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恩威并施(二)
碧丝做人向来谨慎,而且对主向来衷心,多一句闲话是都不会说的。//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叶*】【*】翠烟叽里呱啦的说了好多八卦,她只是笑而不语,偶尔插上几句也都无关痛痒。翠烟觉得碧丝人虽然好,但是太不解风情,可越是这样她越想让碧丝能像她一样风情万种,并孜孜不倦的想要拉着她也和自己一样抗战在为少爷们献身的第一线。 两人一并吃茶说了好一会闲话,翠烟实在是扛不住碧丝的箴默不语咧嘴傻笑,最后只能偃旗息鼓的起身要走,并答应她明日来送花样。 碧丝笑着将人送走了又折回了屋。 进门时,正看见薛铭穿着一身湘色绣红莲缠枝薄衫拄着下巴坐在窗边,正透过用竹竿支起的窗向外望去,眉头微微蹙起不知在思索什么。 屋里此刻已经掌了灯,这会儿开着窗是必定要进蚊的。碧丝颇为不满的扫了一眼坐在薛铭身侧绣花小墩上只顾玩九连环的碧云,快步上前,将窗放了下来。柔声对薛铭道,“太阳渐下了,眼看着风也凉了,姑娘和不该坐在窗边吹风的。” 方才耳边一直都是碧云玩九连环那种金属相碰撞发出的叮当声,虽然有些烦却渐渐习惯了。【叶*】【*】这会儿耳边忽然想起碧丝的声音,叫薛铭一愣,迅速将思绪拉了回来,看着碧丝笑道,“哪有那么娇贵。”瞧见碧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邹mama现下可好一些了?” “人是已经醒了,只身还虚弱着。管洒扫的小丫头麦穗正照顾着邹mama呢。”一提起邹mama,碧丝就觉得悲从中来。虽然她不信邹mama会出卖薛铭,可事实胜于雄辩。她想为邹mama在薛铭面前说几句好话,可却根本找不到机会。现下听见薛铭提起来,便试探着询问道,“姑娘,邹mama这事儿您可就凭着太太和大奶奶做主了么?” 她的事情自然是自己做主的。薛铭侧了身,看着碧丝拿起桌上的紫砂小壶替自己斟茶,思索片刻道,“你陪我去瞧瞧邹mama吧。”说着便起了身。 她这一起身,让一旁专心致志玩九连环的碧云吓了一跳。也忙跟着起身,探头探脑的看着碧丝一个劲儿的打眼色,试图让碧丝提点她两句姑娘要去干吗。 不仔细侍候着,却只知道自己玩。碧丝瞪了她一眼,转头柔声对薛铭道,“奴婢侍候姑娘更衣,这就去看邹mama。”又转头对碧云道,“你去告诉麦穗,姑娘这就要去瞧邹mama了。” 被碧丝一瞪,又见薛铭冷漠扫了自己一眼,碧云本是心中忐忑不安的。听见碧云吩咐自己,忙不迭的应了声,花蝴蝶似的跑了出去。 薛铭低头抿唇而笑,这么心思单纯的丫头现下还真是少见。碧丝却是一板一眼,恪职尽守的帮着薛铭更衣,扶着她的手往邹mama的屋走去。 邹mama是薛铭的乳母,家是安置在外院下人们居住的那个区域的,但为了妥善照顾薛铭常常要留在内院里休息。原主薛铭和邹mama的感情极好,不要她住在倒座房里,而是将厢房打扫出来给她住。这不合规矩,可是她乐意,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主仆二人走到厢房门口时,便隐隐的闻到一股苦涩的中药味道,窗下的小炉烧的正旺,上面的小药罐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白烟。 梳着双丫髻的小麦穗正蹲在小炉前,认真而小心的用手里的蒲扇闪着炉火,压根就没听见身后薛铭两人的脚步声。 碧丝本想要出声提醒她,却被薛铭抬手拦住了。见她指了指屋门,便上前将帘打了开来。 扑面而来的药味让薛铭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往里走了两步,便见邹mama正脸色惨白的躺在榻上。见薛铭进来,挣着着便要起身。 薛铭几步上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躺下。“mama身不便,不必多礼。” 邹mama脸色惨白,脸颊塌陷,颠覆了薛铭第一次见她那副圆润丰满的印象。她一看见薛铭,眼眶便迅速泛了红。哽咽道,“老奴没脸见姑娘。”许是真的羞愧难当,她并不敢抬头去看薛铭,只将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扎进胸膛里。
薛铭伸出纤纤玉手,去握住她明显枯槁的手,轻声安抚。“那日是我气急了,才让mama受了这样的委屈。送来的金疮药,mama可用了?” 薛铭越是这样软言相对,邹mama就越是羞愧难当。飞快的抬眼去看薛铭,满眼的愧疚不安。哽咽着声音道,“老奴对不住姑娘,是罪有应得。” 看她羞愧的样,和掩不住悲痛和绝望的眼神,薛铭便知道邹mama的“卖主求荣”必定是有点背后的故事。于是便又再接再厉,继续施恩。“我自小是mama奶大的,这许多年来mama待我都是极好的。十几年如一日,夜夜来给添灯盖被,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我知道mama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必定是有苦衷的。从前我不懂事儿,又一味的被人拿捏,让mama和屋里的丫头们受气吃苦。今日我之所以对mama下了重手,不过是想要震慑住那起不把我当主的人,保我们日后的日能过的顺遂。那板虽是打在mama身上,可铭儿也跟着疼。mama可能体谅我的良苦用心?” 听了薛铭这一席话,邹mama既觉得羞愧又觉得欣慰。羞愧的是自己出卖了薛铭,薛铭却还能不计前嫌的来探望自己;欣慰的是薛铭终于长大了,不肯再被人随意拿捏。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只紧紧握着薛铭的手一副涕泪横流的样。 乳母和姑娘的关系其实很微妙,乳母既将自己奶大的姑娘当孩一样疼爱着,更要当成主一样敬重着。邹mama对薛铭的感情复杂,而薛铭也知道姑娘对于乳母是怎样依赖和信任的心里。深知自己方才一席话已经让邹mama对于之前挨板事件有所释怀,于是便更握紧了邹mama的手,道,“mama,您到底有什么苦衷只管和我说呀。便是我做不得主,太太和大奶奶也必定不会看着你受委屈而袖手旁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