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太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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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辽呆立半晌，说道：“也是，也是。不过，他为什么要把太阿剑埋起来呢？”

    黄硕道：“传说中太阿剑先为欧冶子与干将两位大师一起铸成，先为周宣王所有，周宣王仗剑斩厉鬼，后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犬戎入侵，周室没落，太阿剑流落再三，落入楚灵王之手，传到楚怀王，楚怀王那个傻蛋被张仪骗到秦国，做了秦国的俘虏。秦楚大战从此开始，当此之时，太阿剑便是楚怀王的佩剑。”

    张辽道：“公子的意思是太阿剑在那时候入了秦王之手？”

    黄硕道：“若是此时入了秦王之手，山东六国就不用生灵涂炭了。也就不会有西楚霸王，大汉高祖。”

    此时虽然已是汉末，但是黄硕这样谈论高祖皇帝，若是传扬出去，也是灭族的死罪。不过张辽跟着曹cao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这样的言论也不怎么在意。张辽跟黄硕说了这一会儿话，对这个年轻公子的学识见识颇为心仪，已经少了许多戒备之心，便也借着一点星光，找了旁边的一块石头坐下，面对黄硕。

    张辽道：“公子此言，张辽却又不懂了。”

    黄硕笑道：“何止你不懂，天下人懂得其中道理的，又能有几人？”说罢长叹一声，手臂一挥，把手中小石块扔了出去，只听有人“哎呀”一声，被石头打中。

    张辽手臂一撑，跳起身来，仓啷一声，宝剑出鞘，下一刻身形一闪，黑夜里看不清他什么动作，黄硕只能看到他宝剑反出的一点星光。

    又是一声“哎呀”，这一次听得真切，好像是梁三的声音。

    “原来是梁公子，你不去找大槐树，在这里干什么？”张辽问道。

    “找了一圈，这黄公子也真是，你带我们白天过来好不好，我们四人先找到大槐树，然后等到半夜，不就少了这些麻烦？”

    黄硕笑道：“我岂能不知道白天来少了许多麻烦，可是你梁公子好心带了两位将军来，还让曹丞相召见了我，一片苦心，天人可鉴，我要是大白天的带你们来到这里，岂不是辜负了你们的一片诚心？”

    梁三听了哭笑一声，道：“黄公子，我知道，我梁三狼心狗肺，对不起你，你这是惩罚我，好，好，我罪有应得。可是两位将军却没有对不住你吧？”

    黄硕“哈哈”笑了几声，道：“不错，他们并没有你这么狼心狗肺，也没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相反他们还对我真是不错。所以我要他们因为你而遭一点罪，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你这个人。”

    张辽笑道：“梁公子，你刚才所说的狼心狗肺，是个什么意思？”

    梁三一窘，刚要如实相告，突然想起来黄硕当初为自己结账的原因，那是因为黄硕失恋了，这话决不能说出来。一来梁三不是那样的混蛋，二来若是吐露半个字，只怕黄硕果真生气了，就此拂袖而去，自己和姐夫一家的下场可就惨了。

    所以梁三滞了一下，说道：“我白吃了黄公子两顿酒菜，才与黄公子结交，知道他善能寻宝。”

    却把醉仙楼的事情隐瞒下来。

    他却不知，若是把醉仙楼的事情讲出来，依张辽的仔细，多半能察觉到其中破绽。

    黄硕笑道：“我这算是轻的了，如果我现在跟张将军说：若是阁下能一剑把梁三这小子杀了，我就亲自去找到那棵槐树，半个月内找到红光异宝。张将军，你意下如何？”

    张辽还没说话，梁三却抢在前面说道：“黄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好歹朋友一场。”

    黄硕“呸”的一声，道：“谁和你是朋友了！”

    张辽哈哈大笑起来。

    梁三急道：“是，是，我们是朋友。我梁三自己知道对不起你，即便你黄公子不把我当朋友，我梁三也把你当朋友。”

    黄硕笑道：“那你就再去找一圈。”

    梁三道：“刚才仔细找过一圈了。”

    黄硕道：“那为什么许褚将军没有回来，独你一个回来了？”

    梁三道：“我跟许褚将军说话，他嫌我聒噪，让我离他远点。这样子，我们两个就分开了。”

    他刚才与许褚一起走，天色甚黑，耳中一会儿传来豺狼叫声，一会儿传来枭鸟幽鸣，脚下又是田间野地，深一脚浅一脚的，不时有虫豸惊走，梁三从小就住在城里，很少见到这些东西，心中害怕，就跟许褚搭话。许褚天生寡言，不喜聒噪之人，说了没几句，就烦了，让他滚开。梁三不敢违拗，就折返走了另一边。走了不多时，心中仍是害怕，就偷偷溜了回来。

    黄硕道：“这么说，许褚将军找的没有你快？”

    梁三道：“那倒不是。”他怎么敢得罪许褚？

    黄硕道：“那是他找的圈子比你要大？”

    梁三道：“呵呵，正是。”

    黄硕道：“你现在就去，找一圈，要比他找的更远。”

    梁三知道今天晚上要是不听他的，只怕有更大的苦头要吃，想想这是自己一家唯一的希望，心一横，道：“好，好，我去找。”

    梁三说着转身走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张辽收剑回鞘，又坐到石头上，笑道：“阁下果真这么恨他？”

    黄硕笑道：“我要是恨他，刚才就真要你杀了他。这人虽然无用，却也不是混蛋，轮不到我杀他。我只是让他走开，不要偷听我们说话。有些话，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听的。”

    张辽道：“多谢公子高看我一眼。请公子接着说。”

    黄硕道：“如果那时候太阿剑就成了秦王的佩剑，那反倒是天下人的福气了。可惜呀，可惜。”

    张辽道：“可惜什么？”

    黄硕道：“楚怀王千方百计的从秦国逃了出来。”

    张辽道：“楚怀王逃出秦国，为什么公子要说一句可惜呢？”

    黄硕道：“楚怀王逃出秦国的时候，太阿剑还在他身上。”

    黄硕说到这里，轻叹一声，然后又自嘲的笑了，好像是笑自己为古人叹气，自觉多情可笑。

    天空的星光强了一些，张辽望着这位黄公子，突然莫名其妙的觉得，若是黄公子是个女孩子，一定也很是貌美。

    只是这黄公子说话未免太过玄奥，为什么楚怀王带着太阿剑出了秦国，便是可惜呢？张辽不敢打断他的思绪，静静的坐在原地等着黄硕继续说下去。

    这个无月之夜，星光暗淡，地上也无篝火，只有两人静静相对，这情景让张辽不由得想起关羽来。当初关羽被曹军围在土屯之上，人困马乏，冲杀不出去，后来夜半时候，张辽上山找他，也是这样子，两个人相对而坐。关羽提出了三个条件，暂时投降了，曹丞相对他百般恩宠，关羽却志不在此，后来千里单骑，过五关杀六将，到底走了。张辽和关羽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夏侯惇与关羽大战的战场上。当日佳朋，天各一方，也各自有自己的主公，已经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这乱世之中，如果有一天能够再见面，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说上几句闲话。

    想到这里，张辽也是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黄硕呆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楚怀王带着太阿剑出了秦国，却被秦王派人阻住边关，只好绕道他国。秦国当时已经灭掉了韩国，很强盛，天下诸国，敢收留楚怀王的也没有几个。楚怀王对这个状况也很清楚，不过他知道有一个国家敢收留自己。”

    张辽听他说到这里，惊讶的问道：“哪个国家？不是说怀王最终还是被秦国抓了回去吗？”

    黄硕道：“不错，不过还是有个国家敢收留楚怀王。只不过，只不过……”

    张辽问道：“只不过怎样？”

    黄硕苦笑一声，说道：“只不过人生如白云苍狗，斗转星移，冥冥天意，谁能预料？当时普天之下敢收留楚怀王的国家，确实像将军所说的，没有。不过敢收留楚怀王的君主却是有一个。”

    张辽很是奇怪，问道：“那个君主是谁？”

    黄硕道：“就是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

    张辽道：“不错，不错。赵武灵王是一代奇才，他自然是不怕秦国。但是好像……”

    黄硕道：“不错，楚怀王到赵国的时候，也许是他气数已尽，也许是秦国运气太好，水知道呢？恰好就碰上赵武灵王到了代地，他的儿子赵惠王当国。”

    张辽道：“这个，这个楚怀王可真是运气不好。”

    遥想五百年之前，那个仓皇逃遁的楚怀王，张辽也不胜唏嘘。

    黄硕道：“更让人难过的是，楚怀王不知道赵武灵王宫廷生变，派去见赵王的使者带的信物便是太阿剑。”

    张辽“啊”了一声，大是惊讶，说道：“那岂不是要落入赵王之手？”

    注：烽火戏诸侯：烽火戏诸侯，指西周时周幽王，为褒姒一笑，点燃了烽火台，戏弄了诸侯。褒姒看了果然哈哈大笑。幽王很高兴，因而又多次点燃烽火。后来诸侯们都不相信了，也就渐渐不来了。周幽王十一年(公元前771年)，申侯联合缯(今山东枣庆东）和犬戎军队大举进攻西周都城(丰、镐两京，今西安西)，幽王急命点燃烽火，结果诸侯一个也不来救。周王室卫队毫无战斗力，一触即溃。幽王携褒姒及太子伯服仓皇出逃，终被犬戎军队追上。幽王及太子伯服被杀死于骊山脚下，西周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