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善使花枪得银钱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话果然说得没有错。晨风吹散京城雾霾，阳光还没探头吴琣就已经起床洗梳完毕，准备好今天要带的各种东西，挽着琀哥儿前往集市去了。当然起这么早，这里面还存了无利不起早这句俗语。 老许打着哈欠来到面摊前时，看到这对姐弟二已将收起的顶棚布支开，地面扫干净等候着他了。三人一通忙活，小面摊桌椅摆放好，锅也架了起来，算是正式营业了。 吴琣打开带来的东西：一件磨得快透明的夏白布衣，一把洗干净的草叶。 老许倒是按她所说，带了一纸包茶叶，鸡蛋说让吴琣去集上现买，还新鲜些。老许看着吴琣带来的东西，才想开口问她要做什么，吴琣倒先要了十枚大钱，转身说去买鸡蛋，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老许和琀哥儿不解其意，只好先揉面洗锅，各自准备。 过了一会儿，吴琣提了一篮鸡蛋回来，她买的是集上最便宜的那种一文四个鸡蛋，个头小一些。 马不停蹄的，吴琣将小锅放上水，又把老许带的茶叶泡在水中。而后，又将鸡蛋一个个的泡在冷水里备用。回身将夏衣剪成一块块的方型布块，摊开放在锅边备用。捞起泡了有十分钟的鸡蛋，凑着上面水渍未干时，将洗好的草叶展平抚顺，贴在蛋身上。最后，用剪好的夏布将鸡蛋紧紧包好，用细绳系住。那一篮鸡蛋有四十个，老许小灶上的锅小，只做了二十五个就放不下，吴琣只好作罢。 茶叶水咕嘟着一个个圆圆滚滚的鸡蛋，雪白的夏白布立时被染成黄褐色。这时，老许才明白她的用意，呵呵一笑道：“丫头，你要把这叶子印在鸡蛋上呀！用心倒是好，可这穷苦人，谁会为了上面有花就多吃几个呀？” 吴琣眯眼一笑，急啥。 捡了块白石头，吴琣在老许面摊前的招牌板上划拉了几下，好商品还是要好宣传才行嘛！ “凡选中的鸡蛋上印有心形图案者，皆可免费再获一只鸡蛋。”琀哥儿念着她写下歪七扭八的字，“姐，你的字太难看了……你还写错字了……”吴琣听到这里，一把将石头塞到琀哥儿手里，放着这么一个小秀才不用，自己没事瞎忙活什么呀！果然，琀哥儿的字体清秀隽永，是非常正规的瘦金体。凑和用吧，吴琣虽然一直觉得这字太瘦，没有什么福气，总好过她的蛛蛛爬嘛！ 起了锅，吴琣又沏了一锅冷茶水，将滚水中煮好的鸡蛋捡了进去。这样一冷一热相交替，一会儿鸡蛋皮不会连蛋rou，一剥就全下来了。只是，蛋上还包着被泡褐了的夏白布，谁也看不到蛋身上印的花纹。吴琣随手捡了一只出来，揭去布，只见蛋身上已被茶色染黑，只余中间一朵微白的花形，正是一只三叶草。 几名老主顾看老许的面摊开了张，都聚过来准备开饭。 可惜，这些人都是目不识丁之人，吴琣干着急，准备挺身而出当活招牌。琀哥儿一看她那架势就急了，哪能让自己老姐抛头露面的，他一把推开吴琣，站在面摊前大声吆喝：“来呀，来呀！刚出锅的阳春面，配上茶鸡蛋，买一送一啦！” 别说，这一吆喝还真是招人。 坐在桌前的老主顾里有几个就招手叫老许，说他这几年了，除了面就是面，连个凉菜都不配的，怎么今天想起要做茶蛋了。吴琣马上不失眼色的凑了上去，说清一文钱一个蛋，连带买一赠一的规矩。老许不失时机的端了盆，让几位老主顾选了蛋，收了五六个大钱回来。 吃个蛋还有这么新鲜的事，食客们把夏白布揭下，只见蛋体通身被茶水染成斑驳的水纹褐，有的是地黄的小蒲扇一样的叶子纹，有的是紫花地丁的细长条花叶，配在蛋身上，很是漂亮。众人都觉得很是新奇，不舍得剥开。正在这时，最外侧一桌上有人欢喜的叫了一声：“我说老子今天在赌坊怎么连开六把大，吃蛋都能重奖，今天一定是好手气！”一下把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是集市上当脚夫的老祁，平时凑在扛大包的苦力中间，挣几个辛苦钱。仗着身高体壮，每天都能挣到些钱，却一个都存不下，通通送到了集市西南角的地下赌坊里。此时，他手上拿着一个才揭了夏布的茶蛋，上面赫然是一只桃心，看来他是今天第一个中奖的人。 吴琣忙又将蛋盆端到他桌上，让他再挑一个。 老祁兴高采烈的排出四个大钱在桌上，道：“你再给我挑四个出来，也算我今天沾沾喜气，明儿若能大赢，再来你家吃彩蛋！” 吴琣看他欣喜的样子，也不由得一笑。抬手收了四个大钱，捡了五只茶蛋放他桌上。 所以有的时候，产品是需要营销的！ 其实老祁能拿到那只蛋并非是他手气好，那是吴琣挑给他的。 老祁身强力壮，可吴琣在挑蛋的时候看到他一双眼睛血红，看着就是熬了一夜。虽然一夜未睡，脸上倒没有一点疲惫，反倒透着一股光彩，看人时眼里的喜气盈盈，却又牢牢的控制着自己的嘴，以防说吐露了什么。那一付欲言又止的闷｜**儿，吴琣一看就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这人，一定是昨天得了什么不光彩的好处，就是你了！ 那些夏白布包着的茶蛋，看上去都差不多，可吴琣其实是做过手脚的。二十五个蛋里，有五个在系住布尾时，她用线儿打了一个双蝴蝶结，那五个是用叶片剪成桃心状贴好的，也就是会中奖的。其它用草叶贴着没有奖的，都只系了个单结。只有她能一眼看明白，于是，她就转着锅，想法儿让老祁拿到了那个贴在锅边的中奖蛋。 结果，显而易见，当场就有三个人要求再去锅里挑一个蛋。 这就是人心，看到有人中奖，自己便也压不住贪便宜的心。而这些人酒足饭饱离去后，又有知道这个消息的食客来吃面。其实吃个中午饭，吃什么不是吃呢？小小的集市只一会儿，老许在摊有赠鸡蛋活动的消息就放了出去。只是多花一个子儿，没准还能多吃一个蛋，又能说明自己手气好，有福气，何乐而不为呢？二十五个蛋，没出一个时辰就卖光了，幸好吴琣有所准备，鸡蛋又是最好熟的，当场又把剩下的那十五个蛋做了，这才将将满满足了中午来吃饭的食客。连带的，老许也比平时多卖了数十碗面。那可又多了近百个铜子，达到了双赢的局面！ 二个时辰的工夫，十文钱变四十文。那些夏布下次还能再用，可以不算在损耗里，成本不过点盐巴和茶叶钱。吴琣喜滋滋算着造价、成本和赠品的钱刨了，净赚二十文钱，这一下，今天晚上能吃点好的了。 “吴琣呢！吴琣呢！吴湮锐，躲在这种地方，还不快给我出来！”吴琣自己正美着，只听身后一把尖利的叫声响起，像把宝剑直插耳膜，吓得她手一抖，那一盆才煮好的茶蛋差点翻在地下。食棚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一来谁也不知道吴琣是谁，二来也没看出眼前这人的来头。 一听又是指名道姓的找自己，吴琣心里叫苦。这位本尊之前都欠了什么债呀？如今又有人上来寻仇，自己这可要还到什么时候去呀？ 她端稳了盆，小心的转头向那声音的主人看去，两人视线一碰，俱都是一怔。 虽然天气已进秋凉，眼前这位让看了一眼，只觉得热火朝天。那一身胭脂红通身织金锦袍，从上到下把这人笼着像一团火般。腰间束了一条滚金边的洒金腰带，正中间的带扣上镶了一颗鸽蛋大的南珠，长袍的前襟斜斜的掖在腰带里，上面还插了一根短马鞭。再看头上，紫金镶珠发冠束住了大部分的长发，下面的碎发披散在肩头，倒给这人平白添了些许的文弱之气。可那紫金冠上颤抖的粉球，却透着那么一点不羁。脚上一双高腰的黑靴，配上掖在腰带里的长袍前襟，看起来很有江湖侠气。 除了这不俗的打扮外，吴琣有一点吃不准：这一身分明是公子哥儿的打扮，可那张脸和身材都是二八少女所属。身材属于高挑的那种，站在面摊前，叉腰而立。瘦长小脸，偏生得高鼻深目，所有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汇在高高的鼻尖上，成了一个光点。几条硬朗的曲线，也让这张脸除了小女儿应有的妩媚外，更添了一分坚毅。只是，此时一张粉脸上绣眉紧凝，看着吴琣的表情似乎是贷款到期没人还她一般！ 这人……难道是人妖？吴琣的脸上有点抽抽，本尊呀本尊，您之前口味太重了吧？人妖你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