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开富贵如云烟
那七八个小伙子只瞟了她一眼，就分开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抄起这屋子里的家具就往外走。遇到桌子抽屉里有财物的，便对着屋外大喊一声：“曾爷，这里有东西。” 就见一个五短身材，精瘦的老头捻着胡须踱进来，手里捧着一只深蓝皮面的本本，耳朵上夹着一根沾了墨的毛笔，看那样子不是师爷就是账房。 曾爷进了门，看见愣在一旁的吴琣反倒笑了一笑，对她略一点头道：“吴三小姐，回来看看？别看啦，富贵如过眼云烟，看了更生气！您穿着这样，是还想着嫁人呢？家都败了，就醒了那个占高枝的梦吧！凡事想开点啊，别往牛角尖里钻。老曾头有礼了，您麻烦让一让，一会儿手下搬东西，别碰了您！”说着，三两步走到桌前，伸手就去抓桌里的东西。 “住手！”吴琣看他要拿东西的手，一时胆气倍增的高吼了一声，一步窜到桌前用身子挡住了那个什么曾爷。“这都是我的东西，你们要干什么！”吴琣还晕着，怎么一醒来就碰到这样的事！不管是不是穿越，这里的东西，她已经在醒来时就自认为是自己的，此时岂容他人染指！ 曾爷冷笑一声，吴琣就被看眼色行事的小伙子一掌推到门边。一头撞在硬木的门上，吴琣只觉得“当”的一声，都快看见星星了。 曾爷将珠宝捡出抽屉，冷笑着拿笔作着登记，嘴里还不闲着：“我说吴三小姐，你们不甘心，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可惜，人命关天呀！你家这点东西全赔给人家还指不定够不够呢！你呢，也别在这儿待着了，该去哪就去哪，别一会儿下人笨手笨脚的搬东西伤着您呐！”点完这一桌，曾爷抬手一挥，候在边上的小伙子们应了一声，抬着桌子就走。 吴琣听得云山雾绕，跟着搬东西的人身不由己的晃到屋外。 屋外是一间规整的四合院的内院，此时却是一片狼籍。地上满是被撒落的书页，不小心摔碎的瓷片以及泼散的水。两只成年人合抱大小的粗陶防走水的鱼缸被推倒在地上，流了一地的水，两尾早已断气的红锦鲤躺在水泊中，像是凶案现场的尸体。 吴琣有些茫然的看着院里的人来人往，他们在说笑间搬着各屋里大大小小的家具摆设，通通运往院外。原来那些嘈杂之声都是来自屋外这些古代搬家公司的壮劳力，喧嚣之声，全是搬动挪移之声，整个外屋的东西都快搬空了。 方才听曾老头的话，自己似乎是这家的主人，不，正确的说法是“曾经”是。现在放眼望去，跟红楼梦里抄捡大观园似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三小姐，请您将身上的首饰摘下来。”有个小厮恭敬的拦在要迈出垂花门的吴琣身前，指着她身上的首饰，一张脸上挂着皮笑rou不笑的笑容。 “啊？！”吴琣想也没想，本能的将手背到身后。原来刚才她嫌沉只摘了一部分首饰，待觉得不是很沉了，便住了手。那些人要摘的，便是她身上残存的东西了。 小厮冷冷一笑，道：“您要是不给，别怪小的得罪了。”说着，一挥手，他背后冒出三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随她们的步步逼近，一张张老脸横rou轻颤，。 “别抢！”吴琣只来得及尖叫了一声，才背了身要跑就被这几个婆子一把按倒，连撸带扯的几下，她身上那点存货就被摘得一干二净。靠，这不是明抢吗？吴琣本能的护着自己的脖领，这几个婆子伸手抢东西的同时，可能还与这具身体的本尊有些仇，下手不留情的狠，衣袖脖领都被她们恶意的拉开扯裂。 这是抢东西还是扒衣服呀！吴琣心里骂着，四肢用力的紧挣扎，就是气得喊不出声。 眼前还有个婆子冷笑着：“哼哼，一个勤行儿家的闺女，天天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你也有今天！”一把扯下她耳朵上的耳坠，痛得吴琣张嘴就骂：“靠，你丫轻点！”心里暗想：幸亏是耳坠，要是耳环这耳朵还不就豁开了！ 几个婆子听她开骂，都是愣了一下，突然暴出一串哄笑：“哟，大小姐装不下去了，终于露出本像了！”笑声过后，是更加过份的抢扯，几双手趁机在她的胸前、下体这些柔软的地方连拧带摸的。 吴琣晕呀，这些婆子怎么还有拉拉倾像，这么大岁数可真没想到。她一双手却是挡得了这边，护不住那边，一时间鬓发散落，衣衫不整，很是狼狈。 “住手！”一声稍显稚嫩的声音传来，吴琣只觉得有个男孩子冲过来，撞开这些婆子，抢到自己身边，扶起了自己，扯出了婆子的攻击范围。 吴琣都快哭了，一直生活的红旗下的健康社会，哪里见识过这种阳光下的黑暗。连惊带吓，此时全身都抖着，靠在扶着她的小男孩身上。小男孩连声安慰她：“姐，没事了，没事了！” 接着一声沉稳的男声略带怒气的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东西拿走便罢了，竟然如此欺负一名幼女！老不自持！” 对面的婆子被人骂了几句，面上一点羞愧之情都没有，冷笑的掂着抢过来的首饰道：“这个家已经是被赵老爷查封了的，你们没管好自己的人，反倒问起我们来了。我们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还没说她偷盗呢！这人你们快点带走啊，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们不打断她的腿！”恶狠狠的说完这话，领头的婆子带着众人跟着那名小厮转身回到内院去。 赶过来的小男孩忙不叠的埋怨着她，内容不外是：你怎么乱跑？跑回来干嘛，这里都不是自己的家了。留了信，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吓死人了。 吴琣打着哆嗦还没从刚才的暴力事件中醒过来，在她们身边还是有不停搬东西的劳力走过，可经了方才那一番打闹，过往的劳力都带着一分占便宜的眼神，色色的连瞟带盯着她脖间敞开领口下腻白的皮肤。 “行啦，琀哥儿别念叨啦！”看清此时情形，方才出言怒斥婆子的男子又开口说话了，语调里带着几分不耐又带着几分嗔怪，“你jiejie现在这样，还不快带她回家，在这里念叨好看怎么着？”眼见着吴琣和吴琀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更是走上前一步，拉了吴琀一把，叫道：“还不快走？” 听了这微嗔的话，吴琣不由得抬眼打量了他一下，却见是个文弱书生，一身蓝袍倒也整齐干净，黑纱帽束冠。一张脸瘦削有点黑，尖尖的一只下巴透着他的单薄。此时皱着一双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略眯，瞪着他们姐弟俩。 吴琣想起方才那些写着自己名字的地契与房契，以及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就心痛不以，转了身，她掩好领口就想再进去。 吴琀急忙一把拉住她：“姐，你干嘛去呀？” 吴琣指着里面道：“那些房契地契上都有我的名，我去拿回来呀！” 吴琀叹了口气拉着她往外扯着，道：“姐，算了吧！过两天地保会来找你的，那些东西都卖了也不知够不够赔人家，把爹救回来的。” 又是赔钱这事！这个大富之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如今被抄家的惨状发生？这些抄家的人又是谁？怎么也不见有个带头的人或是官府的人？这里未解之谜也太多了吧？吴琣追上前几步，想拉住吴琀问明情况。 快走了两步，却觉得有一道凌利的眼光盯着自己，她不由得转头看去，却见那名书生有些疑惑的眼神正盯着自己。她猛得想起自己不知道事情真相，这具身体的主人一定是知道的。如今，自己这样问一定会让人觉得奇怪。到时，再当自己是借尸还魂的鬼怪，找个道士给收了可得不偿失。还是先忍下来，来日方长。 想到这里，她忍下话，一步三回头的跟在吴琀身后向院外走去。 她只笑了三声，那一屋子的富贵就散在眼前了，真的应了那句话：神马都是浮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