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七彩祥瑞露酒窝
吴琣算计了一下,做面条的话,面粉、水、盐等调料以及一会儿放入面汤的菜码单算一文钱,三只鸡蛋算一文,炭火及自己的人工至少得算一文吧!这么一算,她极为有信心用这一碗面完败面摊老板。 前世经常做饭的吴琣知道,要想让面条好吃,关键就在这面本身上。什么汤头、配菜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最为卖好出彩的就是面条吃起来劲道弹牙。前世的时候,她犒劳自己做面都是用高筋粉加冰箱冻的方法增加弹性。现在手头就是这种还没加工完全的略黄面粉,也没有冰箱,要想让面硬得有劲就全靠自己这双手来揉啦! 看这双小细胳膊,真可谓不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一定要用窍门。第一就是鸡蛋,打碎后加在放了盐、花椒盐碎的面粉中,丰富的蛋白可以增加面的弹性。再有就是支使姓韩的在一旁用一只杯子细细的将水倒入面盆,而她则借着水一刻不停的搅动面粉,揉成面团。这样,充分让水与面接触,排掉面团中的空气,更易出筋。 尽管有韩敬儒在旁帮忙,她还是累得半死。两个人交替揉面,直到将面揉到她想要的程度。 这个过程中,面摊老板冷笑以对。 接下来把面团做成面条不外乎抻或擀了切,这两样,吴琣都没打算选。笑话,如果没有什么新意,她哪敢当街跟一位可能做了几十年的面条师傅比做面? 随后,她醒了醒面,用手将面擀成半分厚的圆面片,又拿起刀“当当当”的切成一条条面棍,每一根都有筷子粗细。看得面摊老板直乐:“姑娘,你不会准备把这个当面一会儿下到锅里煮吧?”他这话引得围观群众一阵哄笑。 吴琣切着手里的面,不紧不慢的道:“您啦别着急呀!看着!”说着,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将面棍又切成了一个个小指指尖大小的小面团,俗称剂子。这下,连面条的形都没有了,成一个个面疙瘩摊在案板上。看得围观众人都愣了,这是要比做面条吗?疙瘩汤还差不离! “疙瘩汤呀?姑娘,您这面疙瘩有点大啦!”面摊老板有点沾沾自喜,看来自己这赌赢定了。 韩敬儒深知这位大小姐自小到大根本没有做过饭,见此情景心中升起一股羞愧,太丢人了,不会做还跳出来要跟人家比?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想不动声色的劝她放弃。 不料吴琣正做得兴起,挣开他暗示的那只手喜滋滋的道:“你别动我,一会儿做坏了。” 面条都做成面疙瘩了还不算做坏吗?韩敬儒无奈的捂着脸走到面摊的角落里,装作不认识她。 一直观战的老者却捻须微笑,他似乎猜出吴琣要做什么了。 将小面团一个个摊好在案板上,吴琣又取来一只筷子,挨个在每个小面团顶上狠狠戳一筷子,再用手轻轻一转,一只只面团就成了圆圆的一盏盏小碗,带着一个深深的窝。吴琣快手快脚的将所有的面团都处理成小窝窝的样子,摊了一案板,让它们再过过风,把多余的水分吹干。 起了锅,倒好水,等水滚开时,将那些小窝窝面都下到水中,等着再开时用凉水激二次,冷热交替使得面更有弹性。 等面熟的空档,吴琣走到食材堆放处捡了一只灯笼椒、一小把剥好的绿豌豆、一根红透了的细长红辣椒、二朵香茹,洗好后都切成小丁。 再另起一锅倒入一点点油,将这些处理好的食材丁丢了进去,爆炒到出香。 刚好这个时候,面锅里的窝窝面也都熟了,吴琣用一只大笊篱将面都捞起,控干水分倒入爆炒的锅里,和半熟的食材又炒在一起。到这时,她才点入一点盐巴,倒了一点酱油调色,快起锅时又点了一点点糖来提鲜。 “来,老先生尝尝我这道‘七彩祥瑞酒窝面’的味道怎么样!”吴琣极为有自信的将面端到老者面前,这才将这道面的名字报了出来。那碗里的面一朵朵晶莹剔透,都带着一个深深的窝,看上去真的就像姑娘笑起脸上的酒窝。再加上散落其中红的辣椒、绿的豌豆、黄的灯笼椒,白嫩嫩的面娇娇怯怯,再衬着那个像姑娘酒窝一样的形像,及一阵阵扑鼻的蔬菜清香,真有让人有大吃一口的冲动。 “不错,面做的好看,名字起得更是好!”老者看着面前的面,微微一点头。站在他身边的睿琪冲过来,不好意思的道:“老爷,小的真有些饿了,看这面做得这样好,能不能……赏小的尝一口?”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睿琪端起碗扒拉了小半碗到自己的碗里。又仔细的看了看面条的成色,这才小心的用筷子扒拉了一口。他这一口下去,围观的人都盯着他的反应,只见他略一皱眉,停下了筷,细细的品味着嘴里的面。 吴琣心里“咯噔”一下,这道面原应该用全麦高筋面来煮的,而且最好能有一点番茄来调味。大明能不能有番茄不好说,单这面粉可能就不符合做酒窝面的条件吧! 面摊老板看他的脸色,一下长出口气,才想高叫:“唉,不好吃吧!”就见睿琪左右开弓,将剩下的面风卷残云的倒到嘴里,吃了个干净。伸手一抹嘴,对老者道:“老爷,好吃!小的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人群里立时暴出一片哄笑,有个人跟面摊老板相熟,还指着他道:“老许,输就是输了啊!你可别不认,你还跟人家小姑娘学了一手呢!这面咱们以前可没见过。” 被称为老许的面摊老板不由得呵呵一笑,挥手遣散了看热闹的人:“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转身对吴琣一笑道:“丫头,别说,你做得还真地道,不过,你是想做正宗的北京炒猫耳朵又不会搓捻那个形状吧?你还给换个吉利名,以为我没见过吗?” 吴琣立时觉得自己有点班门弄斧的感觉,不过还是强辞夺理的笑道:“本来应该再用油泼一碗辣子的,我怕这位老先生吃不了太辣,只好随便用你的食材应付了。不然,味道会更好!” 老许笑说以后可以多备点品种,让吴琣没事就来多露两手。然后又感慨的说自己其实刚摆摊时。也会想尽办法把面做得好吃,无奈在在这样一个集市上,来往的人都是城里的苦力,求的是一口饱饭,至于味道他们是根本不会注意的。于是,一来二去,自己这面就变得有些糊弄事了。 吴琣想想也对,一件事当兴趣时,怎么干都是乐。等成了工作,就会渐渐苦不堪言。再加上这工作无论你做的好与坏,得到的结果全然一样时,那份工作的激情是无法保存的。便点头称是,说做面辛苦,自己方才不应该当着这许多人让面摊老板难堪。主要是年青不知天高地厚,还望许哥不要记恨。 一时间,这两人倒像惺惺相惜的老友,把个韩敬儒晒在一旁。 “韩相公,接下来这十天,你就到我这儿来吃面吧。”客套完了,老许不顾韩敬儒推脱与客气,爽朗的道。 推脱几番,韩敬儒只好笑着说“却之不恭”,不再与老许推脱。 吴琣虽说胜了一场,代价也是很大的。比如现在两只胳膊就涨得酸痛,明天只怕会抬不起来吧!吴琣揉着胳膊,看韩敬儒有些关心的望了过来,急忙收起有些皱巴的脸,回了一个无所谓的笑脸让他放心。嘿,那厮竟然又把脸转了回去,给吴琣气得呀!是谁费了大半天的劲才给他挣来一个月的免费午餐呀!才想走过去跟他理论,就见对面吃面的老者笑意盈盈的正走向自己,吴琣急忙又换上一个端庄大方的笑脸迎着老者。 看老人的样子,不过知命之年,头发却已开始花白,吴琣想可能古人不注意保养,就是会比较显老吧!那老者的胡须和眉毛倒还未受影响,长发束到头顶,用一顶半旧的紫金冠罩好。他的身材瘦削高大,穿着一身半旧的长袍,颇有些仙风。不过,吴琣看到他腰间的腰带,就断定这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主儿。那根腰带的材质是玉,以镂空的手法每一块玉石上雕琢着一只蝙蝠捧桃。吴琣虽然想不起来在明朝什么人才能戴玉做的腰带,却也通过这一点断定他绝对不是普通百姓了。而且,看那老帅哥的样子,年青时应该也是的一表人材。 怎么才能抱上这大粗腿呢!吴琣开动脑筋,至少要先知道他是谁,才能决定是不是可以用来当靠山。 “多谢姑娘的面,却不知我这面钱是给你,还是给他?”她还没开口,老人倒笑着先问道。
吴琣一想,自己十天的面钱都省了,还在乎这三瓜两枣干嘛。就通快的手一挥,指着面摊老板道:“当然得给他,他的地盘他作主。” 老者捻须呵呵一笑,回首示意方才那个叫睿琪的少年掏钱。两人主仆身份看在吴琣眼里,更肯定了她找这老头当靠山的决定。如果这是个大富之家的财主,以自己积攒多年的做饭经验,混个金牌专用大厨自己以后不就可以吃辣的、喝辣的、穿辣的…… 想起方才老者感叹,吴琣装作语重心长的对老者道:“老人家,你这么大的岁数,看你的样子也是衣食无忧的,别没事老生闷气。气滞于胸,伤肝伤脾,难怪你方才吃不下东西,这样很容易得病的。你说,日出东海落西山,怎么着不是一天呀!” 老者含笑一点头,转身就要走。 这要让他走了,大好的找靠山之机可就失而不得啦!吴琣抢上前一步,高声道:“老先生,若是方便可否告诉小女您的名讳。” “唔?”老者皱眉转过头盯着她,“你为何要知道老夫的名姓?” 韩敬儒皱了眉,有些嗔怪的看着吴琣,显然吴琣的这一举动又不符合他的闺秀原则。 不过,吴琣没工夫去理会他的脸色,只是一愣,自问:是呀,为什么呢?转着眼珠想了想,吴琣吞吐的道:“额……您要是爱吃这面,我……我可以再给您做。” 老者还没说话,睿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她道:“要不是今天老爷来这里送人,烧多少高香也轮不到你来做面呀!” 老者略有不满的制止了睿琪的话,看着吴琣道:“姑娘可否先告诉老夫你的名字?如有需要,老夫自会去寻你。” 看来,人家是真人不露像呀!吴琣低头讪笑,不知如何介绍自己。 一直挤眉弄眼不想让吴琣再说下去的韩敬儒走上前一步,对着老者一抱拳,朗声道:“老先生,在下住在城南抄手胡同,到那您找一家姓林的就可寻到。”出于自我保护,韩敬儒将房东婆娘的地址和名字报了出来。 老人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睿琪则对着吴琣若有所思的一笑,扭头紧紧跟上了老人。 两人目送这两人走到街头,自街巷角落里驶出一架篷车,看车篷只是普通富人的样子,那匹拉车的马儿却是一匹全身漆黑的高头大马,健美俊朗。车夫小心的摆好上车凳,由睿琪扶着老人上了车,这才一鞭甩开“得,得”的驶了出去。 看来身份不俗呀! 吴琣有些赌气的道:“看见了吗,人家可是有钱有势之人,要是能聘我当个厨子一类的,咱们就吃喝为济啦!” 韩敬儒不屑的拉着吴琣离开面摊反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你以为伺候人的活这么好干呀?” 吴琣不情不愿的被他拖着离开。 转瞬,人都走了个干净。面摊上,老许正自收拾桌面。拿起那碗吴琣做的面,看睿琪吃得只剩半碗的面,老许有些奇怪:难道真的这么可口?对于他自己的食材他是明白的,那些面看着白却是去年的陈面,受潮后有点发霉。自己怕用的时候被人看出来,就买了点硫磺在家给熏白的。平时自己做面时都要在汤头里多加酱油和盐,来掩盖那股淡淡的霉味,难道那个小伙子刚才没吃出来?想着,夹了碗里的残面品味,只觉得面体筋道爽滑,从刚才到现在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更带着一股清新的麦子清香。配菜除了色彩搭配得漂亮,大火力爆炒出来的清香与新鲜也依然保留着,更有一股说不出的香气,辨不出是什么调料,老许不禁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好吃?唉,这丫头放了什么东西?”再想去找吴琣相问,早已不见人影。 街巷间,摇动的马车里,老者闭目养神,突然隔窗叫睿琪。少年原本跟在马车旁,听了这一声唤,急忙快步走到马车窗边。只听里面老者缓缓的道:“去查一下这丫头的来路,是不是那个人派来故意接近老夫的!” 睿琪点头称是,身形一拧背向马车行驶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