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头顶三尺
头顶三尺 蔚八一的表现让李爱国吓了一跳。 他立即打断了蔚八一，把她拖到门外，小声道“小蔚，你千万不要说话了，这种事情，你没经验，要有策略的，我会处理的！” 蔚八一十分气愤：“那个厂长在瞎说！那个工人根本没有去撒尿。昨天晚上废液车盖子掉了零件，他是去废液池边上寻找时掉下去的，防护栏杆早就坏了，一直没有修。” 李爱国：“谁跟你说？！所有的人笔录里都没有这个内容，你看见了？咱们代表政府，不能胡说的。” 蔚八一语塞，晚上发生的事情没人看见，只有死者自己知道。死者自己笔划给蔚八一看的，蔚八一却没法告诉任何人。 重新回到会议室，蔚八一愤愤不平地坐下，沉默！ 只听李爱国大声对死者家属嚷嚷：“5万是不可能的，本市职工有固定的计算方式。对于外地劳务工，市劳动局给我们的指导意见是3万5左右，鉴于该事故性质属于个人违章，还有整个区里、市里面上平衡的问题，象你们这样的…….最多2万5！” 一群家属爆发出响亮的哭嚎声…… 蔚八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这难捱的时光的。最后，双方谈妥的价格是3万整。 众人离开劳动局会议室时，死者的老母亲、哭得死去活来的可怜老人、佝偻着背、拉了一下蔚八一的衣袖：“谢谢你，小米米，你是好心人……”蔚八一又一次泪如雨下。 …… 中午，刘思扬来电话。 “下班我来接你，好吗？” “嗯。”蔚八一觉得这时今天唯一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 快下班的时候，李爱国悄悄走到蔚八一的身边，神秘地说：“快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今天不回家吃晚饭了。” 还没等蔚八一问为什么，李爱国又塞给蔚八一一个信封：“礼券，给你的。今晚瑞宏化工厂的厂长请我们俩吃饭！” 蔚八一一阵恶心，喉咙口涌上一口痰来，她又想到了那具光溜溜的尸体和深褐色的“茶叶蛋”。她低头看了一眼、立即把那印有“瑞宏化工厂”的信封扔回给李爱国，说：“我不去，晚上我有约会。” 李爱国：“咦？你怎么能不去呢？你也是主角呀！今天我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配合得很好呀！能这么顺利谈下来，3万就摆平了，你功不可没呀！……” 听到“功不可没”四个字，蔚八一眼前一黑！愤懑、委屈、懊丧、愧疚、无奈…….众多的不是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她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到！ 当蔚八一缓缓恢复视觉，把眼光投向李爱国的头顶上空，她居然匪夷所思地露出微笑…… 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 此时，蔚八一看见李爱国头顶上盘旋着的不是神灵，而是冤魂！ 蔚八一一直以为随着年龄增长，自己的天眼已经关闭、失灵了。现在猛然看到那只哭泣着的“茶叶蛋”，倔强地滞留在李爱国头顶上空，她不禁诡异地笑了。 “如果你不怕它一直跟着你，你就去吃吧！”蔚八一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下班了！ 用打火机的火焰可以驱赶身边的鬼魂吗？用什么可以驱赶藏在人灵魂深处的丑恶？ 李爱国惊恐地四周张望：“你说什么？谁，谁一直跟着我？” …… 刘思扬穿着一件干净的衬衫，光洁的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斯文地微笑着，等在劳动局的大门口。 蔚八一从大楼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他，心中一阵喜悦，对昨天刘思扬打牌残存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 刘思扬腼腆地走上前去，柔声问到：“想吃些什么？” 蔚八一：“随便啊！什么都好吃。” 是的，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吃什么都可以。只是蔚八一疑惑：眼前的这个可爱男孩，与昨天宿舍里、牌桌前的小**有着天壤之别，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刘思扬？！ 两人在新开的一家卖咸rou菜饭的小吃店里坐下。 刘思扬直直地看着蔚八一：“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好吗？” 蔚八一：“干吗？” 刘思扬：“寄给我新疆的爸妈。我告诉他们你的情况了，他们想看看你的照片。” 蔚八一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没这么快吧？再说，再说我没有好看的照片……” 刘思扬伸手抓住蔚八一的手腕，把她的双手从脸上挪开：“你还想要怎样好看？！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蔚八一不得不再一次捂住自己的脸，笑着摇头：“吹牛！吹牛！没你这样……”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 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下午，政治学习的日子。会议室的大门早早开了，一点钟不到，机关干部陆陆续续拿着自己的茶杯，在会议室里寻找尽量偏远的位子坐下。 蔚八一在一个角落看见个合适的空位子，空椅子上有一张皱巴巴的旧报纸，蔚八一拿起报纸、坐了下来。 一个年近60岁的秃顶老干部，走到蔚八一面前，蔚八一知道他是调配科的，但是叫不出他的名字。他很不客气地对八一说：“小姑娘你是专门来抢位子的，是伐？” 蔚八一一愣，赶紧把手中的破报纸还给了他，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位子……”一边起身离开，去寻找别的座位。 老干部却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少做点！！现在老实人吃亏呀！到处被人欺负！抢惯别人东西的人、吃心太重啊！连人家座位都要抢啊！…….” 蔚八一窘迫至极，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小小的座位会如此激怒老干部，还上纲上线说自己是抢惯别人东西得人！自己虽说是新来的，但也在区人防办工作了两年，机关文化的差异不至于这么大吧？！ 按照自己的性格，早就不客气地回敬他几句：“就一个开会的座位，至于吗？”可是人家是老同志，自己又初来乍到，只好忍了吧。 于是她强忍着怒火，再次说了对不起，尴尬地往后退去。 好在她一抬头，看到归念文在向自己招手，蔚八一赶紧走了过去，坐到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