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绝世神功

    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美国自由女神像安装完毕、香港工人大罢工抗议英法、年初两江总督由病老的左宗堂换成了曾国荃，这些对于山里的女孩子来说太遥远了。

    这年，九九年满十六岁。出落得高挑、清秀。正如她所愿，已经成为一个漂亮成熟的姑娘了！

    在过去的三年里，九九每日里跟着师父勤学苦练，已经掌握降妖除魔、消灾祛祸、祈福纳福、通达神灵的各项技能了，除了“九阳还魂棒”，九九能够熟练运用神铃、铜镜、签筒、神枝、法网等各种法器，各种咒语、心诀也烂熟于心。师父受邀下山施法时，她和小丫、小月三人经常轮流协助师父，师徒四人名声大噪！

    姑婆两年前仙逝了，小云烧饭、种菜、料理仙居堂各项事物，她立志步姑婆后尘、终身不嫁，现在已经搬进了姑婆的小屋，帮助师父照看众师妹；

    小美主要研习医术，平时采药、翻晒、切片，虽说小美面目丑陋，长着一张“是可忍熟不可忍”的脸，但身强体健，且手脚麻利、心直口快，经常来往山上山下，送药背粮，也不必担心被劫色劫财。

    小萍腿脚不灵，专修紫薇之术，替人掐算八字，推断五行，预测占卜，常有人慕毛仙姑名上山来，若师父不在，小萍便替师父出面，至今也小有名气。

    当然所有女孩子最想拥有的自然是毛仙姑的还魂术了，这一天，众姐妹再次见证了师父的这项绝世神功。

    冬末的午后，刚吃完中饭，仙居堂的众姐妹慵懒地各自或看书或休憩。外面突然嘈杂一片，从山下来了十几个人，抬了具尸首，请毛仙姑帮忙施法。

    平时，极少有把病人和死者抬上山的，多数情况是来邀请师父下山，但是这次丧家觉得上山请人再下山去，耽搁时辰，就直接将年长的死者抬上山了。因老者是坠井而亡，没来得及交代后事和分割遗产，几个兄弟希望能听见父亲最后的交代。

    仙居堂屋外的空场地，师父指点姐妹们设好香案，放置了铃铛、绳索等物，又自己亲自祭出“九阳还魂棒”，摆好了道场。

    尸首头西脚东、众亲属后退至场边，只见那尸身面目铁青，身体僵硬，腹部鼓胀、早已魂魄西去多日！仙姑坐于尸身旁，紧闭双眼，口中默念咒语。不一会，睁开双眼，对众人说：“这位老者已仙去已超过七日，早该大殓安葬！而且他去意坚决，小鬼无常于阴司也早已交接完毕，恐怕原神难以回到自己体内了。如果你们一定想要个交代，可否由我代为口述？”

    几个兄弟商量了一下，因为此家众兄弟平时在田产房屋上并不相互谦让，为了防止日后争端，希望能听见父亲的亲自交代！于是执意要父亲回来说话。

    仙姑颇为难，答应试试。只见仙姑双手擎“九阳还魂棒”，再次坐下闭目念咒。多时，仙姑一手用“九阳还魂棒”指点尸身，一手cao起绳索挥动扭转，口中仍念念不绝，或大声呵斥、或小声呢喃……又过多时，尸身骨骼竟然发出“咯、咯”碰撞之声，接着死者手指略有弹动、腿脚抽动，最后死去的老者竟叹了口气，嘴角颤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仙姑放下手中的“九阳还魂棒”，睁开眼，对丧家众弟兄说：“你们可以过来和父亲说话了，但要站在五步以外，勿使阳气冲撞了魂魄。”

    只见那老者面部痛苦说：“唉，我已经走了，你们还硬把我叫回来做什么？”

    众弟兄跪倒一片，有哭：“父亲别走，不要离开我们！”也有哭：“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为什么连个交代都没有？”…..

    老人平静地说：“我是自己投井做个了断，有何可交代的？我生前欠债累累，自己也记不清楚是多少了，本想一走了之的，债主自会找上你们，你们能还的还了，还不了的，也好人死债消，我也没有面目再来见你们的！怎奈那毛仙姑硬绑把我了回来！”

    哭声一片，没想到老人是债务所逼。

    老人歇了一口气，接着说：“若说交代，我走了以后把我埋在鸡公山吴氏身边，祖屋是断不能卖给旁人的，抵给你们贺村的七叔公吧，让他替你们偿还一部分……”

    老人喃喃地交代了一大串，最后说：“阴曹点卯的时辰到了，我要回去了！”

    仙姑赶紧入定，用“还魂棒”指引，将老人的魂魄原路送回。

    众兄弟哭声雷动，有哭亲爹离去的、有哭债务压身的…….

    稍后，众人谢过了仙姑、付了银子、依旧抬着尸首蜂拥下山去了。

    众姐妹清理了场地，回到房中啧啧称奇。要说让刚死之人尚未走远的魂魄附体说话、或者驱赶捉拿孤魂野鬼，这些很多巫师道士都是有功力做的。唯独七日之后已入册的魂魄，在阴曹地府接受严格的看管和审讯，本是无人能带回的。

    姐妹们议论猜测着师父是怎么做到的？“九阳还魂棒”是怎么施展魔力的？……

    九九晚上来到师父房内，交完了功课，还是忍不住问师父，何以让入册之魂回来，仙姑累了，半躺下说：“这有何难？九九你也能做到的！”

    九九睁大眼睛，十分兴奋：“我也可以吗？师父您要教我吗？”

    仙姑疲惫地说：“现在还不行，以后自然是传给你的！学会做人比学会法术重要的多。”

    九九点头出去了。

    毛仙姑觉得头痛愈加厉害了，最近她一直感到不适，估计有人在暗算自己。每天念些心经法咒，还吃些汤药，总算抵挡支撑着，今天施法以后觉得体力不支了。

    仙姑知道干巫师一行得罪人是难免的，特别是江山一带也有黑巫活动，黑巫手法歹毒，惯用整蛊下毒、针扎人偶、挖坟炼尸和养鬼做恶这样的邪招，以害人牟利。毛仙姑的白巫一般与黑巫没有交结，但是如果碰巧遇到同一事主，黑白分别为加害和受害双方所托，难免要相互拆解对方的法术，究竟是得罪了谁，仙姑自己也不清楚！

    一连几十天，仙姑不断加持，以为可以抵挡，但是终不见好转。

    转眼清明又要到了。

    是夜，毛仙姑早早躺下，突然梦魇惊醒，只见两小鬼来催唤。仙姑疑惑：“两位大仙，我阳寿未尽，这是要去哪里？”

    两小鬼颇为难：“仙姑请恕我俩冒昧，我们也是秉公办事，不知道是谁修改了阴阳册，今天就是你的大限。”

    仙姑大惊失色：“阎王爷那里不是还有底册吗？难道底册也改了不成？”

    小鬼道：“正是，不知何人如此神通广大，修改了两册，估计是江南以外的高人！你只能到阎王爷那里去喊冤理论了！”

    仙姑叹息，一生救人无数，到头来却难以自救！想不到这样急急的就要走了。

    小鬼道：“仙姑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招呼人吧，我们的权限只能是宽限时辰，不宽限日期，现在酉时，子时动身，我们也只能帮你这些了，你抓紧吧！”

    毛仙姑一口鲜血喷到床下：“来人！”

    隔壁小云慌忙进来：“师父，师父，您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