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兰香
笑看着香柳出了门,想着无事可做,又因着送走了母亲,瑾瑜有些意兴阑珊的靠在迎枕上,之槐芳樟互视一眼,有些心疼,正想说些什么逗趣,就有小丫头在门外禀道:“凝姑娘来了!” 她怎么来了? 瑾瑜一怔,扬声道:“快请凝jiejie进屋。” 声音刚落就看见歆凝姗姗然掀帘进来了。 瑾瑜刚站起身,还未等她开口,歆凝就脆生笑道:“我听说你从祖母院里回来了,就过来与县主meimei说说话。” “劳烦jiejie记挂我。” “meimei说的凭客气,你不嫌我叨扰了就好。” “jiejie也客气上了,你能来我不知多高兴。” 说着,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撑不住笑了。 “好了,咱们两个也别客气来客气去的了,白白耽误了功夫。”歆凝笑着道。 “jiejie说的是。” 歆凝看瑾瑜坐在屋子里也没有什么事,就邀请她:“meimei若是得闲,就带我逛逛这院子如何?虽我自小住在这里,但这锦绣院在姑母出阁后就不让人随意出入,我还是首次来。” 听了歆凝的话,瑾瑜笑呵呵的应了,转身一起出了房门。 锦绣院原本就建的极其精致,后来因着萧氏和瑾瑜的身份又大肆修缮,显得更加鬼斧神工,美轮美奂。 看着这院子,歆凝感叹:“这还是初春,若是过段时间,院里种的花都开了,就更是一团锦绣,不负这锦绣之院名了。” 瑾瑜对着她莞尔一笑:“凝jiejie若是喜欢这里的景色就常常过来,我是再欢喜不过的。” “好啊,那就说定了!” 等她们走到两个小池塘处,歆凝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水中的锦鲤,待要将视线转开,忽然象发现了什么,目光灼灼的盯着水中不动“咦?”。 瑾瑜立即发觉了她的异常:“凝jiejie,怎么了?” 歆凝舒了一口气:“没想到池子里养的竟是荧夜白,这种锦鲤最是名贵,据说夜里有的还会全身放光,爱养鱼的人家对这种鲤鱼可谓是趋之若鹜,但偏偏此鱼只在定海一带出没,数量极少,等闲不得见,如今在京里一条鲤鱼便要卖到百两银子不只,而且是有价无市。” 瑾瑜怔了征,喃喃道:“没想到这种鱼那么名贵。” “可不是,”歆凝在瑾瑜面前卖弄了一把,很是自得,呵呵笑道:“我刚才见了池子里的这几条鱼也是吃了一惊,祖母果真疼爱姑母至深,我们的院中就不可能出现这种金贵的东西。” 瑾瑜象是没有听到她字里行间有意无意带出来的酸意,只望着池中的锦鲤淡然的笑。 歆凝也有些后悔刚才的话,忙岔开了话题:“meimei可曾养过活物?” 瑾瑜一愣,摇头笑道:“不曾养过,原只在母亲的院中见过些画眉鹦鹉的。凝jiejie可是养过什么?” 歆凝见瑾瑜态度不变,心下稍安,口气也越发绵软了:“这家里姐妹们多多少少都养了些猫啊狗啊的打发时间,四meimei养了只性子高傲的猫儿,平日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真可谓什么人养什么猫,那叫雪橼的猫儿在府里谁也不理会,只听四meimei的一个人的话,换了旁人,你就是唤上万遍,它也是不带理你的。” “五meimei养了两只兔子,”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歆凝掩袖而笑,“名字起的怪里怪气的,一只叫四季,一只叫八哥,又不是真的八哥鸟。” 瑾瑜闻言也笑了起来,名字还真的蛮特别的,而且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不由道:“晴jiejie怎的会想起来起这种名儿的?” 歆凝眉宇间流露出来一种看不上眼的感觉:“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她这个人最无趣了,除了去给祖母和大伯母请安以及上学堂上绣课,她素来不踏出芳景阁的。” 瑾瑜追问:“那晴jiejie整日里待在自己的院里不会觉得无聊吗?” “她哪里有这种感觉,把《女戒》、《女则》当成至高守则的人,估计都恨不得将自己圈起来, 瑾瑜若有所思地望了歆凝一眼。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歆晴还真是她见到的最传统的女子。 但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尤其是刚才歆凝说到那两只兔子名字的时候,她脑中飞快闪过了什么,却没有抓住。 不过既然一时半会想不出,她也不再纠结,转而笑道:“jiejie还未说完,那雅meimei可也养了些什么不曾?” “她不爱这些活物,偏爱摆弄些花花草草的。” 瑾瑜就笑着赞了句:“雅meimei的这个喜好很是雅致啊。” “爱好雅致也得有本事养才行,奇花异草的不知给她搬去了不少,也没见哪个就养的格外好些。”歆凝撇撇嘴。 瑾瑜被她轻飘飘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敢情到萧三姑娘眼里,谁都不怎么样…… 说着话题又回到了她自己身上:“我也曾养过只狗的,县主meimei你是没有见过我的豆沙,又白又漂亮,是我四舅舅一次下西洋专门给我带回来的,刚来的时候还不到半尺,我舅舅说之前更小,后来我养了半年才长到了一尺多长。它的毛长的把眼睛都给盖住了,我都担心它看不见路哪天把头给撞了,憨头憨脑的,别看它个子小,可活泼着呢。每次跟着家中长辈出门我都带着它,它可会讨人喜欢了,谁见了它都爱摸一摸。” 然后接着长长的叹一口气,语意怅然“都怪丫头伺候的不经心,让它后来得了瘟症,祖母怕过到人身上,马上把它送走了。唉,我再也不能带它出门了。” 你到底是舍不得它还是舍不得带着它在宴会上出风头啊! 瑾瑜腹诽。 *——*——*——*——*——*——*——*——* 晚上之槐和芳樟正伺候瑾瑜脱了外衫,就见香柳直接进来了:“县主,我回来了。” “怎的去了那么久,恩?”瑾瑜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问,“你喝酒了?” “今日正好舅母生辰所以耽搁了些须时辰,她非拉着我吃了几杯酒才放我回来。”香柳解释道。 又低头闻了闻衣袖,脸色微赧:“我自己闻不着酒气还以为没甚味道,不想冲撞了您,我这就先去换件衣裳再来。” 瑾瑜忙拦住了:“不妨事,你喝的果子酒,并未有什么不好的气味,让雨竹沏杯浓茶来给你就好。”
香柳也就没再坚持。 她走到瑾瑜身边继续芳樟的工作,一起给瑾瑜换好了睡衣,又端水洗漱了,待瑾瑜安稳坐在镜前,香柳一边轻手给她摘去发上的首饰,一边低声道:“我打听过了,这吴昌家的在府里还算有些脸面,她婆婆与老太太身边的邱嬷嬷交好,管着春晖堂的一些琐事,她之前在大厨房也大小是个管事。” “那两个婆子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好的习性。” 瑾瑜点头:“恩,这便好,这守门的最是要紧,人员的出入都得从她们眼前经过,谁也瞒不过去,要是生了贰心,那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了,后果不堪设想。” “您放心,之前王妃临走之前已经安排让咱们带来的那两个婆子与她们一道当差,两两分组,她们各自分开了。” “至于说今日留的那四个小丫头三个都是家生子,家里都算是伺候几代的老人了,只有那个叫春分的是从外面买来的,原是侍弄花草的,拜了府里管花草的展mama当干女儿,应是靠着展mama的面子把她送到了咱们院子里。” 瑾瑜认真听了,沉吟道:“是不是家生子无所谓,只要能安心干活,不生出旁的心思就好了。” 说完从镜子里盯着香柳的眼睛,等着她开口。 香柳在瑾瑜身边伺候多年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当下就轻声道:“兰香在萧府的丫鬟里面也是数得着的,我今天跟姥姥一打听,她就马上想起来了。兰香的老子说来也是个本事的,在府外帮老太太管着一个陪嫁铺子,兰香从小说不上是锦衣玉食,但也是衣食无忧,又生的好,那些家生丫头里不知道有多少羡慕她的日子。” 瑾瑜方才点点头,又问道:“那当初怎的没有外祖母院里,反而去了二房?” 香柳叹道:“要说起来她也算是个命薄的,她十岁上老子娘就去了,接着没过多久她爹就续了弦。开始她那个后母对她还算勉强过得去,但后来添了自己的孩子就越发看她不顺眼。之后府里进人,她后母就使了钱将她送到了二舅太太房里。” “那她爹就能由着那个女人来害自己的孩子?”芳樟在旁听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她后母生的是个儿子,她爹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在意她的事情,说不定还觉着哪里当差都一样呢。” 芳樟撇嘴道:“要不怎么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呢?” 瑾瑜表情淡淡的,在原来的那个时代,这种事情就屡见不鲜,她闺蜜的父亲就是在继母的授意下连大学的学费都不给付,闺蜜只能靠着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完成了四年的大学生涯,毕竟已经满18岁,连起诉父亲不履行抚养义务都够不上条件。 在这个重男轻女,以父为天的古代社会就更加难以保全自身了。 她心里唏嘘,嘴里问道:“那她坚持待在锦绣院却是为何?”