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姐弟破庙话旧事
那把宝剑就外面最花哨，拔出来的剑身全长不超过半尺，断口处极为齐整，一看就是为利器所伤。剑身上布满铁锈，斑驳成片，呈现淡淡的黑色。一看就是年久失修，早已被人所遗弃！ “我去～～”吴琣惨叫一声。 就这是那天晚上吓得吴琣屁滚尿流，乖乖当好人至今的降魔剑！吴琣反手将剑插回剑鞘，气得肺都快炸了！还以为那个姓韩的真是什么天师传人，降魔收妖呢！退一万步来说，在大明对管制兵器管理的极为严格，以这种就差买菜刀也要实名制的朝代来说，家里能藏有一把宝剑，至少也说明了他是武林中人吧！吴琣当初忌惮于他，也是因为这样思考！ 结果…… 自己竟然就是被这么一把砍面条都嫌锈的断剑吓唬得连反抗都忘了！她气恼的将剑往床里一丢，怨不得韩敬儒都不爱带走，带着它绝对是光惹事的主儿。 当然现在不是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时候，平复一下心情，吴琣招呼琀哥儿上路，姐弟二个人这就准备走向另一条路了。 琀哥儿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有些害怕的退了半步，回头看到床上那把剑，又窜了过去，叫道：“姐，你怎么把爹留给你的剑丢在了这里？”说着，爱惜的抱了起来。 看见那把剑吴琣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道：“咱爹就留给咱们这么一把不当吃不当喝的破玩艺呀！” “不是呀！姐，这不是娘留下的遗物吗？”琀哥儿吃惊的瞟了她一眼，“你原来也最喜抱着它了呀？”说着，把宝剑插在身后的小包袱里。 吴琣无法，只好依着他带剑上路。 有位伟人不是说得好吗？要想前进，你首先要离开你一直停留的地方。 如今，吴琣的离开虽然带着不得已的意味，至少她迈出了第一步，离开了一直有人挡风遮雨的破屋。走在胡同里，豆大的雨点下得还不算太密，稀稀疏疏的打在两人的身上，还没走出胡同身上的衣服就湿了大半。若是这样走到她想去的那个地方，只怕一身衣服都要湿透了。虽然才入秋天不算太冷，但这到底是黑夜了不是。吴琣想起白天曾路过井窝子那里有个供人休息的茅亭，就带着琀哥儿快步跑到茅亭。 亭子很简陋，只是用数根竹竿支起一个四方的顶，再在竹架上覆上一层混了泥的黄草。亭子下面是平日里街坊四邻取水用的井窝子，一架辘轳，四周散着四五个木桶。吴琣捡了二只木桶，一只递给琀哥儿，一只自己垫在屁股下，背靠在井台上就坐了下来。“琀哥儿呀，咱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在城外，现下夜也深了，咱们就在这里凑一晚吧？” 琀哥儿接了木桶，对于今天晚上休息的地方有点出乎意料，为难的道：“啊？姐，咱们要是在这里待着，一会儿宵禁的巡兵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就得捉咱俩去吃牢饭了。” 这里还有宵禁可是吴琣想都没想到的，这下轮到她傻眼了。要是在前世，她可给好朋友打个电话蹭睡，或是找个五星级的快捷酒店歇一晚，最不济了当学生时还能寻个地下通道，装装文艺青年呢！在这大雨的夜里，她是真的二眼一摸黑呀！ “姐，我记得胡同南口有个庙的，要不咱们去哪里吧？”琀哥儿建议，并拉起吴琣的手，向着胡同南口走去。 没行多远，就见一间小庙，大敞着庙门。 二人走近了，却见是间很小的土地庙，门匾不大，写着“延寿寺”。进了庙内，只见庙里除了供桌上还亮着二只香烛，和一对长明灯，再无别的光亮。微光照着神态慈爱的土地公，一付鹤发童颜，对着吴琣和琀哥儿无声的微笑。天色已深，虽是破庙无人，吴琣也没有什么可挑的了，如今天下之大，只要能有三尺之地容她姐弟二人歇个脚就好。两人进了土地庙，先是给土地爷磕了头，说了打扰请他无怪。接着，绕到土地爷金身后寻了个避风的地儿，两人相挨靠着，将包袱垫在屁股底下坐了下来。 雨打在屋顶，一片噼里啪啦之声，又自屋顶，沿着瓦檐成串的落到地上。雨倒是下得越发紧了，从豆大的雨滴转成了细密如针，铺天盖地倾xiele下来。 琀哥儿原本病就没好利索，又走了半天，这一会儿早就累了，靠在吴琣的肩上昏昏欲睡。 “姐，大哥是什么安排呀？我们明天要去哪里？”琀哥儿轻声相问。 吴琣其实对未来没有太多的打算，刚才只觉得与房东婆娘已撕破了脸，再不能留在那里，这才不得不离开。自她发现银票是假的，又被房婆娘追打，直到现在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只希望一切都是场梦。如今琀哥儿问起这事，她只好随口说明天先出城找个地方落下脚等大哥和嫂子，其它的还无法深说。她眼光一扫，看到琀哥儿包袱里露出的那段艳红流苏和剑鞘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问道：“你说这是娘留下的，为什么会在那个穷酸书生手里？” 琀哥儿不解的盯着她，皱眉道：“姐，你怎么了？自从把你从旧屋里找回来后，你就好奇怪呀！” 曾有过一次被识破经验的吴琣立时住了嘴，她知道再说下，连这位小弟也会觉得自己并非是原来的吴琣了。 还好琀哥儿人小此时又很是疲累，没有多想吴琣的不同，只是闭了眼靠着她准备入睡。 吴琣却是满腹心事，头虽有些痛，却怎么也不想入睡。 “因为，娘先把你许配给的韩家，所以留了剑给人家。”琀哥儿低着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并没有深想吴琣的异常。“韩大哥前年支身进京，带着这把剑找到爹，可惜你当时……”说到这里，琀哥儿竟然小大人一般的叹了口气，认真的对吴琣说：“姐，若不是你贪图谢大哥仕途光明，极力要求退了与韩大哥的婚，今年你就应该嫁给韩大哥当新娘子了！” 这话听得吴琣是一身冷汗呀！自己竟差一点就嫁给那个冰山一样的穷书生，想想就觉得像惊悚剧呀！ “爹怎么可以把我许配给二个人？”这是明显的一房两卖呀？这要让人家告到民政部门，要不要双倍返回定金呀？自己一个玉如意都已经玩隐身玩到找不到了，这又来把破剑，谁受得了这个呀！ “可惜，姐，你与韩大哥没有缘份，这次咱家败了，你与谢大哥青梅竹马的情谊也就此断送了！”琀哥儿摇摇头。 这话头听来，吴琣一把扳住他的肩，认真的看着他，这孩子真的只有九岁吗？怎么听着这话跟个大人一样，他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琀哥儿倒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顺势靠在吴琣的怀里，喃喃道：“姐，我累死了，我睡一会儿行不？天亮了你叫我。”说着，闭上了眼睛，枕在吴琣的肩头。 吴琣见他的确是累了，知道他身上的病还没全好，只好调整了下姿势让他靠得舒服点，又扯出身子下包袱里的那件大红吉服给琀哥儿披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只觉得微有烫手，只怕是被雨淋了着风一打，病又恶化了。吴琣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的那一贯钱，哀悼还没捂热明天就要给琀哥儿去看病用了。也不知，这点钱在这个时代可够看个感冒的。 “谢家小姐与我也是自小长大的，怎么那么凶？”吴琣不解的嘀咕着，想起那天韩敬儒在当街时说过，再想方才琀哥儿说自己与谢公子也是青梅竹马，两家人的关系非浅，怎么那天是那个态度呢？ 琀哥儿不屑的闭眼道：“她当然是得意终于能压你一头啦！你的女红做得比她好，又得她家最有前途的哥哥青睐，咱家里又比她家有钱。最让她不高兴的就是，你那么个驴脾气，却惹那么多人喜欢。这一次，咱家落了难，她当然得意了。不过话说回来，jiejie呀，我喜欢现在这样的你。别怕，就算谢公子不想娶你，你还有我呢，等我长大了帮你找个最好的婆家。”说到后，琀哥儿笑弯了眼抱着吴琣的手臂，往她怀里钻了钻。 这就是一个亲弟弟对亲jiejie的最高评价，听得吴琣一头黑线，这是什么人品呀！吴琣呸了他一口，却由着他靠在肩头。 供桌上的烛火轻摇，微光点点。窗外的雨声沙沙，似乎是小了不少。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吴琣只觉得肩头一沉，琀哥儿终于熬不住的沉沉睡去。她却只觉得心头翻江倒海的不停汹涌，头痛如刀搅，怎么都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