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足

    徐青绫看着三丫异常严肃的脸庞，知道这丫头真是生气了，倒也不在意，仍是笑看着向她走近的纤细人影。

    而三丫走到跟前也不说话，蹲下身，一手拿着绣鞋，一手用力抓住徐青绫晃动着的穿着浅粉色袜套的脚丫，愣愣地出神。

    小姐身子虽说有点圆润，但小脚却是纤细小巧，异常美丽。虽然这里并不要求女子裹脚，但是在那些大户人家中，有个不成为的规定。那就是每当家里的小姐长成七八岁时，都会让脚娘来裹脚。

    在小姐六岁生辰那日，那时白姨娘在府里还得势，当然是有那个能力让脚娘过来给小姐裹脚的。

    而当脚娘查看小姐的脚时，却连连赞叹道，直说，“太漂亮了。”

    脚娘暗暗道，这难道是一双天足？她见过不少小姐的小脚，没有一双是这样的。传承时她也听干娘提到，在二百多年前，她们祖上的一位脚娘就曾见过一双天足，将相关的描述代代相传，当然，也传到了她那。

    没错，那描述就跟这双脚丫相符，脚娘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有些激动道：“五小姐这双是天足，根本就无需裹足。”

    白姨娘怕她因她在老爷那得宠，编谎言哄她，厉声道：“怎可能不需裹脚？”

    脚娘恭敬地回道：“白姨娘，五小姐这脚天生就是这般大，您看！”指着正不安分晃动着的嫩白脚丫。

    徐青绫嘟着小嘴，看着自家娘亲，委屈地道：“姨娘，我要去爹爹的书房，我不要裹脚。”

    “小姐，你先等等，你不是也听这脚娘说了吗？你的脚并不需裹脚，等姨娘弄清楚后，你再出去，如何？”白姨娘温柔地抚了抚，挽着双丫鬟的徐青绫。

    徐青绫虽然不满，但也未作其他动作来抗议，她素来跟自己的娘亲亲近。而不是跟其他庶出的徐家小姐一样，倒是跟夫人更亲近些。

    白姨娘见徐青绫安静地坐稳了，虽然双脚还在晃动，但是还是能看清，视线随着脚娘指着的方向看去。

    粉粉嫩嫩的脚丫，透着莹莹白光，如上好的瓷器一般，光滑柔润。形状纤细，只成人手掌那般长度，脚骨分明，没有因穿鞋而有所弯曲，真是非常漂亮。

    确实是比一般裹了脚的成年女子小了一些，但比像她那样大小的姑娘大了一些，这让她甚是担忧，所以提前找了脚娘过来。

    见白姨娘还是不信，脚娘忙解释道：“白姨娘，您有所不知，像奴婢之前在赵府做事时，就有位姑娘小时也是跟五小姐这般，奴婢并未替她裹脚，等姑娘大些了，那脚一直也未长大。只不过未有五小姐的双足好看。”

    做脚娘这行营生的，一般不会与大户人家签下死契，一般都是签上个几年，等这家小姐都长大了，自是离去，找另一下家。

    听脚娘这般一说，白姨娘仍是有点怀疑：“真的不会再长大了？”

    脚娘忙道：“奴婢怎么也不敢幌您呀！”擦了擦汗，道：“五小姐的双足确实是奴婢做这一营生的都知道的天足，只是从未看到过。那赵家小姐离天足不远，是旁的一种，跟天足有点儿相像。而根据传承，五小姐的双足确是天足。”

    语毕，停了一下，脚娘又笑道：“有生之年，让奴婢看到百年未以得见的天足，这也是奴婢三生有幸！”

    听着脚娘的保证，白姨娘信了，赏了一个银裸子，遣脚娘离去。在离去前叮嘱不能让人知道此事。

    脚娘看是一个银裸子，足足有二两重，而不是几钱银子，千般感谢着离开。

    当时，三丫服侍在一旁，无一遗漏地看到了整个过程。不过当时，也不是十分明白脚娘的意思，虽然她虚长小姐两岁。

    她记得，当时向来低调的白姨娘，自是不会让人知道这件事，除了打赏了脚娘一个银裸子封口外，还支使脚娘将带来的丝质裹脚布轻轻地缠上小姐的双足。

    所以，自那时候，小姐都是裹着那长布条的。

    哪想那次醒来后，小姐万般不肯裹着那布，让她拿出剩余的丝线，将方法告知她，织了两双那样的，被小姐称为袜套的东西，以作换用。

    三丫不得不承认，这袜套确实是舒适好看，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丝线即将告罄，那一小段丝线连缝补衣服都不行。而且现在也没有银两来购置，叹了一声。

    徐青绫被三丫重重抓着左脚，也不生气，她的力道掌握得相当不错，并不会使她受伤，却能将她的脚牢牢扣住，不再动弹。

    等了一会儿，见三丫还不将绣鞋替她穿上，却听到了叹息声，寻声望去。

    见三丫盯着袜子叹气，脸色一整，蹙了蹙眉，这让她想起刚来这个世上那几天的事儿。

    当时见裹着裹脚布的脚丫，她心一下冷了，有点害怕脚已经畸形。但解了后，却看到秀美圆润的双足，并未裹脚，松了一口气。后借机询问了三丫，知道自己这个是百年难遇的天足，听脚娘说已经有二百多年未出现了。

    徐青绫当时微抬起细细纤眉，自是不信，这脚娘还能知道百年前的事，况且她也只在赵府和徐府干过，想来，应该只是溜须拍马，白姨娘那时还得势，少不得得拍拍她！

    这却是徐青绫误会人脚娘了，当时她也不只是在两家干过，而其他只是些小门户，自是不会拿来与徐青绫比较。

    脚娘这个行当，是代代相传的，也就是说脚娘的娘亲也是脚娘，如果没有闺女，会认一个干女儿，将这手艺往下传，不至于绝迹。当然，在传承的时候，自是会描述一些特殊的脚型，以及拥有这些脚型的大家小姐和当时所发生的事情，不过，这都是讲给下一位脚娘，并不外传。

    那天，她在心里否定了脚娘的言论，想着长大后，她的脚自然会变大，她不是古代女子，也不会担心双足是否变大。只是万不肯裹着不透气的裹脚布。

    因此，她在万分庆幸的同时，也让三丫织了两双袜子。

    三丫的手很巧，袜子甚是好看，并且连连赞叹，道：“没想到这么漂亮，穿着又合适。”

    徐青绫听到后，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袜子，平常人家的姑娘、妇人不裹足，只穿得起白布做成的类似于袜套的东西，他们喊它“脚套”；而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三寸金莲，排除徐青绫，或用丝绸，或用锦棉，做成裹脚布，裹了了事。

    徐青绫暗道，这可是一个不错的商机。吩咐道：“你再做几双。”做完了，拿到成衣铺去寄卖，应该能挣些银两。

    哪知道屋里的丝线都用在了她这两双袜子上，后来也由此得知了她们的经济状况，心里不觉有点小小的内疚，不过这并未在她心间停留过久。

    想等她干完那件大事，将那物事卖了去，值不少钱。而且前期她已经向陈mama打探好了市场，行情相当不错。

    徐青绫想到美好的前景，不由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使rou嘟嘟的脸庞看起来明媚异常。她笑看着三丫，见三丫蹲着，脸色已经不那么死板，道：“想什么呢？还不将绣鞋替我穿上。”

    三丫点头，正待将鞋套在小姐脚上，却从一旁传来一道轻柔和煦的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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