房里。” 生气的安老夫人很想顿拐杖,又怕惊到曾孙子。哼了一声转就走。回房里气得坐立不安,对着随后来的安夫人道:“我不比她会养,她年青的小人儿家。会带孩子!” 安夫人赶快哄婆婆:“她不懂事呢,又是佃农家里出来。现在她月子里。等她出了月子,再好好说她。” “公子走的时候,让我照顾曾孙子。月子里不能和她生气,等冕哥儿满月,好好对她说去。”安老夫人着实被气上一回。想想又让梁mama去看:“我不放心,你去看看才好。” 梁mama去过回来,觉得这话着实难回。安老夫人bī)着问:“又出什么幺蛾子。”梁mama只劝安老夫人:“她要自己孩子。就这一天水也下来了。过孩子自己不错眼睛看着,撑着只是不睡。” “当当当,”安老夫人可以尽地顿拐杖,她顿了一个痛快。顿过以后,颤微微站起来:“走,还去骂她。” 大家一起劝着安老夫人坐下:“给您生个曾孙子,让她自己看几天吧。”安老夫人余怒未息:“我也是有儿子的人,我也知道她想着。这不是她要坐月子,休养子以后再生才最重要是不是。我不骂她心里就气不顺。” 莲菂在房中也被人劝:“换了别人家里,长辈们不照看自己辛苦能好?您坐月子最重要。月子里不休息好老了体不好;月子里哭老了眼睛不好。” 紧紧咬牙的莲菂不松口,把儿子的小襁褓放在里面,她睡在外面。而且睡不沉,有点儿动静她就先醒。就知道是这样。就知道我生下孩子,不会给我。莲菂固执地母出来,我看一天是一天。 哪里来的这股子劲,问她自己估计都不知道。撑不过睡过去时,睡得不安稳,听到蓝桥和画角低语:“要是公子在家,就不会这样。” 画角也叹气:“是呀,公子也是怪,明年才秋闱,少夫人有子,他倒提前一年多不在。平时也是关切恩,并没有吵架的样子。” 依稀睡梦中的莲菂两行泪水流下来,她就这样睡过去。再醒来件事,就是看儿子在不在。看到儿子松口气后,才看到前是安老夫人沉的脸。 “老夫人,你别见怪,我上掉下来的,我一会儿也离不开。”莲菂说着又要哭,安老夫人一直对她不错。就是以前不喜欢她,也没有怎么亏待她。周家是对待当姨娘的人,莲菂听了又听,自己也明白安老夫人其实人极爽朗,安夫人不问闲事。至于安老太爷和安老爷更问不到媳妇房中去。为争孩子,莲菂不愿意放手。 安老夫人还在生气:“我来看你,不仅是看孙子。你要看孩子,先把自己调养好。坐月子的人,不作兴哭不作兴不好好调养。你生一个孩子就垮了子,你丈夫回来,还以为我们亏待你。我往京里去信,等他回来你。你现在就是好好养你的子,等你好了有人和你算账。” 再看里的冕哥儿,安老夫人就不生气了,眉开眼笑看一会儿,重新绷着脸对莲菂:“你自己孩子,也得有妈;月子里先这样放着,你好好想想,满月再和你说话。”然后气呼呼回去:“气死我了,我倒成不会养孩子的人了。我不会养,你嫁给谁!” 家里为着孩子一通大战,这是安公子没有料到。他六月动,一叶扁舟行一个月后下船,马车上颠簸十几天,来到层层的西北,已经是八月份。 史勋一路相陪,没有什么阻拦。到这里住在一处民房中,史勋告诉安公子:“只能等了,半个月才开一次,出城多少人,晚上进城要多少人,到那天才能出去。” 安公子闷在房中不得出去,有心看看景致也不行。好在随带的有书,差不多的书都运往京里下处,随这几本也够看了,是为解旅途寂寞而来,现在正好用得上。他舍弃家中优美宅院不攻书,跑到这里开始攻书。 第一次开城门没有出去,守门军官临时换岗。为以后回来难,史勋让再等一次。九月份再开城门。史勋带着安公子主仆三人出去。一行十数人出城门,在城外深草丛中,有人接应。并换上三个人代替安公子主仆晚上回城。 真正的主仆三人随着虎贲将军史勋上马,往简靖王的封地而来。天苍苍野茫茫,秋风寒冷有北风之势。黄灿灿的枯草铺在大地上。安公子欣赏无边美景。有时候看到一丛大雁,想起来莲菂不无思念。大雁南飞归巢。我离家远行,莲菂该生了吧? 西行又是几天,才到简靖王的都城下。安公子着急先见王爷,催着史勋进城就领进王府去。行装虽然满尘,史勋也领他们过去,并且笑着道:“永年先生,我对你可是不错。王爷看到你匆匆行色。也会喜欢的。” 行到王府中,史勋让他们外面候着,自己先来见简靖王。“永年先生到了?”大中,简靖王勤炫问面前的史勋。西北的九月,天擦黑气温就骤冷,这里没有生火,只有门上锦帘挡住外面的风寒。 史勋躬回话:“安永年现在外候着。” 高大的勤炫原本是站着,现在走回去坐下来,沉声道:“请他进来。”史勋应声出来,不大会儿功夫。后引着一个人进来。 安公子和简靖王,可算是神交。是明知道对方有造反的心,还要为他采买一些东西,简靖王每每好笑。不相信这个出自商贾的文人,不明白我要生铁等东西是做什么! 而简靖王再想安公子着实有趣,他非官非爵,不是世受皇恩的家庭。由左大人信中所举荐,再到史勋的回报,还有钟离琼枝的感激涕零来看,这一位无官无职的年青人,不说是血,只能说是洞察清明。简靖王对安公子也是有好奇心。 “晚生安永年参见王爷千岁。”安公子依礼,迈着方步垂首进来。史勋引他站定,他不再移步,原地参拜简靖王。
简靖王听过安公子声音清朗有凤吟声,象是迥异于常人:“先生请起。”安公子站起来,随着史勋引去坐下来,停停当当以后才抬起面庞对着简靖王看过来。 宽大的座榻上,虎踞着一个昂藏大汉,珠冠锦衣掩不住他上的彪悍气。安公子也是个头高,他是白面文弱人;而简靖王坐在那里,看上去似一头随时出击的雄狮。 “永年先生,此行无事不来吧?”就是说话,一开口也是声音洪亮,分明一个武人模样。安公子从容起,拱手道:“回王爷话,王爷威震西北,是英明神武之人。佶之来意,怎能瞒过王爷。” 简靖王冷冷一笑:“那你就不必说了!目光短浅之人,早死早好!”他鹰鹫般的眼光在安公子上打量一下,看到他瑟缩,心中不由得意。简靖王自己就通晓史书兵书,可是他看不起只会动嘴的文人。就象京里那些官员们,眼看着田贼举刀要宰到他们上,就愿意为内应喊打;等到有利禄可拿时,又把本王弃如草芥。哼! “王爷此言差矣!”安公子瑟缩过,坦然开言:“晚生有愚,请王爷许晚生进言。” “讲!”简靖王声若洪钟又是一声,安公子再瑟缩一下,面上还是不卑不亢:“布衣百姓,只愿饱暖三餐,眼光不及州郡大事;芝麻小官,唯保官升职,鲜少注目军政大事;唯王侯将相襟远大,及常人所不能及。如今朝纲在阉党手中把持,只有王爷您才能挽救朝纲于狂澜之中。为社稷想,王爷您停兵,心中可有不安?” 安公子侃侃说过,简靖王哈哈大笑。史勋对着安公子使眼色,王爷为人英明,却是生来傲气,当面指责他的人还是不多。 对于史勋的眼光,安公子只当做没有看到,他本就站着,深施一礼又要开言,开言以前又瑟缩一下才道:“西北封王,到王爷您,已然是代。当今圣上,是王爷血亲。平民百姓救助亲戚友人也是应当,何况王爷您世受皇恩。而今皇上年幼,陷阉宦之中,王爷您停兵,心中可曾有愧?” 简靖王勃然:“大胆!”安公子拱拱手:“佶一介书生,唯有一言做进见之礼。”简靖王怒瞪双眼,看得安公子又瑟缩一下。简靖王不屑地道:“你频频瑟缩为何?” 安公子长揖到地:“多谢王爷垂问,西北之地果然寒冷,请王爷赐我向火。解我寒冷。”简靖王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是好笑:“频频瑟缩,却为这个!”这个硬书生。看着骨头硬,一见面就指责我。却原来怕冷。 不一会儿,两个大火盆送上来。简靖王还是想笑:“先生,你暖和了,可以尽地指责本王!”安公子刚才肃然面庞,其实是冻得人有点僵。现在人暖和了,他含笑回话:“老师左大人说王爷能容不悦言,能听不悦声。佶方敢大胆,千里来参只为进言。” 简靖王又一次笑起来,这书生人生得不错,胆子不小,口才也行,马也拍得不错。“千里来参只为进言,”简靖王不再是刚才的狂态,微笑内敛许多:“你说的话,我句句不听。不过本王不能怪罪与千里来参进言的人。拿酒来,为永年先生千里来会饮上一杯。” 送到面前的酒杯。都是茶碗大小的大盏,里面芳香清冽,全是烧酒。简靖王发怒,安公子没有动容。此时对着这酒,他吓了一大跳,赶快请辞:“晚生量窄,这一杯下去,恐王爷驾前失仪。请王爷赐我小杯吧。” “哈哈哈哈,”简靖王这次是不能不笑,调侃道:“俗话说有诗不可无酒,先生的诗只怕都是清白的。” 安公子对着那一盏酒还在发愣:“王爷取笑了。”简靖王看着他实在好笑,文人狂客,佳作多是酒中来,这人文章也看过,不想酒也不能喝。 从人送过小杯来,安公子敬过简靖王喝了一小杯,不一会儿就红上面颊。简靖王饮干自己的酒,笑意盎然:“本来想与先生把酒,你实在扫人兴致。史将军,请永年先生安置在听雪馆内,明天再来说话吧。” 外已经是夜深,片片雪花夹着风飞旋而下。简靖王一个人在内看案上地图。怎么能不打?不打怎么能平本王的气,怎么能如本王的意! 想想安公子的指责,本王心中不安,心中的愧?哼!这酸才,本王打仗可不是为社稷、为皇恩,难道他不明白! “来人,”简靖王喊来从人:“送两个美姬去听雪馆,好生服侍这怕冷的人。”从人答应去后,简靖王负手沉思,不安和有愧是我重新开战的好借口吗?这一次再打,不打到京里决不罢休! 想了一时,简靖王丢开,军中多参谋,早就议过重新开战的借口。明天再问问这千里来参的狂生,看他还有什么好理由。 史勋送过安公子,在路上埋怨他:“见到王爷不可胡言。”怎么一见面就指责起来,就是左大人来信,对着王爷也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安公子但笑不语,随着他说。 安置好安公子,史勋又急急来见简靖王:“王爷,安先生确实是有才干的人,半年里帮我们送了不少物资。书生读多了书多有骄狂,王爷您多多教训,不要怪罪他。” 一说安永年,简靖王又想笑:“本王何等人,与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见识,传出去笑坏天下人,也让天下名士寒心。”简靖王告诉史勋:“我刚送两个美姬给他,暖暖他的子骨儿,免得明天说起话来,又要瑟缩。让本王看到,还以为他害怕我的虎威。哈哈。” 简靖王用哈哈笑声谈话,退出去的史勋多少是羡慕,王爷刚美姬给安先生?这千里来参的话,说得果然有些儿效用。 又看了一会地图,简靖王才回去安歇。走出外看飞雪,简靖王在这寒冷中是觉得人精神一振,想起来安永年,简靖王又要笑。今夜应该不会冷吧? 上马回到内宅里,简靖王往钟离琼枝的房中来。琼枝接了简靖王,侍候他宽衣时,听到简靖王笑语出来:“你的恩人安先生来了,我为你小小报了一下恩。送了两个美姬今晚陪他,你看本王,把你的话还是记在心里。” 琼枝和母亲来到西北,当然是备言安公子的庇护之恩。简靖王对安公子的深刻印象,就是从他一介商贾,敢于庇护通缉罪官而来。这个人胆子不小! 琼枝听过一愣,赶快笑容满面:“多谢王爷为我还恩,只是救命之恩,哪里能还得了。”简靖王不悦:“我记着就行了,不必总是说这样的话。”至少今天他当面指责我,我就没有怪他。简靖王觉得本王襟不错,这事如果能传出去,应该能招徕一堆名士吧。只可惜安先生还要回去,眼前不能张扬此事,还要好好保密才行。 宝鼎喷出龙涎香氛,简靖王鼾声震天,琼枝还没有睡着。王爷送了两个美姬给安先生?安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吧,琼枝幽幽想着。 花季少女正是议亲事的时候,遭遇离乱遇到安公子,文质彬彬一个雅人,又有宋姑娘在旁边说来说去,琼枝自到西北,才发现心底里有安公子一角影子存在。 安公子一直礼节周全,琼枝贵为侧王妃,时常拿王爷和安公子相比。 王爷相貌魁梧,威风凛凛,只是府中早就有王妃侧妃,又有若干亲侍的丫头。简靖王念着钟离大人,对琼枝其实不坏。只是与人竞争宠,这子当然不让人喜欢。 而想想安公子,琼枝姑娘心底里浮现出安公子俊秀的面容,他从来是有礼温和的,这一点儿上最能俘获少女心。洞房花烛夜里,莲菂也是晕晕乎乎就这么圆了房。琼枝低叹,总是饶舌的宋姑娘,听史将军说现在是少夫人。由姨娘而到正室,宋姑娘从来是有心计。唉,宋姑娘,琼枝忽然也有些想莲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