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福分天定
光绪十四年十月初五，是个大日子，皇宫上下既紧张又兴奋。 翊坤宫的后殿几年前被改为前后开门的穿堂殿，黄琉璃瓦硬山顶，面阔5间，取名为“体和殿”。慈禧太后老佛爷居住在储秀宫，但平日里却在“体和殿”用膳和饮茶休息，老福晋钮钴禄氏和众福晋们也常来此地陪伴老佛爷。 但今天老福晋与一帮王爷、亲王的福晋、命妇来此，却是为了来见证光绪皇帝选皇后、定妃子的庄严和神圣！ 体和殿内，慈禧太后稳坐宝座，她面前放着一柄玉如意、两个绣花荷包，得玉如意的女孩将成为皇后，两个荷包则属于未来的妃嫔。光绪皇帝忐忑地站在老佛爷的身边，荣寿公主和各位福晋命妇站在老佛爷的身后。 大殿上只婷婷玉立着五个姑娘，她们是从六十名优胜者中再次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大家摒心静气，真个大殿里安静得能听见喘气声。 老佛爷指着玉如意对皇帝说：“皇帝，这五个女孩子家个个百里挑一，一会你看上了谁，就把玉如意给她。” 光绪帝认得那个高个的驼背丑女是自己的表姐，他自己心里喜欢的是容貌清秀的江西巡抚德馨的二女儿。 钮钴禄氏等站在老佛爷身后的福晋们忍不住切切私语起来，大家都明白：太后的亲侄女就是今天的皇后人选，皇帝是断不敢违抗的！ 可怜的光绪帝在情感和理智间痛苦挣扎，无论是皇帝还是贝勒爷，都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愿来确定正室的权利！ ……最终的谕旨是：兹选得副都统桂祥之女叶赫那拉氏，端庄贤淑，着立为皇后……原任侍郎长叙之十五岁女他他喇氏，着封为瑾嫔。原任侍郎长叙之十三岁女他他喇氏，着封为珍嫔。 于宫中的选秀同时，刘老爷和两位舅舅终于迎来了被释放的时刻。 初冬的京城已是寒风肃杀、雨雪交加，而九九的心情却似春天一样明媚。几天来，她一直在铜铁厂胡同和贝勒府之间来回奔波，亲自帮父亲和舅舅打扫新居、置办棉被铺盖、棉裤毛衣、张罗着家具器皿，开心得屁颠屁颠的。 三位老爷在宋郎中和胜叔的陪同下分乘几顶素色小轿，匆匆被抬到城西的临时“家”中，九九抱着火娃迎出门外，一家人相拥喜极而泣！…… 贝勒爷忙完宫里的事情，走进小院来，刘老爷和二位舅爷诚惶诚恐地俯身行礼、谢恩，被载滢一把拉起：“岳父大人无需多礼，小婿还请几位大人早日成全！” 刘老爷和二位舅爷对九九嫁给贝勒爷做妾没有什么可多言！虽然是做小，只要九九愿意，刘老爷也只能点头称是。 一家人终于坐下来吃了一顿团圆饭，刘老爷和两位舅舅、贝勒爷、宋郎中、九九围坐一起，胜叔和新买的小丫环一旁侍候。 饭桌上，贝勒爷说：“岳父大人，我已请人选了黄道吉日，就在下个月的初十，距离现在还有整整一个月时间。正好九九可以在此照顾您们，我府里也好准备新房，一个月以后，就迎娶九九和火娃进府居住，您看可好？” 刘老爷对这个女婿自然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只是感慨，父女相聚的时间太过短暂，九九和火娃进贝勒府以后，再相见也不易。 载滢安慰道：“岳丈大人和两位舅公若是能留在京城，一家人自当常来常往，相互也好照应。若想做些什么买卖，尽管告诉小婿……” 刘老爷和两位舅舅低头不语。 九九一边给他们布菜，一边说：“吃菜、吃菜，我爹爹他们还没想好呢！” 替宋秉权斟满了酒以后，九九端起自己的杯子，说：“来，郎中大人！我替我爹和舅舅们敬您一杯！这些日子他们在狱中承蒙您照顾。” …… 载滢在贝勒府欢天喜地地整修房间、置办聘礼，准备迎接新娘子。每一、二日会来刘家小院里看望九九和火娃，见九九也在忙着裁剪些喜气的新衣物，心里高兴，日日神清气爽、神采飞扬！ 几天以后，载滢来告诉九九：“昨天，宋郎中派人跟梢那疯婆子马氏去看医生，瞅准了个机会，在她面前砸了坛子，还想法让她喝了那符水。想必那痴呆不日就会好起来。九九你又救了一个人咧！” 九九欣慰地笑了，他那里知道，这些天来，九九的心一直在煎熬和痛苦挣扎！ 转眼二十天过去了，九九的婚期也近了。 几位老爷的身体一日日康复，他们已拿定主意，打算过完年就回浙江江山去，毕竟他们的根在浙江老家。 “爹，我舍不得离开你们！”九九对刘老爷说。 “傻孩子，女子大了都要离开爹妈嫁人的，何况你已经嫁过一次了，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身体好的很呢！”刘老爷黯然地说：“我心中也舍不得你。可又有什么法子？你被休弃以后能再嫁给这样的好人家，也算是有福分的了。” 九九摇摇头……福分是什么？…… 九九叹了口气：“爹，人的福分时天定的，不该我享的福，我硬要去享，会折了阳寿。今生我的享的福、受的苦，都是上辈子或者前半生修来的，因果报应嘛。我这辈子多吃点苦、多行点善，也是为下辈子或者后半生积德、积福呢！” 刘老爷无限怜悯地望着心爱的女儿：“我的儿，你年纪轻轻已经吃了很多苦了，爹对不住你。我看那贝勒爷待你不假，下半辈子如是能留在京城享福，爹也就能安心了。” “爹，在这里锦衣玉食、饱食终日无事可做，真是白白损耗我苦苦修炼来的福分！看到他们如此奢侈浪费，倒饭、扔菜、只穿新衣裳……真不怕天打雷劈！他们这辈子是享了福，不知道他们挥霍了福分以后，来生还有没有饭吃!我可不愿意这样，回江山我还能行医卖药，多积点德性，求个来世好报。”九九说。 刘老爷：“贝勒爷不是说了吗？想开药铺，在京城也可以的。” 九九说：“我不习惯京城气候，这里再繁华我也水土不服，我想回江山，我不想嫁得这么远。” “傻孩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喜欢不喜欢贝勒爷？”刘老爷正色道。 “我是愿意和贝勒爷在一起的，但是只怕是和他没那个缘分，我不想和那帮夫人们争宠，我还想当巫医，可是在贝勒府根本不可能按照我的想法随心所欲的。所以，我要跟你们一起回江山。”九九坚定地说。 刘老爷自知无法说服固执的九九，他还是努力镇定下来，想听听九九的打算：“转眼就要办喜事了，你是要逃婚呢？还是先嫁过去，明年开春再和我们一起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