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 献计陈府

    却见床上躺着一个老者，斑白的头发，长长的胡须卷了起来，垂在肚皮上。他歪倒在床上，可是脸色还是挺红润的，一双虬筋突起的手在抚摸着肿成大包一般的左脚。

    看来他便是外公了。

    丹华与谢瑜连忙上前行礼，陈公虽然年纪已大，可是却目露精光，他抚摸着丹华的头发，说：“都这么大了，这有多久没有见了。想当初，你母亲也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许给了你父亲呢。”

    丹华自穿越过来，还没有见过外公呢，不过，前身留给她的记忆中，是有一个慈祥而威武的外公印象。

    她便含着泪说：“外公，孙女不孝，母亲她，她……”

    陈公一怔：“我的儿怎么了？”

    二娘舅接过话，将陈氏的遭遇全说了，陈公听了，大怒，“谢修这小子，太无情无义了！当初若不是老夫这样帮着他，他哪会有今日？谁想，如今这般忘恩负义，竟将我的儿，关在禁院里！看老夫不去教训他不可！”

    陈公急忙要下榻，可是他的脚偏偏扭了，还没着地就开始痛了。可是陈公还是不死心，对二娘舅说：“快，抬肩辇来！老夫抬也要抬去，将谢修那个畜生给打死！”

    这时谢瑜开口说话了：“请外公息怒，听外孙一言。外公虽然关心母亲，可是如今父亲也是一方重臣，若是外公就这样冲过去对他大加打骂，只怕非但救不了母亲，还让各儿都下不了面子。父亲关住母亲，据说也是因为母亲确有过错，加害父亲未出生的孩子，并且有凭有据。所以，外公应以大局为重，万不可cao之过急。”

    陈公见谢瑜说话头头是道，点了点头，也冷静下来，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谢瑜，说：“瑜儿言之有理。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谢瑜说：“父亲其实也是多有惧怕外公，所以虽嘴上说要废除了母亲这个正室妻子，可是一直不敢行动。如今母亲所倚靠者，只是丹华。若是外公能让丹华地位提高，则父亲自然而然，看到了丹华的价值，再加上外公适时的过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父亲必然会放走母亲，可此事可定，而丹华又前途似锦，真是两全其美之事。还望外公三思而后行。”

    陈公大惊，这种绝妙的计策，这样审时度势的眼光，竟会出自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之口，他大为震惊，不觉抚摸着谢瑜的手，说：“瑜儿，怪哉我听说，你是谢修的爱子，谢修对你寄予厚望。老夫之前不信，如今，倒是全信了。”

    丹华深深地看着谢瑜，在心中默默地唤道：“老公呀老公，有你在，处处保护着我，我还怕什么呢？”

    当下陈公便执意令人扶着来到客厅里去，令人摆上茶品，与自己的两个爱孙畅谈。

    陈公坐在上首，谢瑜与丹华席地而坐在下方，大娘舅却搪塞着跑外面吃花酒去了。

    陈公对谢瑜说：“瑜儿，你道是，该如何让你父亲看到丹华的价值才好呢？”

    谢瑜说：“外公可是真喜欢丹华么？”

    陈公说：“那是自然，瑜儿为何这般发问？”

    谢瑜淡淡一笑，说：“外孙不觉得外公真喜欢丹华。”

    “哦？”陈公一怔。

    谢瑜看了丹华一眼，说：“外公最喜欢的，是二娘舅，其次是大娘舅，至于母亲与丹华，外公只是次之。”

    陈公想了想，指着谢瑜笑道：“瑜儿真是鬼机灵呀！可惜，老夫最疼爱的两个儿子，一个只身去了战场，生死不明，另一个，虽长年承欢于膝下，却是个登徒浪子，老夫颇为后悔，对丹华也极为愧疚哪！若是当初，能多些心思放在女儿与外孙女身上，只怕也不会老来如此凄凉呀。”

    这话说得酸楚，丹华不觉抓了陈公的手，说：“外公不要难过，丹华一定会好好孝顺外公的。”

    陈公抚摸着丹华的头，“好孩子！是外公对不起你呀！”

    谢瑜说：“若是外公深有悔意，现在弥补也未尝太迟。”

    陈公说：“瑜儿，你有什么建议，只管提出来吧。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哪怕豁出了老命，也要力保这对母女平安。”

    谢瑜这才说出了真正想说的话：“听闻外公与国舅乃是知己之交，国舅刚刚丧妻，各位家眷各执一词，一时府上大乱。若是外公向国舅举荐，让丹华代国舅管家半月，直到国舅夫人正式出殡，则丹华必然威望大增，自从，不要说谢府上再无人敢小觑丹华，纵然是皇亲国戚，也必然大为看重丹华了。”

    陈公连忙摇摇头：“这如何使得？丹华才十岁出头，如何可胜任国舅府客家一职？”

    谢瑜看了看丹华，说：“孙儿对丹华有信心。莫非外公反而对丹会没信心么？”

    丹华听谢瑜这么一说，不觉咬了咬唇，谢瑜呀谢瑜，你也太高估我了吧。我前世只是管理一家小店，哪管得了这么大的国舅府？

    你这分明是想将我往火坑里推嘛。

    陈公问丹华：“丹华，你意下如何？”

    丹华见陈公直接问她，怔了一怔，又看看谢瑜，他眼中是深信不悔的目光。

    她不觉点了点头，拿了豁出去的心，说：“外公，丹华一定可以凭此事，让所有人都认识一个真正的丹华。”

    陈公还是犹豫不决：“只怕国舅也不同意呀。丹华才多大，怎么管得了这么多比她大了不止一倍的奴才么？”

    谢瑜说：“国舅向来相信外公的眼光，瑜儿知道，当年国舅与外公还有一番美谈，高山流水，知己相交的佳话便是在外公与国舅身上重演。相信国舅是完全相信外公的眼光的。”

    “可是——”陈公还是迟疑着，丹华抓了陈公的手，撒娇地叫了一声：“外公，你就让丹华试下嘛。只要成功了，丹华便可以救母亲出来了。”

    陈公长叹一声，眼中是凄然的泪：“真想不到，老夫如今竟沦落到这般地步！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救！还要假一个孩童之手！”

    谢瑜说：“外公，大丈夫能屈能伸，相信日后，陈氏一族，必然会因为丹华的崛起而崛起。”

    陈公重重地点了点头，抓着谢瑜的手，说：“瑜儿，一切都依你。外公老了，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看得出来，瑜儿是真心疼爱丹华的。往后丹华，还要靠瑜儿你多多帮衬点了。”

    谢瑜郑重地揖道：“请外公放心，瑜儿一定会保护好丹华，哪怕是付出一切，也在所不辞！”

    陈公笑着将丹华的手，与谢瑜的手放在一起，紧紧握着。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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