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拆招

    沈嫡珠是想要和达廷当面对峙清楚的，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先是对她下毒，后又冒着她的名头送定情物给顾长平。更想质问她自己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他怎么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伤害自己。

    可冲动劲儿过了，也清楚自己这样问无非是自讨没趣。横竖他要回蒙古，自己要嫁人，何必非要撕破了脸。便就是连当初相处的美好也一并破坏了呢。伤心、愤恨总有一天会平息。终究有一天达廷在自己的生命中无非是一个名字罢了。

    沈嫡珠辗转反侧，偶尔想通，偶尔又觉得难以平复。情绪反复折腾下，人日渐消瘦。又连着年关庶务繁忙，乔氏有意为难，人更加精神不济。

    刘mama瞧见心疼，端了盛着红枣莲子糯米粥的白瓷花卉小盖盅递给沈嫡珠。“姑娘如今cao劳庶务，身子吃不消，合该多进补进补，舅老爷前儿才打发人送来许多补品入了库，不若挑几样姑娘自用。”

    沈嫡珠接了碗，明显没什么胃口。“舅舅送来的东西，全都放在一处留着。日后总有用处。我不过这几日睡的不好，叫把沛之从前弄来的那个安神的香睡前点了便好。”

    刘mama还想再劝，见沈嫡珠低头喝起了糯米粥，便也作罢。点翠自外面进来，原是想要回话，却被刘mama一记眼色拦住。沈嫡珠好不容易吃些东西，总不好叫她中途断了，又吃不进去。点翠正要出去，却被嫡珠叫住，“什么事，只管说吧。”

    点翠得令，上前道，“姑娘，现下阖府上下都在说香姨娘与别人私奔了。侯爷正在盛怒盘问。”

    乔氏的手段真恶劣！

    沈嫡珠蹙眉，“去取了我的对牌，打发人将香姨娘和香姨娘的兄、嫂带进府来吧。”

    沈嫡珠早就防了乔氏这一手，已做好的万全的对策。点翠才应声去了，外面就有人来报说侯爷叫嫡珠过去。

    刘mama忧心，“姑娘，那乔氏有意在侯爷面前搬弄是非，你可万万小心。”

    沈嫡珠披了一件纯白貂绒裘皮披风，目光清朗。“mama放心，我自有分寸。”言毕，又道，“丹霞，你现下速去稳住翠香斋的人，如眉、若烟两个去二门上接了香姨娘娘家人进来。碧柳跟我走。”

    家里头自然是留下刘mama坐镇看守。

    沈嫡珠布置妥当之后，便扶着碧柳的手往乔氏的水桥居走去。待到进了院子，廊下的小丫头远远见了嫡珠便忙上前打帘通报。

    沈嫡珠才刚进门，便有茶盏向她砸来，碎在脚边，guntang茶水溅了一裙摆。

    屋内人皆俱惊异，碧柳更是吓的面色苍白，唯沈嫡珠淡然站在原地。淡淡低头扫了一眼，是一只上好的汝窑绘人物茶盏。

    “孽障，还不跪下！”武昌侯虎目圆瞪，气冲冲看向沈嫡珠。

    沈嫡珠站的笔直，看了一眼躲在武昌侯身边一脸委屈的乔氏，心中哧然。

    武昌侯见她站姿笔挺，一脸不屑，越发气恼。嘴唇一动，还未开口，便有两个年长的嬷嬷上前，一左一右踢在沈嫡珠膝后。嫡珠一个猛不妨，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武昌侯见此微微蹙眉扫了一眼那两位嬷嬷，见嫡珠此时已经仰起头来朗声问道，“女儿何错，父亲要罚女儿下跪？”一面说着，一面将身子挺直，直视武昌侯。

    “你助香姨娘逃离侯府，难道不是错？”武昌侯厉声，气愤，令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沙哑。因伤未痊愈动怒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旁乔氏乖觉，忙上前轻拍武昌侯后背，劝道，“侯爷莫要动怒，嫡姐儿素来与香姨娘亲厚，帮衬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帮自己老爹的女人私奔，全了情谊却忘了孝道。这话劝的真是火上浇油。武昌侯越发动怒，整张脸气涨的通红。

    沈嫡珠冷冷扫了一眼乔氏，回道，“父亲说的，女儿不懂。香姨娘前月遭人暗算险些滑胎，已被送往家庙养胎，何来逃离一说？”

    武昌侯闻言一愣，侧脸去看乔氏。乔氏眼底一丝惊异划过，迅速回复平静道，“香姨娘刚一失踪，姑娘不是说不知道她在哪里，如今怎么又说是去家庙养胎？”

    沈嫡珠反问，“那太太当时不是也不知道，如今又怎知香姨娘是在我帮衬下逃离侯府？”

    乔氏被问的一愣，随即冷笑，“姑娘巧舌如簧，我笨嘴笨舌，自然是辩驳不过。可这阖府上下多少人瞧见的事儿，如何做的了假。”

    “是二门上的彭mama、浆洗的李mama、管事的林嫂子瞧见了，还是花房徐大家的或是厨房的胖嫂子瞧见了？”

    武昌侯有些诧异看向沈嫡珠，她怎么竟将前来佐证的人名都说了一遍。乔氏脸色一白，刚想辩驳却被沈嫡珠抢白，“这些人不是太太陪嫁，就是太太心腹。只怕说辞也有些偏颇吧。”

    武昌侯侧目去看乔氏，目露不满。乔氏强自镇定，冷笑，“姑娘的意思是我冤枉香姨娘了？”

    “嫡珠不敢，”沈嫡珠垂头，一副恭敬模样。“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武昌侯虽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是于内宅争斗几乎就是个棒槌。乔氏和嫡珠不过对招一个回合，他就有些蒙。声音有所缓和道，“大丫头，你起来说话。”

    碧柳听了，忙上前将沈嫡珠扶了起来。嫡珠站在堂下，朗声道，“父亲可知您回府之前，方姨娘与先前二门上的邱mama等人联合，害的香姨娘险些滑胎？”

    内宅不宁，还要女儿管束。武昌侯脸上有些挂不住，嗯了一声。

    沈嫡珠又道，“此事太太已经彻头彻尾查了个清楚，方姨娘和邱mama也都相应得了惩罚。可香姨娘历经此事之后，虽保住了腹中胎儿，却是镇日惶恐，再不敢在府中居住一日。恰逢香姨娘娘家嫂子进府探望，跪在女儿面前，恳求女儿救救香姨娘与腹中孩儿。香姨娘腹中是父亲骨rou，女儿没有不救的道理。便护送香姨娘秘密前往家庙养胎。父亲若是不信，自可亲自找人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